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運轉了一半,就不動了,那一點開啟的入口,根本無法進入。
傅辰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瓷瓶,盡可能收集到她剛才遺留下的血,但大部分都滲透了,收集到的並不多,傅辰咬破手指,又滴了自己的血。
鮮血量足夠沒頂到凹槽處,這時候,才繼續運轉,機關徹底打開了,看來,也不一定需要她的血液才行,是他把一個問題想太復雜了,有時候越是簡單的,越可能是答案。下方隻有些許亮光,隱約能聽到女人痛苦的呻吟聲傳來,很痛苦的模樣,還能聽到男人咒罵阿琪啉的聲音。
剛才的入口處的門隔音效果相當好,傅辰在上面幾乎沒有聽到,忽然有什麼,由黑暗處朝著傅辰的方向扔過來。
傅辰一把接住,嗯?石頭?
這就是他剛才聽到的咚咚聲來源,因為石頭撞擊到那塊鋼板制造的門,才能隱隱聽到那咚咚的聲音,傅辰找了找,按了其中一顆凹槽,梯子出現了,在帳篷垮塌的瞬間,他抱著邵嘉茂爬下去,闔上了出口的那個機關。
轟隆的垮塌聲,主帳篷已經完全塌了
機械運轉的聲音再次響起,周圍一下子安靜了。
很多時候,古代就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創造出許多讓人嘆為觀止的奇跡。
傅辰暗暗吐了一口濁氣,他可不願意在剛才那種大火中,還出去和一個孔武有力的女人比拼誰的武藝高強,沿著梯子朝下面走,漸漸的出現了裡面的全貌,這裡並不算很昏暗,牆壁上鑲嵌著夜光石,又有還沒熄滅的火把,想來阿琪啉是過一段時間就會來一趟的。
沿著通道向前走,潮湿的地面,血腥和酸臭的氣息,女子痛苦的聲音越來越近。
一間間黑漆漆的屋子被隔開了,屋子前方是又黑又粗、看不出什麼材質的欄杆,這裡就像一個銅牆鐵壁的監牢,裡面關著看不出樣貌,也不知道死了沒的人,至少傅辰的到來,並沒有引起裡面人的關注。
而他也看到第一間監牢,也是能夠用石頭發出敲擊聲的牢房裡,關押著一個全身邋遢的男人,他兩手抓在欄杆上,正目呲欲裂地望著旁邊牢房裡的女子,遠遠看去,能發現女子的腹部隆起,想必是要臨盆了。
想來男人是想救這個女人,才會拼命敲擊上方,隻可惜阿琪啉想要活埋他們。
男子不停地撞擊著牢房的欄杆,這欄杆卻紋絲不動。
傅辰再看了看通道兩旁,這樣看過去足足有十來間的房間,每個房間裡都關押著不同身份的人,這居然是一座地牢!
Advertisement
第127章
男人這時候才發現傅辰, 來人居然不是他以為的族長阿琪啉,服裝上也更像是蔭突國的人, 也許這也是被抓來的, 那人身上好像還背著昏迷過去的人,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想法去思考為什麼這個人下來不是被押解的,朝著欄杆撲了過去, 他已經疾病亂投醫了,懇求道:“拜託你, 上去和阿琪啉說,隻要他願意救烏仁圖雅和孩子, 我願意離開他們母女。”
男人帶著中原口音的蹩腳方言,傅辰想他應該不是烏鞅部落的人。
滑落下欄杆,但上頭卻沒有任何回應, 等他再抬頭上面哪裡還有人,那個少年早就走遠了。
男人瘋狂地喊叫著傅辰, 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你回來, 回來……”
他哽咽著, 又回到欄杆處,輕聲呢喃著另一個牢房裡大肚女子的名字, 憎恨著自己的無能, 男人還稚嫩的容貌中卻漸漸出現沉穩的神色,“烏仁圖雅,烏仁圖雅……”
第二間牢房裡女子, 慘叫也越來越激烈。
傅辰像是沒聽到,一路向前走,也許是這邊的動靜,讓其他屋子裡的人都才回神一樣,看到從自己牢房門前經過的傅辰,他們的表情、神態不一而足,有的在觀望,有的急切地想表達什麼,有的則是在原地不動,像是看著小醜一樣望著傅辰。
這裡一共十八間牢房,裡面有十五個人,三間空房,住在這裡的人漸漸的都被同伴叫醒了,當看到傅辰時,都知道這座常年沒來人的地牢來了一個奇怪的新人,“喂,小子,你不想死就別再走了。”
對傅辰來說,了解一個地方的地形才能做出更完備的計劃,未知往往是恐懼的來源。
越是往裡走,那牢獄中的人就越是冷漠,看著傅辰的視線就好像看著一個死人。
傅辰都沒有理會,他不能表現出任何怯懦和不安,那是生存的大敵,除了讓人看清自己的內心軟弱並無用處。更不可能在還沒有確定這群人的底細的情況下就與他們說話,已經鍛煉出危機意識的傅辰是不會做如此冒險的決定的。
大眾心理是不可避免的,當一群人都選擇了躲避,往往對於正在做這件事的人會產生影響:大家都這麼說,那麼我是不是做錯了?這也可以說是一種另類的盲從,有時候,可以聽從內心的聲音,而傅辰就是這樣一個另類。不過,他也的確更小心了,從他們的表情來判斷,這裡還有別的危險,已經走到了底,兩旁不再是牢房,那是一條帶著火把的通道,通道上什麼都沒有,遠處有一條呼呼大睡的狗,從裡頭竄出來的陰風,讓傅辰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首先把背上的邵嘉茂放在地上,遠處正在酣睡的狗忽然感受到陌生人的氣息,猛地醒來,全身肌肉緊實,龐大的身軀抖了抖,朝著傅辰露出了血盆大口,強壯的後腿一蹬,威懾力爆棚,脖子上的鐵鏈限制了它的行為。它的體型有點像傅辰曾經見到過的獒犬,一種對陌生人較為兇悍的品種,曾被哄抬市價後又無人問津的犬類,在這裡它是烏鞅部落的聖犬,他們在這次攻擊烏鞅部落的時候,就已經給外頭的聖犬喂了蒙汗藥,現在應該還在呼呼大睡,沒想到這裡還有一頭。
傅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來的緣故,獒犬特別激動,綁著犬的鐵鏈與牆壁鏈接處快要斷了。
犬類憤怒的低吼聲響徹地牢,那群在監牢裡的人們都貼在欄杆處,恨不得多長一雙眼,好似在等著看傅辰怎麼被獒犬撕碎,對視線極為敏感的傅辰,卻好像根本就沒注意到一樣,他正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周遭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動靜太大,在牆角昏迷的邵嘉茂被吵醒,慢慢清醒過來,剛一醒來就本能遵循聲音,看到遠處那隻獒犬張開的大口,甚至連喉嚨都看得一清二楚,嚇得他連連後退,隻是背後靠著的就是牆壁,讓他根本沒有機會躲,他本能得挪過去抱著傅辰的大腿。
他現在半張臉還躺著血,已經不太看的出原來的纖瘦俊俏,小腿被抱住,傅辰掃了他一眼,兩人視線對撞,詫異一閃而過,發現似乎在阿琪啉最後一次毆打中,把這個皇子腦子打壞了,那目光單純澄澈,猶如剛出生的嬰孩般,這顯然不是曾經的八皇子會擁有的眼神。邵嘉茂好似記得這是自己昏迷前最後看到的人,也不害怕了,那目光中好似小動物般的乞求,嘴裡喊著:“怕,啊啊,血。”
似乎在叫著傅辰別離開。
“先松開,去那邊蹲著。”傅辰指著牆角,輕聲道,語氣不算溫和但也不算嚴厲,邵嘉茂眸子一縮,似乎有點敬畏面前的人,即便再依賴也乖乖得聽話松手了,抱頭蹲在牆角,目光始終跟隨著傅辰的一舉一動。
這時候,獒犬的掙扎更加厲害,鐵鏈因此發出猙獰的吭哧聲,它的鏈接處已經快承受不住。傅辰站在那兒,越發顯得沉靜,陰風吹拂著他的衣角,仔細回想自己一開始如何進入這個地牢的方式,還有剛才一路走來那群人漠然中透著譏诮的目光,前方是有危險的,那麼這個危險是——
傅辰猛地看著牆壁兩側,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不過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嘴角緩緩溢出一道笑容,原來如此,他猛地朝反方向跑。
那頭獒犬似乎急了,啪啦一下就掙脫了鐵鏈。
但它好像在怕什麼,在通道前就停下了步子,並沒有馬上朝著傅辰撲過去,反而在猶豫和懼怕,傅辰忽然轉頭,朝著他挑釁一笑,獒犬其實相當聰明,雖然憤怒但還是懼怕這個通道,並沒有馬上追上去。傅辰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球狀物,那是以前在宮裡梅姑姑給他繡的荷包,遠遠看過去就像球。
這就是犬類的本能了,果然在憤怒後,看到了移動的球,它的目光就隻有傅辰手上的荷包了,傅辰顛了顛,就朝著入口的方向扔了,那獒犬果然衝著它跑,越過了通道的安全線。
咔嚓,牆面忽然動了,原本平整光滑的牆上幾塊磚向裡凹,一排排箭從裡面射了出來,獒犬腳下的地面鑽出密密麻麻的鐵刺,此時它強壯的身軀上被扎了密密麻麻的箭,腳下的鐵刺讓它寸步難行,最終它倒在鐵刺板上,掙扎了幾下就徹底沒了氣息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牢中人,瞠目結舌,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太過震驚以至於無法言語。
就是他們常年待在這兒的,都沒發現那居然是個機關,他們一開始認為他是獒犬的晚餐,但現在看來,相反了,這劇情反轉的讓他們都快跟不上了。
原本就面如土色嚇得六神無主的邵嘉茂,更是縮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在他身下留有一灘黃色的液體。
傅辰撿回了荷包,又放回身上,這是留存不多他在晉國美好的回憶。慢慢走了過去,當邵嘉茂看到傅辰,想要爬過去尋求安全感,卻被傅辰一個眼神阻止,他現在可沒時間去安慰心智不全的成年寶寶。
邵嘉茂也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又縮了縮。
傅辰在通道前,仔細觀察,終於確定這個機關短時間內不會再來第二次。從剛才的實驗可觀察到,隻要是活物通過這個通道,都有可能被扎成這樣的篩子,而這也許是唯一的出路,隻要是進了這個地牢的人,在入口出不去的前提下,都有可能往這裡走。當然是有安全通過的辦法的,隻是傅辰覺得既然暴力就能解決的問題,又何必繞著彎子那麼麻煩。
通過黑暗的通道就會發現面前出現了別有洞天的景色,那是個天然洞窟。四周是密閉的巖石峭壁,上方倒是有一個小口子,可以隱約看到外面的月色和草叢,離地面至少有五十來米,就算是有工具的攀巖高手也無法徒手爬如此陡峭的地方。下方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水潭,平靜無波,陰冷的氣息縈繞周遭,黑色這個顏色給予傅辰的感官並不好。
與其說這裡是地牢,用水牢更為貼切。
傅辰抱起那隻完全死絕了被戳得稀巴爛的獒犬,相當重,也幸好他被阿三訓練到現在,力氣大了很多,將它放在空地上,又割下已經快要掉了的腦袋,抱著腦袋朝著水潭扔,噗通一聲,將獒犬頭扔到那潭黑水中,它卻並沒有馬上沉下去,在它周遭出現無數細小的泡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那隻獒犬慢慢被腐蝕,空氣中傳來燒焦的味道,滋滋聲入耳,冒著嫋嫋煙霧,傅辰捂住了鼻子,看著那血肉的面積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失,隻留了一副頭骨在上面,過了一會才沉沒到潭底被慢慢侵蝕,水面再次回歸平靜,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腐蝕。
至少血肉之軀下去,就會屍骨無存了。
一般像這樣地下的水潭,都有可能連接另一邊出口,那麼就有機會出去。幸好他沒有直接下水潭找別的出口,現在兩個入口都被堵死了,剛才在下那個機關口的時候就已經試驗過,那裡沒有別的機關,而上方的通道在傅辰下來後沒多久,就已經被阿琪啉二次堵住,她是真的想把裡頭的人徹底埋了,恐怕也隻有阿琪啉和設計這個機關的人才能知道如何出去了。
女人高亢的尖叫聲更為激烈,是那個孕婦。
傅辰看了看周遭,看到了之前鎖鏈鎖著狼狗的地方,有一個材質相當特殊的大碗,上面還殘留著血跡和肉末,應該是喂給狗的食物。它通體呈現土黃色,與入口處的機關是同一種,用碗試了試這裡的黑水,讓傅辰驚喜的是它並沒有被腐蝕,舀了一些,傅辰才來到剛才第一間牢房的地方。
一路上,這群地牢裡的人從原本或是事不關己或是譏诮到現在,大部分人看著傅辰的目光是敬畏的,哪怕不是敬畏也對這個人升起了不能得罪的想法。他們隻是被關在這裡,但思維是正常的,早就看明白眼前這個人不是烏鞅部落的,也不是阿琪啉的同黨,但他顯然也不是來救他們的,也許隻是不小心誤入這裡的人。
當再次看到傅辰,那個男子幾乎喜極而泣。
“我們做一個交易。”傅辰端著碗。
“什麼都可以!”男人激動道。
傅辰卻相當冷靜,冷酷的面容讓人對他不由自主產生他隻是被裝在一個少年的驅殼裡,隻要小看他的人都會悔不當初。
傅辰搖了搖頭,“我不是大夫,幫不了你。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注意事項,讓你親自給她接生,至於孩子能不能順利出生,我是不能保證的。她肚子裡的,是你的孩子對嗎?”
“是的,是我的孩子!我們是夫妻。”
“以你的孩子和靈魂起誓,將你們夫妻的身心都獻於我,不然你們和孩子將萬蟻嗜心而死。”聽說烏鞅族是詛咒最強的種族,聽說曾經國師扉卿就是有烏鞅族背景的。對他們來說,他們的誓言都是絕對不能違背,並具有真實效應的,看著這一男一女明顯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服裝,傅辰暗道至少這個女子是烏鞅族內部的人,那麼就一定懂得如何起誓了。
男子還沒回答,另一邊的女子卻已經聽到了,她有一張相當清麗的臉,哪怕現在汗水浸湿了整張臉也無法遮掩那麗色,她忍著痛楚,說道:“我,烏鞅族聖女烏仁圖雅,我丈夫晉國靈武候世子姜舒揚,共同起誓隻要面前這位貴人——”
她頓了頓,同樣渴望的望著傅辰,誓言是需要真實姓名的。
“傅辰。”傅辰挑了挑眉,原來是聖女,那就難怪被關在這裡了,她恐怕是烏鞅族的恥辱吧。聖女之所以是聖女,因為她從被選中為聖女到死亡,都是處子之身,就像傅辰之前看到的那位年過百歲的大巫,更何況她還是和外族人通婚。而她居然還懷孕了,聽說聖女之子是最好的靈魂祭品,叫做童子,所以阿琪啉才把她偷偷藏在地底下。而,另一個姜舒揚就更有趣了,傅辰在晉國是聽過他的名號的,靈武候寵上天的獨子,那個逃婚多年的世子,居然在這裡,這一對也是有趣,一個偷情的聖女,一個逃婚的世子。
“隻要面前這位貴人傅辰能讓我們一家三口相聚,哪怕隻有一刻,烏仁圖雅都願意為他獻出靈魂和孩子的性命,若違背此誓言,讓我被萬蟻嗜心而死!”說完,她咬破手指,將血珠點在額頭,奇跡般的,那血跡隱沒在她額頭處,“誓成。”
傅辰曾在藏書閣看過相關的傳言,據說這是嗜心咒,對於烏鞅族是最高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