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恍然,果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燁祖是害怕李變天的,是因為什麼?
“奴才當然會祈禱主公洪福齊天,壽與天齊。”嗯,這段話不錯,特別是對邪教組織而言。
李燁祖聽聞後,一點也不奇怪的表情。傅辰猜測,這樣的話,應該不少人真心實意對李變天說過。
說罷也不看院子裡瑟瑟發抖裸露身體的少男少女們,沉痛地闔上了眼邁步走了出去,他能救的隻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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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枯的樹叢裡,幾個人匍匐在下面,看著遠處正在進行燒烤晚餐的烏鞅部落。
這是一支強大部族,人口眾多,分布不均,無論是男女都非常強壯和蠻橫,是個非常不講理的部族,他們生活在這片地域的綠洲中,是蔭突國和羌蕪國的過渡地帶。
“這個烏鞅部落地點老是換來換去,光是確定他們的方位都用了好半天,累死我老胖了。”胖虎折了片樹葉把玩,邊緊緊盯著遠處。
“你有什麼好累的,也不過是輕功來幾趟而已,說你胖還喘上了。你有什麼好喊的,要我說這次多虧有地鼠,不然咱還確定不了,本來公子就不看好我們了,我們要是連個部落的地點都確定不了,還真要被認為無用了。”蝮蛇一陣感慨,他們怎麼都料不到有一天堪稱暗衛中最拔尖的他們,被嫌棄成這樣。
“公子真的會來嗎?”地鼠一半身體在土裡,一半在外面,輕聲問。
就和代號一樣,他擅長打地洞和勘察地形。
“大概吧,我覺得他好像不太喜歡我們,你看他一個人也能搞定那麼多事,我們的加入根本就像陪襯。”胖虎邊咬著樹葉,邊回道。
“還不是黑寡婦鬧的,好死不死湊到公子前面,偏偏連自己的情緒都管不好,有些人就是光長了年紀沒長腦子。當年真是白訓練了,本來咱們就是跟著夙玉和青染大人的,他們怎麼選我們聽著不就好了,管他主子換成誰了,這會兒不是沒事找事嗎?”禿鷲觀察著遠處,嘖嘖稱奇,“你們說這部落的人到底怎麼長的,連女人都那麼強壯,直接能拎著男人走了吧,咱們小胳膊小腿的,待會被他們弄死怎麼辦?”
“所以我們才要在暗處小心行事,聽說,每次羌蕪還有蔭突國打起來,都有他們挑唆的影子,他們幫哪個,哪個就有可能獲勝,所以兩個國家居然爭相討好他們,也是奇觀。”
“所以他們沒必要存在,如果被毀了,這裡就會亂成一鍋粥了。”一道悅耳清朗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說的對,我也這麼……嗯?”胖虎好像掛著幾斤肉的臉,猛地轉頭,肉抖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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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衣的少年,在不遠處樹木的陰影中,盈盈笑意地看著他們,面上有些羞澀,眼眸中漾著柔和,看上去非常柔軟而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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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樓,扉卿望著天空,素女星更亮了,她的命數已定,用盡全力的一擊卻被皇貴妃給截了,再想找機會,無論是明的還是暗的,按照他現在的人手,已經沒辦法再一次擊殺梅妃了。
讓他不得不再一次收攏勢力,是晉成帝又一次清洗,甚至把這清洗對準了朝臣,甚至還包括他。
幾日前,他去了一封信,巨大的星盤圖上,七煞居然在朝著帝王星閃光,他在靠近主公,在主公身邊恐怕有一個不穩定因素,這是他在這非常時期,還要去信的原因。
隻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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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皇貴妃為了救梅妃娘娘被刺中後,整個宮中的戒備又上升到了好幾個階段,以前隻是一個時辰巡邏一次的禁衛軍,改成了半時辰一次,戒備更加森嚴。
能刺殺皇妃,那麼皇帝自然有一種緊迫感,改日來刺殺他怎麼辦。
那個遁湖的刺客身上並沒有任何有利的線索,除了那一把匕首外他甚至隻是個稍有體魄的男人,也許為了避免被追溯根源,連內力都被去掉了。
帝王非常憤怒,在皇貴妃和梅妃的宮殿中加強了守衛,可以說是開朝以來,第一次有妃嫔有這樣的待遇,還是一次兩個。
雖然皇貴妃的位份不可能再升了,但這次能救下梅妃的功勞,晉成帝卻記著,不但給穆家幾年都沒升職過的幾位公子老爺提了提,又是賜婚,又是把三皇子封為親王,成為眾多皇子中,除了大皇子、七皇子外的第三位親王。
晉成帝早年,自己受夠了和眾多兄弟爭權奪勢,對於給皇子們封王的事,是相當吝嗇的,要知道那麼多孩子裡,還有一大半空有皇子頭銜,什麼封號、土地和差事都沒有。
這讓其他皇子們都私底下不滿,老三還沒回京,他的母妃就給了他弄了個親王做,人不在京城,京城裡到時時刻刻有他的身影,有個給力的母妃就是好,看看多爭氣,什麼都給子女掙到了,誰不想要這樣的母妃。
皇子們又是嫉妒羨慕,那妃子們可就沒那麼好了。
“怎麼她就偏偏沒死呢!”長寧宮中,皇後摔碎了一地瓷瓶。
“娘娘使不得,這話可不能說啊。”林嬤嬤看了看門口,發現沒人,才將門關上,小聲勸道,現在宮裡誰不知道皇貴妃的命是皇帝用了一堆奇珍異寶,讓太醫院日夜不休的保下的。
“嬤嬤何必如此擔心,宮裡誰不是那麼想的。”皇後攪著手中的帕子,不以為然。
“娘娘息怒,何必為了穆君凝那賤人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林嬤嬤不停給皇後順氣。
“當年宮裡就有消息說,先帝看中的太子妃是她,不是我!若不是我背後的吳家力挫羌蕪,這皇後還輪不到我做,你看看這宮裡,誰有她的孩子多,雖說死了一個,但還有三個!我與她差不多年紀,你看我比她老多少?她怎麼就整天膈應我,一個兩個都不是好東西!”皇後氣得呼吸激烈。
“娘娘,您看上去還是很年輕貌美,您的氣質您的地位哪是穆氏能比的?她一輩子當不了皇後!您才是晉國唯一的皇後娘娘。”
聽到這裡,皇後才好受了點,對了,她怎麼忘了,她是唯一的皇後,是皇帝的正妻,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又笑了起來,“知道穆君凝那賤人剛及笄時說過什麼,‘絕不為妾’,呵呵呵,還不是一道聖旨下來,進了宮裡,我倒要看看她怎麼不為妾!”
林嬤嬤自然知道當年,是皇後不停在晉成帝面前說,穆家這位欒京第一才女有多麼美,引得當時還是太子的晉成帝如痴如醉,才懇求要了一道賜婚的旨意,愣是把人給從側門抬進了太子府。
長寧宮傳出皇後幾乎癲狂的笑聲,很是滲人。
正要去觐見皇後,為她診脈的梁成文,和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剛好聽到這最後一段,他退了幾步,以示態度。
自從將皇貴妃救了回來,“起死回生”後,梁成文就被破格提為正一品太醫,可謂連跳三級。那之後宮中的不少貴人都特意請他診脈,他如今也是兩三頭的到處跑。
“娘娘現在應該還不方便,臣待會再來,雲姑娘放心,臣什麼都沒聽到。”
“奴婢省得,勞煩梁太醫了,奴婢送您出去。”雲翳也覺得最近的皇後娘娘脾氣越來越古怪了,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裡還得了,朝著梁成文行禮。
她並不打算向皇後稟告這件事,梁太醫救過她剛剛進宮發了高熱的妹妹,對她有再造之恩,皇後娘娘現在疑心病重,宮內的太監宮女日子都不好過,她自然不希望這樣一個好大夫,有良心的大夫被莫名其妙的給害了。
剛出了長寧宮沒多遠,就被詭子給叫去了,“殿下讓你去一趟,小心點,殿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邵華池現在越來越高深莫測了,許多時候他們做下面的,都看不明白。
梁成文進了重華宮書房,就看到邵華池在書案上畫著什麼。
“來了?坐吧。”邵華池沒有抬眼,還在勾畫著什麼。
“謝殿下。”看模樣,並不像心情不好的樣子啊。
年後,七皇子又長了一歲,一身白衣勝雪,襯著銀白的發絲,矜貴又氣息沉穩,風度翩翩。
勾上最後一筆,邵華池將還沒幹透的宣紙取了過來,雖然笑著,但眼底一點笑意都沒有,“不知你在盧錫縣的時候可看過類似這張的通緝令?”
梁成文一看,瞳孔一縮。
他的確見過一次,在傅辰說被追殺的時候,他特意找到了一張被放得格外隱秘的通緝令,嶸憲先生做事情滴水不漏,他光是找通緝令就花了不少時間,上面畫的正是傅辰。
那上面的筆鋒,分明是出自七皇子的手筆,就和眼前的這張一模一樣。
第123章
這件事還要追溯到那日邵華池在景逸的書房裡看到那張屬於自己的畫像, 一開始邵華池並沒有想太多,隻當是景逸的隨性畫作, 但因為心中說不出的古怪, 他還是讓人略作留心了下。後來景逸為他擋了箭後需要修養,他就將一部分隻屬於自己的人手專門派去保護景逸,從手下得到的消息中, 卻發現了一件令他瞠目結舌的事,一個讓他絕望又振奮的消息。
他一開始隻覺得可笑和莫名其妙, 但漸漸的卻覺得沒有這樣的巧合,嶸憲先生絕對不會去做如此多餘的事, 還如此謹慎,就好像…深怕被他發現一樣。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狂喜的情緒,因為怕大起大落後越發承受不住的崩潰。
邵華池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那麼冷靜過, 有條不紊地下達一個又一個指令,抽絲剝繭地將所有疑點匯攏。
隻有完全確定, 他才敢去消化這個難以置信的結論, 那之前的一切都不過是未確定的猜測而已。
這段時間, 邵華池不眠不休地尋找他們的破綻,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開始利用太後的勢力培養自己的屬下, 來對付原本屬於他的屬下。
他需要確定這件事, 不能依靠曾經的人手。隻有這件事,他絕不會放過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
但他們做的太天衣無縫,幾乎沒有什麼可以讓人懷疑的地方。他並不著急, 反而從一點點蛛絲馬跡中尋找和推測,用了最大的耐心和細心去套景逸的話,直到找到了一點點關聯的方向,窮準猛打,終於有了那麼點似是而非的消息,但卻一次次石沉大海,如果換了從前,他早就沒了耐心,這一次他卻沒有任何想放棄的念頭。最後無計可施下,他把一部分人派去西北,沿著曾經嶸憲先生離開的方向尋找線索,這是最後的希望,也許是上天也看不過眼了,給了他一絲曙光。終於在一個偏遠的縣城裡,找到了一張通緝令。
那張通緝令上畫的是傅辰,屬於七皇子的筆鋒與畫法,不容錯辨。上面甚至還蓋著官印,誰有那麼神通廣大能弄到官印,恐怕也隻有嶸憲先生了。
如果人沒有死,為什麼要瞞著他?
還有那具屍體,玉佩……這些又作何解釋?
是了,曾經嶸憲先生和他自己都覺得,傅辰實在心機太深沉,若能為自己所用自然是一大助力,但顯然傅辰太貪心,想要的太多,無人敢放這樣一個人有可能不是全心對自己的人在身邊。
嶸憲先生知道他不會答應再一次刺殺傅辰,為了他們七皇子黨的所有人,必然會再次出手。
如果傅辰沒有死,面對嶸憲先生的追殺,當然會逃,還會離他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