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了勾唇角,乍現後又恢復平靜。
“這幾日,普通下人離開較多,並持有府中通關批文。”
“……二哥就是那參天大樹,樹倒猢狲散也是常理,不過父皇並未下下旨,不過是無限期禁足,這些人也未免太性急了點。而且隻是一群下人……也未免太過膽大,人多了,便不是巧合,是有什麼蹊蹺?”邵華池思索道。
這同樣是傅辰覺得奇怪的地方,所以這幾日他格外注意二皇子府的動靜,一個已經被長期禁足的皇子理應掀不起什麼風浪,自然沒什麼人會特意關注,“經過這幾日二皇子府的人員進出後,奴才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也許真正的二皇子此刻不在府中了。”
現在留在府裡的,是誰就不清楚了。
“二哥,想做什麼!”
青染是在夙玉懷裡醒來的,這是在馬車中,抬頭就是夙玉如畫卷般的容顏。
兩頰紅霞漫飛,對她從未有出格動作和關懷的師傅,居然會抱著她,她覺得剛才那頭磕得太值了。
身子早已汙穢,心中淨土卻始終面向這個從未回頭看過她的人。
“師傅~”她卸下了平日的恭敬和築起的冷漠,頭一次以一個女子的心態喊了一聲。
“已上藥,以後切不可魯莽行事,這幾日就別接客了,過來正式見過公子。”夙玉見青染已醒,放下了她。
馬車逼仄的空間為了讓公子有地可坐,夙玉隻能將徒弟抱著以免她撞到。
聽到前面的話,青染自知是自己想多,神色變了變。還沒來得及失望就聽到後面那句,才驚覺馬車中另有人。
果然看到那端正坐在那兒的人,依舊是恭順的表情,稚嫩的少年面孔,舉手投足都不打眼。
是傅辰,師傅認定的主子,青染打了個激靈。
“那日瞧見公子,未曾相助,請公子降罰。”青染忙請罪,說的是那天在宮外護城河,與薛家三公子一同看到傅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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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者無罪,那日就是你想幫忙,也是難事,你身邊那位薛三公子並不簡單,不作為即是大作為。”她剛要行禮,卻被傅辰抬手阻止,“在馬車中多有不便,免了吧。你師傅太多禮,可別學他那番做派。你我皆是奴才,不必分什麼尊卑,再者我比你們在年歲上小了許多,凡事以我為首你心中難免有怨氣。以後有心就聽我幾句,無心也無礙。”
“公子寬厚,夙玉卻不認為如此,我對您敬佩發乎於內心,與年齡無關。待我離開晉國,青染將代替我留在公子身邊,若她不聽話,公子便可隨意處置她。”
“青染追隨公子,以公子馬首為瞻。”見青染雖面上含笑,但臉上難掩悲戚,傅辰嘆了一聲夙玉不解風情,這姑娘恐怕背叛誰都不會背叛於你。
夙玉將與七皇子的對話原封不動告訴傅辰,他也是在傅辰出府後在路上接應的。
“此事無須擔心,殿下現下還不會動我。”傅辰神情靜怡。
“您是否已有良策?”現在不會,不代表將來。
“為時尚早,此事我有脫身之法。”傅辰並不敢小瞧七皇子,從第一次那難以磨滅印象的見面開始。
想到剛才在地牢,邵華池覆蓋在他手背上,將那把匕首親自插入李祥英喉嚨裡的瞬間,他感到的是,邵華池此人的冰冷的溫度與無情的眼神。
當時,李祥英已沒多少神智,甚至在詭巳詭未的伺候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難當。
他渾濁地雙眼,望著傅辰時,詭異地笑了,“你身邊……的這個皇子,可不簡單,傅辰……我的下場,就是你的未來……呵呵呵呵,我等著你……”
邵華池那雙看著死物一樣的眼神掃著李祥英,也不做解釋,“你怎配與傅辰相提並論?”
李祥英還未說完,就被詭巳扎了一針,悽厲地叫喊起來。
“傅……辰,求你,給我一個痛快!求你……我知道我對不起陳作仁,對不起姚小光,如今我已無雙腿無法磕頭謝罪,我已懺悔,對不起……我對不起他們……”
傅辰這才注意到,李祥英浸泡在水缸裡的下半身,已經沒了……
心中驀然泛起了不該出現的寒氣。
他閉上了眼,即使現在已經給那兩人報了仇,但胸中卻無興奮之情。
“公子,夙玉說錯話了。”見傅辰沉默,夙玉道。
傅辰迅速回神,暗道被邵華池之狠辣影響了心緒,至少一個君主需要的殺伐果斷,這位殿下已擁有,“並無,你考慮得周全,我心中有數。另外,如若辛夷身死,必會引起臻國紛亂,屆時各王相爭,戰火連綿,以戟國如今國力,又研制出熱武器,定會橫插一槓以伺機尋找機會,切記不可輕敵,要謹防它趁虛而入。此番你去臻國後,扶植幼主,孤立無援,萬事小心。”
“是,夙玉定會三思而後行,不叫公子失望。也望公子能在晉國一展宏願!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日能與公子再相見。”
“終會有一日的。”
夙玉灼灼望向傅辰,他永不會忘傅辰對他說過的話。
[夙玉,身為男子卻擁有絕色容顏並非你所願,你的舞臺不該在這裡,應該在更廣闊的地方。]
那時候的公子,雙眼像是被天光所滲透,好似透過他就能看到那真正讓他施展拳腳的未來。
這是第一個看得起他,不因他容貌而小瞧了他的人。
“夙玉。”
“是。”
“這瓶丹藥收回去吧。”
“公子,萬萬不可。”知道傅辰交還藥瓶的意義,那是信任。
“拿著吧。”傅辰將當初夙玉為了表忠心給的藥瓶塞到他手中,裡頭的藥丸需要定期服用,將夙玉派去臻國後,這藥他也不適合再拿手中了,又拿出了一包錦囊交在他手中,“這十個錦囊按照順序排列,遇事如若解決不了,便打開,也許能用。”
錦囊是讓梅珏做的,當了那麼多年姑姑,她的女紅可謂出神入化,做得好效率高,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出來。
顫抖著握緊傅辰交於的兩樣東西,格外重視,他相信公子的神機妙算,這十個錦囊興許能在關鍵時刻保命,“公子準備何時對辛夷動手?”
“快了,狗急跳牆,他忍不住幾日。”將沈驍與辛夷分開解決,正是為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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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分開,傅辰刻意先行離開,讓那對師徒好生道別一番,得來新屬下青染的感激眼神。
傅辰不由失笑,女子可愛之處在於她們的心思總是細水流長,在細微處給人溫暖。
宮中,為了處理沈驍留下來的這一大團疑雲,宮中所有有嫌疑的太監宮女,無論無辜的還是真有嫌疑的,都被皇上處斬,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都夾起了尾巴做人。
“那沈驍倒是藏得深,居然查到他家鄉就查不到了,再給我繼續挖,所有與他相關的官員都給查辦了!”因為這事,皇上已經查辦了好幾戶人家,鄂洪峰這些日子忙得不著地,這會兒在裡頭是刑部尚書在挨訓。
傅辰得了口諭就趕了過來,就被安忠海給眼神阻止了。
“待會再進去。”
傅辰點了點頭,誠惶誠恐,“奴才有些怕。”
這才是十幾歲小太監該有的反應,就是再早熟也不該完全不被龍威攝到。
“怕啥,你清清白白的,別擔心,別說劉縱那老匹夫在,就是我也不會對你坐視不管。”在那尚御場,那些個宮女太監的血衝刷了幾日還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宮裡真是好久沒那麼緊張了,他歷經兩朝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大面積的清洗,“也幸好罪魁被抓到了,那屍體也是可憐見的,被剁成了肉醬啊……曾經那麼風姿卓絕的人物,死的……呸呸呸,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咱家可什麼都不知道。”
這事,是幾個總管太監親眼見的,那日沈驍的四肢不全的屍首被找著了,當日就被憤怒至極的帝王給下令剁了,那首級至今還放在皇帝的陳列室。
之所以能找著,也算的上是夙玉的功勞,夙玉領命撈人撈得並不是傅辰,而是沈驍。
那樣的人物,沒看到屍體,傅辰都不敢相信他真的死了。
即便如此,對屍體如此侮辱,也是傅辰始料未及的。
其實晉成帝這麼做,也是想要刺激背後之人,引出主謀。
隻是,那些人自從那次行動後,再無其他,連沈驍遺體被如此對待已經沒引得他們出動,可見其可怕之處。
見傅辰被自己嚇呆了,安忠海也有些不忍,到底年紀還小,“以後待得久了,啥事兒都能遇到,什麼都別想,好好伺候主子。”
“謝海公公提點。”
“謝什麼,我還要謝謝你陪著她,那幾日她很高興。”
這個她,就是李嫂子,那些日子傅辰需要養傷,暫時住在東榆巷,自然與李嫂親近了許多。
“過些日子,少不得要進新人,到時候你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