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被甩出了車,渾身多出骨折。
許舟隨車掉下了山崖。
隨著一聲爆炸,骨灰都不剩。
江時渾渾噩噩的時候,依舊沒有見到林聽聽。
他覺得那些美好的神話都是放屁。
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最後他躺在醫院的急救床上,看著頭頂的白熾燈流花般向後飛去。
耳邊的小護士嘰嘰喳喳報著他的血壓、心率。
他在小護士胸前垂下的掛表裡,看到了熟悉的貼畫。
是林聽聽最喜歡的貼畫。
他恍惚地抬起手,抓住小護士問:「你認識林聽聽嗎?」
小護士說:「她是我的資助人。」
胸牌上的「救死扶傷」晃得他頭暈。
小護士的目光跟林聽聽一樣澄澈。
「躺好,讓我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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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喂,江時。」
我舉手在江時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麼?」
自剛才莫名其妙跟我表白之後,江時好像就跟丟了魂一樣。
他回神,盯著我看了會兒,突然說:「我在想,現在親你一口,會不會被你揍。」
我沉默地和他對視。
江時咽了口唾沫,突然捉住我的手腕,縛在身後,低頭吻了下來。
他咬得又重又狠。
疼得我直蹙眉。
還不讓我躲。
春風歡快又溫柔地圍著我們打轉。
像我的心一樣鵲躍。
很久之後,江時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我,「林聽聽,去吃飯嗎?」
我突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似乎江時在跟我吃飯這件事上,格外執著。
他跟我說得最多的話就是:「好好吃飯。」
接下來幾天,我成了學校的紅人。
走到哪裡都有人跟我打招呼。
甚至還入選了學校年度優秀人物。
被邀請參加採訪。
「聽聽,最近阮棠到處造謠,說你贏了比賽,都是因為江時幫你。」
室友把論壇的帖子推到我面前。
「揭秘林聽聽獲獎內幕。」
由於阮棠的造謠,不少人信以為真。
「知道什麼叫立人設嗎?」
「拿第一的不可能是普通人,我就這麼說吧,在座的學妹誰要拿下江時,誰就能拿第一。不像我們男人哦,沒得依靠。」
「我還是支持阮棠吧。」
室友一臉氣憤,「你初稿寫完的時候,都不認識江時。」
「這群人就是看不得女生成功!」
我在教學樓碰到了阮棠。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聽聽,你跟男生談情說愛,早晚會輸。可以學學我,跟男生當哥們兒,將來出了社會,多條路。這麼看起來,我好像也不算輸。哈哈。」
我平靜地看著她,「好啊,學姐再接再厲。」
扭頭,我就把事情捅到了學校。
阮棠因為造謠,被學校約談了。
畢竟科創比賽是市裡最重視的項目。
她在網絡上肆意發言,影響了學校形象。
阮棠試圖找那些男生幫忙,「你們不是說支持我嗎?」
「林聽聽肯定有內幕,我們聯合起來抵制她,一定能成功的。」
那幾個人紛紛避開了眼神。
阮棠忍不住發了脾氣,「白跟你們處了,你們這群白眼狼。」
有人不耐煩地嗤笑:「真把自己當男人了?送上門的便宜,不要白不要。而且,你腰摸起來真的挺軟的。」
阮棠剎那間愣在原地。
眼眶瞬間通紅。
阮棠不甘心地說:「老師,林聽聽是江時的女朋友,他幫她也算公平嗎?」
老師無奈解釋,「江時沒有給林聽聽投推薦票。他們寢室以及整個學生會成員都沒有參與投票。結果完全公正。」
阮棠在學校論壇出了名。
往日裡受過她委屈的人紛紛嘲諷:
「阮棠女神,你的好兄弟怎麼不幫你了?」
「男生又不傻。」
「長得漂亮又會舔,不要白不要。」
「現在她名聲臭了,誰願意跟她玩啊。」
13
我跟許舟的哥哥籤了協議。
許言壑會一直供我到研究生畢業。
並且確保我能入職他家公司。
我這時才知道,他想搞死許舟很久了。
新學期開始了。
阮棠的狀態有點不對勁。
一周的時間,她跟室友和同學吵了五次。
還見了血。
許言壑聽了我的建議,把許舟放回來了。
阮棠被老師叫走談話的時候,許舟正坐在我對面。
「聽聽,對不起。」
「我聽我哥的話,跟你好好處。」
一看就是沒少挨許言壑收拾。
人都學乖了。
我微微一笑,「都過去了,今天找ţŭ₄學長來,是為了交接工作。有些地方我不太懂,需要你帶我。」
新學年,許舟ṭüₑ學生會副主席的頭銜落在了我頭上。
許舟眼神一亮,「好啊,聽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阮棠剛好從門前經過,突然扒住門框,「許舟,你在這裡幹什麼?你要跟她復合對嗎?」
刺耳的質問回蕩在室內。
我說:「不好意思,我們隻是在交流工作。學姐你誤會了。」
阮棠目光冷戾,「滾,我跟你講話了嗎?」
我後退一步,無奈地望向許舟:「學長,今天看來沒辦法繼續了。改天我去你家找你。」
許舟嗯了一聲,與阮棠擦身而過。
阮棠顧不得罵我了,緊隨許舟而去。
我回頭看向電腦桌面,許舟的聊天框被我置頂了。
未來一周,我會頻繁地跟許舟聊天。
突然,我被人攔腰抱起,放在桌子上。
江時冷著臉,吻住了我。
「林聽聽,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
「還對著許舟笑?」
「為什麼要獎勵他?」
我扶著江時的肩膀,呼吸紊亂,「學長……」
「別喊我學長,我是你男朋友,喊名字。」
我笑了,「江時……」
江時把我親得七葷八素,握著我的腰,捏了捏,「又胖了點,今天想吃什麼?」
我認真地盯著他,「你……為什麼總想跟我吃飯?」
江時抿唇,撩起我的頭發,「因為我不想你像上輩子那樣……瘦得皮包骨。聽聽,那是我一輩子的噩夢。」
窗外的暖陽灑在了我倆身上。
他的體溫一絲不落地傳來。
我問出了困擾很久的問題:「你為什麼也有記憶?你是不是……」
也死了?
江時的笑容明媚耀眼。
「瞎說,我可是壽終正寢。」
14
兩周後的某天,阮棠衝進了學校廣播站。
當著許舟的面哭得梨花帶雨:「許舟,我喜歡你好多年了……你不能為了林聽聽拋棄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廣播站的喇叭還沒關。
阮棠拽住我的衣服,刻意阻止我去關廣播。
「聽聽,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你插足我和許舟的感情,就不怕遭報應嗎?」
「況且你都跟江時在一起了,還跟許舟在廣播室裡不清不楚的。你對得起江時嗎?」
吃瓜群眾聞風而來。
紛紛在學校論壇裡討論。
「林聽聽插足?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阮棠真瘋了,誰拿這事開玩笑啊。」
「今天休息日,林聽聽和許舟去廣播室幹什麼?可疑。」
「誰認識江時,通知他一聲。」
江時在下面親自回復:「?」
「我在現場。」
與此同時,廣播室後面的推拉門開了。
學校老師、學生會成員,還有江時都在。
幾十雙眼齊刷刷盯著阮棠。
譏諷的、嘲笑的、不解的……
老師沉著臉,「阮棠,你太過分了。」
阮棠渾身一顫,「為什麼……我明明打聽到……」
老師毫不留情地呵斥道:「今晚是我們為迎接校慶做的節目。你瞎打聽什麼?」
許舟將手從阮棠的懷裡抽出來,語氣冷淡:「阮棠,我一直都拿你當兄弟,沒想到讓你誤會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目睹全程的吃瓜群眾樂了。
「人家林聽聽正跟江時搞對象呢,誰稀罕許舟啊?」
「許舟跟人不清不楚的,誰愛當接盤俠誰當,我反正不接。」
後來,學校把阮棠送到了心理咨詢室。
醫生說阮棠有抑鬱症,需要去醫院接受治療。
我幫她聯系了父母。
「抑鬱症,這麼嚴重啊?」
他父母眉頭緊鎖。
我點了點頭,語氣真誠,「我有一個朋友,從輕度抑鬱轉為重度抑鬱,最後死掉了。所以我建議叔叔阿姨早點給她治療。」
他們不顧阮棠的反對,執意把她送去了醫院。
阮棠被接走那天,惡狠狠地詛咒我:「林聽聽,你早晚弄死你。」
我笑著說:「學姐,記住你的話。」
「希望你在吃藥的時候,能想起我。」
望著阮棠的車逐漸遠去,我的笑容才漸漸消失。
掌心已經被掐出了痕跡。
江時遞過來一杯奶茶。
我嘬了一口,甜膩膩的, 混著茉莉花的味道。
我說:「那些藥真的很苦,我為了活著,每天都在認真吃藥。我希望她也是。」
江時拍拍我的頭, 「放心,你受過的苦,她少不了一點。」
15
其實我問過江時, 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重來一次,他可以利用信息差,大力發展家族產業。
江時也的確這麼做了。
在一起的第一年, 江時去了國外。
臨走前, 他把我提到體重秤上:「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你瘦了,就等著吧。」
臨近畢業的時候,我保了本校的研究生。
這樣可以兼顧許言壑公司的業務。
許舟滿心以為,我一心一意輔佐許言壑,是為了將來能嫁給他,嫁進許家。
可惜, 他沒等來我的「告白」。
人就被趕出了公司。
「哥……林聽聽是我的人!我走了, 她也會跟我走!」
許言壑挑眉:「哦, 是嗎?」
股東大會上, 我衣著端莊,坐在董事長許言壑身邊。
兩年時間,稚嫩的眉宇間已經鍛煉出些許銳氣。
許言壑看著我,不吝嘲諷:「舟舟一直以為我給他培養媳婦呢,是不是沒點數?」
我咧嘴一笑, 「確實沒點數。」
許言壑東徵西討這麼多年,我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眾人噤若寒蟬。
連笑都不敢。
我說:「許先生才是我老板。」
「許舟, 後會無期。」
……
這一次,江時在國外整整待了五年。
江家和許家合作的第一個項目, 就是我經手的。
由於精準預測了市場風險,合作推進當年, 就在國內市場打出了王炸。
兩家股票水漲船高。
八月裡,江家的繼承人歸國。
我作為合作方,為他接風洗塵。
機場的大屏幕上, 還在滾動播放著當日新聞。
「近年來,抑鬱症患病人群大大增加,某 A 大高材生於昨日自殺,生前曾患有重度抑鬱,專家呼籲廣大人民群眾重視心理健康……」
我盯著新聞, 有一瞬間的恍惚。
在那個曾經的世界,這條新聞的主人公, 是我。
「林聽聽,好久不見啊。」
有人擋在了我面前。
正午的太陽肆意地穿透了機場的玻璃。
四周的光斑就碎開的琉璃。
我抬頭,對上那雙黝黑炙熱的眼。
五年的歲月, 打磨掉了江時眼底的鋒銳和桀骜。
多了分沉穩。
江時朝我伸出手,「讓我看看你瘦了沒。」
我緩緩笑開,親昵地握住了他的手。
穿過光色斑斓的路, 朝著機場大門走去。
時光荏苒。
時空交疊。
這一次,林聽聽活過了多災多難的 23 歲。
而本該死在醫院的江時,此刻就站在她身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