“還記得我讓你這幾年收集三皇子的動向嗎?”
“您難道支持……”
傅辰搖了搖頭,“誰適合當皇帝,我們就支持誰,在那之前,我想做一件事,一件我早就該做的。”
傅辰從衣襟裡拿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根類似現代的醫用針筒,由芯杆、活塞、外殼和注射的針組成,隻是外殼用細竹來代替,其他地方也用了這裡能提供的材料。
拿出來後,凝視許久。
青染一看,視線焦灼其上。
這是傅辰離開戟國的前三天。
自從那次被閹割無法再使用後,李燁祖低調了很多,也陰沉了很多,他的府上現在常常出現有僕從的屍體被無故殺死,後院的男男女女們似乎也沒了勾心鬥角的心思,每日總想著如何躲過李燁祖的虐殺。
傅辰在地鼠的帶領下,從黑漆漆的隧道中走了出來,這是李燁祖臥房前的小花園,這地方現在幾乎沒有人經過,甚至一些僕從會故意繞開這裡。
傅辰被禿鷲易容好了後,全身上下的裝束也是魯王府的下人服,根據情報來看這個時候的李燁祖應該在自己的屋子裡喝得酩酊大醉。
其實後來傅辰發現,李燁祖是個相當有自己想法的人,他的才智並不算低,卻裝得蠢笨,究其原因就是自己的同胞兄弟技高好幾籌,當年發現自己的勢力完全無法和李變天相提並論,他就隱藏了自己,所有英明就慢慢消失了,成為一個漸漸沉迷於酒色的人,無人會去忌憚一個這樣自甘墮落的皇子,李燁祖最狠的地方,就是將自己的勢力親手瓦解,完全沒了任何威脅,並一直幫助起兵造反的李變天奪得帝位,這兩兄弟感情自然親厚。
如此識時務,又如此無威脅,誰不喜歡,甚至為了讓自己的形象更差,不惜去糟蹋男人,怎麼胡作非為怎麼來,自毀地差不多了,襯託得李變天更加英明神武。就怕被上頭的弟弟惦記上,這樣一個人怎能不活下來,成為戟國唯一的王爺。
他和李變天兄弟情必然有,但如今完全頹廢的李燁祖,已經成了廢棋。
積累了五年了,他的所有怨恨應該已經到了臨界點了吧,沒有一個身體健全的男人能忍受自己的雄風不在。
所以當傅辰出現在他的屋子裡的時候,李燁祖從醉酒中緩緩醒了過來,一開始沒認出來,直到傅辰出聲,李燁祖怎麼可能忘了這聲音,想也不想的撲了過來,但卻被傅辰躲開了。
“我要殺了你……,都是你害的,全是你指使的!為什麼皇兄寧願相信你,也不相信我!”李燁祖像一隻瘋狂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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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應該是我回給四王爺的。而且,王爺,您的幻想症又嚴重了。”傅辰憐憫的目光越發刺激李燁祖。
“你說我在幻想,他也說我幻想,哈哈哈哈,李變天啊李變天,你英明一世,到頭來被這麼個玩意兒耍得團團轉,我倒要看看,你最後怎麼收場!你會後悔的,一定會悔不當初!”
傅辰陪他玩了會貓捉老鼠,消耗掉李燁祖最後一點力氣和精神,才進行催眠。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為了完全撇去自己的嫌疑,徹底進入李變天大本營這五年的時間裡,他安分守己,也因此才能得到不少完全機密的情報。
確定李燁祖已經進入催眠後,傅辰掏出了懷裡的東西。
就是那支針筒的古代版,雖然有些粗糙,但是能夠一針扎入人的血管。
其實針筒並不難制作,針在這個時代更比現代的樣式還要齊全,反倒是現代缺失了不少。這樣東西是他以前以防萬一,讓薛睿想辦法弄出來的,薛睿是個很容易能打入人群的人,交友天下,看到傅辰需要做這個,很快就從晉國派人送到了青染這裡。
而這針筒裡,放的是用文火燒熟了的液態阿芙蓉,戟國這裡有現成的,吸食阿芙蓉的方式有很多種,大部分都是熬好的熟阿芙蓉變成膏狀,通過吸食來達到效果,這種方式比較溫和,能達到讓人體最為愉悅的效果,另外也是可以直接吃的,隻是身體感覺沒那麼愉悅,但是潛伏期卻相反,非常長。
傅辰永遠都忘不了,自己三個屬下被抓到後,最後在被折磨的還有一口氣後,被迫吞食了阿芙蓉,哪怕如此他們三人都沒有供出自己,傅辰是眼睜睜看著那三個人極度可怖的死相,他們死不瞑目,最後被抬走挫骨揚灰的時候,已經沒了人形。
他們的骨灰,成了御花園的養料。
後來,又收到了青染的密信,除了要對邵華池下手外,在這十幾年間,阿芙蓉已經被間接傳播到了至少三個大國,小國也有幾個,其中臻國在夙玉的限制下,得到了一定限制,最嚴重的,恐怕就是晉國西北地區。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傅辰眼皮抖了抖,握緊針筒,語氣卻是沉重而平靜的,“李變天,原物……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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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燁祖重病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宮裡。
已經幾年沒見過自家哥哥的李變天,放下了手頭上所有事,到了魯王府,當看到床上意識不清、消瘦的哥哥,多年積壓在心中的愧疚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把李遇喊過來,讓他這段時間來照顧四王爺起居,直到四王爺痊愈為止。”
李遇伺候人時格外細心周到,讓他來照顧李燁祖再適合不過。
外頭的親信領命,前去找李遇。
見自家哥哥用了藥還在昏迷,李變天準備離開時,萬萬沒想到,一道勁風朝著李變天的手臂襲來。李燁祖內功強勁,哪怕是經過五年的時間也依舊沒有退步太多,他和李變天離得過近,哪怕是李變天在瞬間就做出了反擊,也無法一下子躲開。
那用竹子做的針筒劃過李變天的皮肉,扎入毫釐,裡面冰涼的液體被灌注入體內。
李變天一下子就推開了李燁祖,他已經意識到這東西有問題,特別是那筒狀物還是聞所未聞的物體。
“李燁祖,你對我做了什麼!來人!”
魯王府,傳來皇帝的驚天怒吼聲。
下方,還時不時傳來李燁祖的聲音,他早已清醒,訴說著這二十多年的怨恨,他將內心對李變天的恐懼和怨氣、委屈,自己的隱忍都說了出來,看模樣就好像是這五年無法人道的痛苦已經壓垮他了,他完全豁出去了。
這並非催眠,傅辰隻是將李燁祖記憶深層的怨恨給激發了出來。
並不代表這對兄弟間沒了感情,從心理上來說,哪怕是與自身最親近的人,在相處過程中也不可能毫無矛盾,舌頭和牙齒都會打架,更何況李燁祖是主動放棄了皇位,輔佐自己的弟弟,壓抑自己的天性,比對皇位完全沒興趣的皇子,要痛苦的多。
李皇從未如此失態過,更從來沒有這樣怒吼過,他隻聽了一部分李燁祖的抱怨,就知道自己哥哥這些年對自己並不是真的那麼全心全意,隻是壓抑地太深了,平時根本察覺不到。
李變天捂著被扎傷的手臂,呵呵呵笑了起來,“你原來,對朕,一直是怨的,朕又何須你讓?李燁祖,你可想過,自己適合當皇帝嗎,就算朕讓給你,你就能坐穩?你剛愎自用,好大喜功,意志力薄弱,你若坐上了位置,我們戟國早就被吞並了。”
李燁祖被李變天說的一愣一愣的,其實他當初就是知道這些道理,才會主動放棄,但要說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李燁祖本身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可他以前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隻是一味當他的闲散王爺,這個弟弟若是知道他曾經有那樣的心思,他焉能有命?
今天也不知怎麼的就發泄出來了,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痛苦地捂著頭,思緒現在還很混亂,病是真的,高熱也是真的,但他完全忘了自己為什麼會生病,為什麼用那針來捅李變天,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燁祖……我從未想過殺你,我們同父同母,你是這世上我最親近的人,和我留著一樣的血。我李變天就算對不起全天下的人,也從沒對不起你過!以後的史書上如何形容我,都是我該得的,英明也好,殘忍也好。但誰都可以害我,除了你!”李變天一掌拍向桌子,瞬間變成了粉末,足見他的情緒有多失控。
李燁祖面對自家向來尊貴無比的弟弟,如此暴怒地對他說話,那目光中滿含失望,這是三十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貼近李變天的心,一時間語塞:“我,我真的想不起來,你信我最後一次,有人要害我,離間我們之間!”
李燁祖也知道他之所以能成功,因為李變天對他的防備心沒那麼重。
李變天此時已經難受得站不穩了,他無法思考李燁祖話中的真情假意。
哪怕他剛才反應夠快,那針筒裡面的液體沒有全部注入,但依舊有少許進入體內了,它開始發揮作用了。
多數第一次使用阿芙蓉的人,不會一下子感受愉悅,反而會產生惡心反胃的徵兆。
視網膜上的模糊越來越重,李變天已經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大約猜到被弄了什麼東西在體內。
沒人比他更清楚,阿芙蓉成癮會有多麼可怕的結果,那是摧毀人類意志的存在,“李燁祖,你該死!你給我弄了什麼進去?”
李變天咬牙切齒,冷汗直直下落,他的身體忽冷忽熱,不正常的抽搐,他狠狠忍耐著,青筋爆出皮膚,看上去極為猙獰。
“我……不知道。”李燁祖也是第一次看到失態的李變天。
李變天雙眸赤紅,心中的滔天怒火和身體的極度難受,精神上的失望,讓他現在誰都不想看到。
所有親衛都沒看到過自家陛下這副恐怖的模樣,他們的陛下無論發生什麼事,永遠都是氣定神闲的,這下,所有人都懵了。
李變天快速進入空無一人的客房。
“所有人都退下,朕需要一個人!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準進來。”李變天在自己還能保持理智的時候,如此吩咐道,他積威數十年,所有人哪怕知道不該如此,但在李變天說一不二的命令下,都退到了安全距離,又把李燁祖用的針筒扔給了親衛,“去查查看,裡面是什麼東西!還有魯王府最近出入的人員,所有人都要!”
全部說完,李變天才猛地關上門,倒在地上。
沒多久,李變天呼吸不穩,嚴重的心悸。
好幾次幹嘔,卻什麼都吐不出來,一會兒冷汗,一會兒熱得發痒,那針管裡的液體蔓延到體內的經脈、毛細孔,無一不在,最可怕的是,從身體深處產生了一股極致的歡愉感。
汗水將李變天的衣服浸染,他顫慄著,狼狽不堪。
他拿出了匕首,不斷刺著自己的大腿,鮮血直流,用痛楚來刺激腦子。
這東西沒有解藥,他很清楚,必須要自己熬過去!
模模糊糊門外出現一道清朗的聲音,隻有剛才被人找來的那人沒聽到他的命令,才敢如此接近。在極度痛苦和愉悅中交替的李變天再聽到那樣不卑不亢的聲音時,就好像久旱逢甘霖。他幾乎脫力,半失去意識,勉強撐起了身體,他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人或物,來緩解這種痛苦。
猛地打開了門,還沒看清,就將那個人緊緊擁在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