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總管公公裡,都始終得不到皇上的重視,這正是您的表現機會!]
[祺貴嫔不會甘心,您若仔細觀察,必有所收獲。]
[您何不趁此機會讓皇上看到您的忠心?]
安忠海看向四妃率領的後宮妃子方向,德妃穿著非常素淡,不張揚,不炫耀。
她正滿臉憂心地望著皇後娘娘的長寧宮,情真意切。
德妃能屹立在後宮如此多年,並非沒有道理,能在這樣的妃子面前賣個好,也同樣方便他自己。
安忠海走向正遙望七皇子離開的皇帝,德妃娘娘,咱家這也算賣你一個情面了,咱互惠互利。
“皇上,老奴有事報。”
安忠海是個老實貼心的,平日話不多,為人很謹慎。在晉太宗離開後,宮裡要放歸一批奴才,晉成帝卻親自提拔了他上來,用的很順手,上次麗妃被冤枉的事,也有他的功勞,算去掉了晉成帝的一塊心病,難得這老太監有話說,他也想聽聽要說什麼。
安忠海附過去耳語,晉成帝面色幾度變換,最後陰沉如水,卻能讓人感覺到晉成帝心中翻滾的怒意。
此刻侍衛拉著祺貴嫔往刑板上抬,她卻像是重新得到了生命般的模樣,散發著光彩,如泣如訴:“皇上,臣妾已有身孕啊!”
第40章
祺貴嫔這樣一哭喊,周遭的妃子和皇子堆一片低低訝然。
行刑人也停下了手中動作,妃子有孕是宮裡的大事,他們可不想擔上責任, 自然放開祺貴嫔。祺貴嫔見到果然是機會, 成敗隻看這一舉,連滾帶爬地靠近晉成帝, 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有孕,她一手護著肚子, 爬得既有美態,又楚楚可憐。
安忠海很有分寸,並沒有說曾在茗申苑看到的齷齪一幕, 那不是擺明了讓皇帝難堪嗎?皇帝可不會希望自己妃子的那些事情被宣揚開來, 更不想被人認為自己年紀大了不行,身為貼身太監自然明白其中彎彎繞繞,他隻提了關於蔣太醫與祺貴嫔之間的互動, 這第一代表著他的立場,隻忠誠於皇帝,第二在大庭廣眾之下免於皇帝被蒙蔽,對於愛面子的晉成帝來說,這才是最要緊的。
被妃嫔欺騙,還當眾上當,皇帝的面兒哪裡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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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成帝就好像沒聽到祺貴嫔的哭喊,肅然對著行刑人道:“她宮裡都有誰,上來一個,不及時勸阻主子,反而助紂為虐幫著隱瞞,都不是好東西!”
這行刑人也是老手,祺貴嫔的罪責現在還無法下定論,但皇帝是肯定要個殺雞儆猴的人,所以他必須選一個奴才當場行刑。鄂洪峰帶祺貴嫔來的時候,也把風吟閣所有宮女太監通通帶過來,這也是做下人必備素質,主子說的要做到最好,主子沒說的也要想到,每個能身居高位的人,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選誰不是選,行刑人正要抓一個,卻被鄂洪峰用指尖示意了下,那是個尖嘴猴腮的太監,很瘦,皮包骨,眼睛是倒三角,叫張奇,張、李、趙等等常見姓是宮裡小太監小宮女最常用的,好些進宮前是沒正式名字的,掌事的太監和姑姑就會給他們一個姓,再隨便配上一個名,張奇被很多人稱作張扒皮,這人以前是淑妃宮裡的,已是從二品首領太監,後來因為犯了事被調回了內務府,本來應該被送到冷宮的,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反而調到了祺貴嫔的風吟閣,可以說李祥英之所以有那麼多宮女褻玩、折磨,那都是這位張奇當線人,從中牽橋搭線,而宮裡愛折磨人的太監、姑姑可不止李祥英一個,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想要這位線人倒臺,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也是職位低的宮女、太監最痛恨的人,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多少人晚上詛咒著此人哪天被天道給制裁了。他們多少同僚是被這個太監或是騙去,或是強搶拿去送人情,作踐掉的,扔到了亂葬崗連收個屍都不行。
當看到鄂洪峰把張奇推到了前頭,這些太監宮女紛紛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其實鄂洪峰並不認識張奇,他一個指揮使都督,雖然常和太監打交道,但宮裡太監幾千個,怎麼可能個個都認識。隻因剛才正好在太監群裡找了下那個給他糕點的和善小太監,叫傅辰的那個。想著如果有機會還是讓手下侍衛照顧一把,當還了糕點的人情,他可不愛欠著人情。
卻不想那小太監向他示意了一個方向,又比了個數字。
正好這時候行刑人在挑人,一群風吟閣的太監宮女被侍衛們架著,拼命搖頭,眼神乞求,特別是那張奇已經哭得涕淚橫流。鄂洪峰覺得這順水人情不做白不做,以為是傅辰與那個叫張奇的小太監有什麼不對付,正好要除掉此人,就把示意了下行刑人。
其實傅辰哪裡認識張奇,他隻是通過七皇子的人脈渠道知道這張奇害死了宮裡不少下人,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型的宮女太監他是在停屍房見過的,大家都是奴才,誰也沒比誰高貴,要是能順便除掉這樣一個泯滅人性的畜生,才叫大快人心!
這就是他與德妃曾經說過的,見縫插針。
他不會去刻意做什麼,甚至認識鄂洪峰都隻是巧合,但如果一件件事因果相承,能順手而為的,就會推一把,能不能成事並不重要,上輩子他能在人事這一行混得還算不錯,也是這樣自然發展。
發現行刑人已經提起了不斷掙扎叫喊的張奇,傅辰心底一松,又一次匍匐到地方,安穩跪地。
行刑人嫌張奇太吵,直接封了他的嘴,開始施行梨櫻落。
先是鞭肉,一條條的肉削在空中飛舞,底下人看得汗毛豎起,不少宮妃與宮女嚇暈了,還有些失禁了,這屬於殿前失儀,一個個被抬走。
隻是鄂洪峰愕然發現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宮女、太監在哭,拼命擦著淚不敢落下來,充滿感激地向他叩拜,有些甚至已經臉部表情扭曲,那是在忍著眼淚。
晉成帝當然不知道這事,以為這些下人被威懾到,是在跪拜自己,“你們看到了嗎,這就是縱容主子的下場,當主子犯渾的時候,奴才就要去制止,而不是幫著做事!他,就是你們的例子!”
一群人磕頭稱是,隻有鄂洪峰發現那些人感激涕零是對著他的,那眼神裡滾動的強烈情緒讓他無法忽視。
他們是在感謝他?
他並不明白是為什麼,卻能猜到,他為行刑人選擇的這個太監,絕對是個天怨人怒的禍害!能惹那麼多人開心!
不想順手做了件好事,他不由苦笑。
你們要謝,應該謝傅辰,他才是真正幫了你們的人。
鄂洪峰沒料到本來隻是想順手還個人情,反倒欠了傅辰更大的人情,這小太監,不動聲色的功力,果然是個人物!
那邊梨櫻落已經過了好幾個階段,在刑板上的張奇出氣多,進氣少,但還能看出,這個人活著!
地上已經血肉模糊的一片了,行刑人已經開始寸寸粉碎那張奇的骨頭。
碎骨落在血色上,遠遠望去,就像是花瓣掉在地面上。
那場面不寒而慄,長寧宮外瞬間去了一半的人,不是被嚇暈的,就是嚇尿的,但晉成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這不僅是在警告奴才,也在警告後妃,不要以為朕寵你們就能肆無忌憚了,寵是朕給的,朕不給的時候你們什麼都不是!
特別是那一群剛進宮沒多久的秀女們,一個個嚇得不敢吱聲,甚至完全不敢看那刑板上的奴才。
她們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可不嚇傻了。
裡頭還有個沒被晉成帝寵幸過的秀女,葉答應,是祺貴嫔的庶妹,與姐姐的豔麗妖娆不同,她看上去較為素淨雅致,甚至因為過於低調,沒有被晉成帝翻過牌子。
那邊,晉成帝好像才想起腳邊的祺貴嫔,“哦,你剛說什麼來著?”
“嫔妾……有孕了。”祺貴嫔又說了一次,她其實已經完全嚇蒙了,倒不是被這血腥的場面,她自己也是個慣會折磨的人的主,隻是沒想到晉成帝會對她那麼狠,如果不是她說有孕,那她不就要被這樣對待了嗎?
她進宮時間不長,看到的都是晉成帝溫和的一面,把她寵上天的模樣,卻不知每個帝王都有不同的面貌。
她還記得,晉成帝曾說過,自己是他最愛的女人啊!
為什麼,會這樣……
晉成帝的視線晦暗不明,祺貴嫔並沒有發現皇帝的視線,晉成帝怒極反笑,道:“孩、子,什麼時候?”
“是的,嫔妾本來想給皇上驚喜,卻不想院裡的狗不知怎的,被放了出來!但那黑犬嫔妾是真的不知情啊!”祺貴嫔急中生智,皇上你不是期待新生兒嗎,皇後那個沒了,我就補給你一個,就是看在我肚子裡的那個,你也不會動我不是嗎?
那些被放出來的狗,她沒辦法否認,但黑犬卻沒人見過,她怎麼都不能承認。
“不知情,好個不知情!”朕願意當做不知道,那是朕的寬容,但不是讓你不把朕放在眼裡!晉成帝浮起涼涼的笑意,“鄂洪峰,你帶人去她的訓犬屋,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不知情。”
鄂洪峰領命,帶著一群侍衛離開。
祺貴嫔掩不住臉上的驚詫,根本沒想到晉成帝會這麼直接,她甚至在等他過來扶起自己,軟言安慰,然而什麼都沒等到。
“來人,為祺貴嫔診脈。”
這會兒大部分太醫都去了養心殿醫治七皇子,留在原地的沒幾人,那位蔣姓太醫上前,首先為祺貴嫔把脈。
忖度良久,才向晉成帝道:“依臣的判斷,時日太短,祺貴嫔脈象不顯,但很有可能已有孕。”
太醫也不說這是真還是假,但這話給人的感覺就是祺貴嫔已經懷孕了。
“懷孕?呵呵,好個懷孕!”你果然是葉家的女兒啊,這一步步精心策劃,是把朕當什麼了?假懷孕都能被你弄得如此湊巧!
晉成帝的聲音可一點都不像開心的模樣。
那蔣太醫也在後宮經營多年,也察覺到不對了,這會兒腦門冒汗,也開始覺得不應該在二皇子下令後就這麼莽撞過來。
主要也是他多次為後妃診脈,晉成帝對祺貴嫔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今日卻是一點顏面都不給。
“把蔣太醫拿下,這太醫院,也該洗一洗了!”皇上下領導。
當安忠海說那太醫有問題,悄悄傳消息給祺貴嫔,晉成帝看到的卻不是一個太醫,而是太醫這個群體。祺貴嫔一個小小的貴嫔,就是背後有葉家又有多大能耐,卻在今日幾乎攪翻了半個皇宮,甚至能找太醫給自己脫罪,這裡頭要是沒人從中作梗,他是不信的。這背後說明什麼,說明這後宮要好好清理一下了,宮務讓皇後來管理是不夠了,看看她都管成了什麼樣子,連太醫院都有人插人進去!
皇帝一想到那些太醫要是在給自己醫治時,被誰指示的話,那是不是要弑君了?
這時候,人群中出現一陣騷動,端慈太後公孫氏帶著一群人過來,士兵們可不敢攔著這位後宮地位最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