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笑了起來,又搖了搖頭,“奴才哪能預測到,隻是試試罷了。”
晉成帝年輕時也是個有雄心壯志的雄主,這樣離間他國的餿主意想來比誰都能運用熟練吧。
邵華池暗道,但你的試試,可是會引起多國震動。
暖黃的燈光照在傅辰臉上,讓邵華池仿若看到了曾經在景陽宮時對著一個傻子溫柔親切的傅辰,一瞬間有些看痴了。
“辛夷,為何要如此對你?”在國宴上,他就有所懷疑。
傅辰揚起一道笑意,像是譏諷又像是厭惡,“若我說,他看上奴才了呢?”
“看上,何解?”男人,看上男人?辛夷真是個變態!
想到他要染指傅辰,邵華池就怒火蹭蹭蹭的飆升,他真是放過他太容易了,應該再拉回來鞭屍,挫骨揚灰!
“他真惡心!”邵華池滿臉厭惡。這是不正常的,就像他對女子的排斥一樣,這些不容於世的事,在傅辰眼裡都是怪異的。
但男人,對男人……
邵華池心砰砰跳著,好像有什麼纏繞在身上無形的線,險些就能抓到。
正在這時,外面夙玉求見,邵華池還有不少安排要布置下去,今晚去救傅辰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甚至嶸憲先生那裡,他必須去一遭。
出了門就看到夙玉跪在地上,對他行著跪拜大禮。
“起吧。”兩人錯身而過時,邵華池冷聲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想來不需要我教你。說錯了話,倒霉的不是你,而是你主子。”
夙玉打了個顫,殿下的眼神讓他感到毒蛇的粘液像是噴在了身上。
見到夙玉,傅辰稍微打起了精神,帶著一股慵懶的風情,想到剛才邵華池的模樣,夙玉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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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已死。”傅辰道。
夙玉臉上劃過一道驚詫,隨即收攏了一絲難過,人非草木,到底他與辛夷相處那麼多時間,“是,我現在就開始準備。”
“你是辛夷買下的,理應要一同回到臻國,辛夷已死的消息就算你們快馬加鞭,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傳到那邊,臻國的大臣會擁護新帝登基。這次辛夷的死將會嫁禍給暨桑國,屆時你要準備好,找到機會去新帝身邊。這次你離開,我會送一人與你一起,到時候你多照看下此人,此人擁有不錯的交際能力,用得好將是你一大助力,隻是你要注意如何掌控他。”
“是,請主子放心,夙玉明白。青染三女我已安排好,主子盡可傳信於她們。”
傅辰又交代了幾句,夙玉在離開前,躊躇了一會才較為隱晦道:“主子,小心殿下。”
傅辰捏著被子,沉默著了一會,“派人秘密去城郊墓地,檢查草地……看有沒有什麼針狀物的東西。另外,不要驚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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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被風吹去,亮出一彎新月。
遠處吵嚷的鬧哄聲卻是驚得所有出來的百姓魂飛魄散,叫嚷聲不斷,互相推擠逃離,場面相當混亂。
就是原本扉卿的祈禱儀式也被破壞了,扉卿厲色問向身邊人,“出什麼事了!”
最近事事不順,總是半路突發狀況,即便是扉卿也會產生難以描述的挫敗感。
就像冥冥之中,有人在掌控著局面一般。
周圍人隻知道忽然出現許多惡犬,這不巡防兵正在捉拿。
扉卿鐵青著臉,看著這慌亂的場面,腦中忽然劃過那日宮內惡犬的事情。
莫非,那日不是那祺貴嫔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第二日,祈禱儀式出現極為惡劣的傷人事件引起京城百姓恐慌。
大量惡犬被放出,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像是被下了藥才發瘋的,甚至咬傷了許多人,到了第二日才有人發現有不少人在儀式上失蹤了。
其他人也就算了,最大的事莫過於辛夷也在失蹤者之中,臻國使團表示從他出了皇宮後就再也沒見到這個人,他們立馬進宮,晉成帝非常友好地接待了他們並且同仇敵愾地借了一大波禁衛軍給他們。
這樣的行為不但一定程度打消了使團的懷疑,更讓他們感激晉成帝對他們的友誼。
在惡犬搗亂祈祀的現場附近,臻國使者發現被打死的狗口中殘留血肉和一塊辛夷衣服上的布,這布是他們臻國的特產,沒有錯辯的可能,一路尋著蛛絲馬跡來到了暨桑國的院落,也不知道他們腦補出了什麼,認為暨桑人這是蓄意謀害,像是野蠻人一樣衝了進去,打了暨桑人一個措手不及。
暨桑人哪裡肯幹,你這突兀地衝進來就說要搜查那是把我們的尊嚴往地上踩,兩方人馬打了起來。
臻國人有備而來,人帶的多,在他們大力搜查下果然在一口枯井裡找到了辛夷慘不忍睹的屍體。
這仇恨可就大了,雖說這位隻是九千歲,但怎麼也是他們臻國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虐殺的可不僅僅是辛夷了,而是對他們臻國赤果果的侮辱。
原本覺得莫名其妙,被人冤枉的暨桑人剛開始還是弱弱地自衛,見臻國人下了死手,殺了他們這裡好些人,也動了真格,兩方人馬在院子裡就打得殺紅了眼,要不是邑鞍府的巡邏人員發現這裡的異狀,早就不留活口了。
兩國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上了。
仇恨轉移,這一招也算湊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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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修養了一段時間,傅辰回宮,當然他回的還是福熙宮。
剛來到門口就發現泰平欲言又止的表情,傅辰沉下了心思。
公主正與墨畫等大宮女從正殿說笑著出來,她們手上拿著新採好的桂花籃子。
詠樂公主看到傅辰時,笑臉倏然凝固,在傅辰獲救的當晚,她就已經得到來自七皇子的報平安消息,她知道人還活著。
她目露復雜的情緒,對左右的人道:“你們先下去吧。”
她一步步走向傅辰,行了一個大禮。
這一個禮有太多的欲言又止,有太多的愧疚和無奈,以及淡淡的怨恨。
有時候無言,就是最好的解釋。
當傅辰要越過她時,詠樂忽然道:“小傅公公,我想求你一件事。”
“奴才當不得求這個字。”
“求你,遠離母妃。”
傅辰腳步一頓,繼續走向正殿。
穆君凝正摩挲著她向皇上討來出宮的機會,從廟堂求來的護身符,她拜了九十九尊菩薩,誠意誠意磕了那麼多頭,那人應該會平平安安吧。
聽到門外有響動,她迅速收了東西,堆著慈和的笑意,“樂兒,不是要去親自曬桂花幹嗎,怎麼又回來了?”
這些日子,詠樂公主幾乎日日進宮請安,本來出嫁過的女兒常回宮是不合規矩的,但也沒人說什麼,公主剛剛和離,那沈驍又是被判了重罪的,就是皇上都沒表示意見,其他人當然不會在這時候給自己找晦氣。
直到看到是傅辰進來,穆君凝僵了下,將狂喜的壓了下去,漠然道:“你回來了。”
“回來了。”也許,也是最後一次說這句話。
她的目光膠著在他身上,似乎在看他有沒有哪裡少塊肉,發現他真的沒事,才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平安就好。”
仔細一看,她的眼都是紅腫的,像是熬了好幾個夜。
他不像奴才,她也不像主子。
兩人都很安靜。
穆君凝首先打破沉默,愣是扯出了一個笑容,站了起來,從一個櫃子裡拿出了一疊嶄新的衣服放在傅辰面前。
是男性的,從內衣到外衣,從春夏到冬天。
也不知花了多少日子挑燈縫制,更不知道是何時開始的。
“拿去吧,別拒絕我,這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是以前給安麟做的,隻是現在孩子大了,也用不到,都是些便衣,你常要出宮正好能用上,也算實用。”這話,透著一股交代的意味。
傅辰也不矯情,點了點頭,他從不認為自己可以隨意踐踏他人的好意。看著這疊衣服,他還記得裡面有幾件的布料是前段時間送來福熙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