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真的去了,你們滿意了!
3
說來也怪,他在時,我總想著偷溜出去玩。
可他走後,我卻是沒了心思,接連幾日在公主府閉門不出。
是的,我在賭氣。
不知道是氣他的不告而別,還是父皇母後的立場,亦或者都有。
但結果就是,我越想越委屈,比裴茗娶妻的時候還要委屈。
爹不疼,娘不愛,我是地裡的小白菜。
委屈之餘,隻覺下腹微絞,原是葵水來了。
我抱著兔娃娃,乏力地躺在床上,迷蒙間卻隻覺下腹暖暖的,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
以前我每次來葵水的時候,他總會在背後環著我,把他溫熱的手掌附在我的疼痛處。
半夢半醒間,我以為他回來了。
因而,這一夜我睡的很安心。
可我醒來卻發現不過是個暖水袋罷了。
原來,他沒有回來。
是啊,此時他怕是還在去朔北的路上,怎麼會回來呢。
Advertisement
4
好不容易身子幹淨了,我便是進宮去看望皇祖母。
皇祖母的私廚手藝那叫一絕,每次我說我想皇祖母了,有一大半是想她宮裡的飯。
可好巧不巧,在那又是碰到了清顏。
我攥緊了皇祖母新送我的玉如意,生怕她一會兒又搶走。
她咳了兩聲,又擠出了些眼淚。
皇祖母便說她自小病弱,比我更需要這柄玉如意。
我李宜春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若是想要,好好同我說說,或許我就大度些讓給你了。
可你若是使計策明爭暗奪,那我就是毀了也不給你。
我遞給清顏的時候,故意松手,那玉如意便是碎了一地。
不知為何,明明是她奪我東西,大家卻總是指責我。
這柄玉如意是這樣,周非魚也是如此。
成婚後,周非魚曾暗示好幾次,他與清顏並不熟絡,我裝著聽不懂。
流水無情,落花有意,我隻知道清顏心悅他,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當時隻想著,怎麼折了裴茗的面子,怎麼絕了清顏的念想。
5
皇祖母笑呵呵地說著碎碎平安。
我也實在不想這事擾了我吃飯的興致,便也懶得再去揶揄清顏。
可是翠翠這丫頭,手著實的笨,剝起蟹來慢吞吞的,我隻能眼瞧著清顏吃了一隻又一隻。
這時候我卻又念起周非魚的好來,別的不說,但就剝蟹來說,倒是利落地很。
好不容易吃到了口蟹黃,皇祖母卻是攔著我不讓多吃,說什麼性子涼。
不說我也知道,下一句便是又要提孩子的事。
說來,我與他成婚這一年以來,總共也沒同房幾次。
似是初次行房太過瘋狂,我對那事兒有些陰影。
想來也是我自作自受,不該聽清顏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便偷偷給他灌了那麼多春藥。
不過,他弄疼我了,那就都是他的錯。
可父皇總派老嬤嬤在府裡盯著,著實煩人。
我便是和他約法三章,隻能在休沐日才行,其餘時候他要敢碰我,我便立刻休了他!
其實,他力氣大的很,他要真想做些什麼,我也隻能任他宰割。
我也不能真休了他,公主三嫁,我可再丟不起那人!
可他卻遵守著這霸王條例,有時休沐日他瞧我心情不好,也不強迫我,隻是和衣抱著我睡。
至於生孩子這事,我也早就和他言明。
我不生孩子,我怕疼。
而且我始終覺得,相夫教子是一件恐怖又愚蠢的事。
【 第二個冬日】
1
離京已經數日,今夜駐扎在一處河畔。
將士們就地取材烹魚為食,也有新兵煮了螃蟹獻給我。
可我從不吃蟹,哪怕淺嘗一口也會起一身疹子。
宜春對此卻是極為歡喜,每逢中秋時節,她恨不得頓頓食蟹。
此物性寒,我不願她多吃,卻也總奈不過她撒嬌賴皮,總是鬼使神差地剝了一個又一個最後一隻。
可每次看她葵水來時的疼痛模樣,我又開始懊惱自責。
算算時日,怕也就是這幾天了。
不曉得她有沒有乖乖地喝姜糖水,翠翠有沒有將她照料好。
回京以後,食蟹一事定不能再如此慣著她。
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後。
2
想來,我不在京中,她怕是也食不上全蟹宴,太後定會克扣公主府的貢蟹。
每次我隨她去拜見皇祖母,總是要提起孩子一事。
有時,我也想自私地讓她有孕,自私地想用孩子綁住她。
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過我們孩子的模樣,一定像她一樣漂亮。
可比起孩子來,我更不想失去她。
阿星的娘親便是難產而亡,從此我便很少見義父笑過。
孩子可以過繼,可以抱養,可這世上李宜春隻有這麼一個。
她如此怕疼,挑個刺便要嚷嚷半天,讓她生孩子,我也實在不忍心。
說起疼,我不曉得為何每次她都要哭著說疼。
是圓房那晚嚇到了她,還是我的技術真的不行,又或者她隻是找個借口不願同我親近罷了。
可無論是哪種緣由,我都沒法接受。
3
在軍營那幾年,有時也會談些葷段子,副將也硬塞過不少畫本給我。
年少綺夢裡總是有她,醒來後又總是看著一塌糊塗的身下,暗啐自己禽獸。
可真開了葷,我才明白,男人天生就是禽獸。
我表面裝著不在意,卻總是暗自算著日子。
十日一休沐,有時還要碰上她來葵水,她若心情不好我又怕她再哭。
有時連我自己也不明白,常勝的骠騎將軍是如何籤下這種喪權辱國的條約的。
我能在南楚朝堂上舌戰群儒,據理力爭談回大涼的失地,可卻偏偏對她一點法子都沒有。
算了,忍忍便忍忍,隻要她還是我的就好。
其實,接下賜婚時,我原以為這會是一場有名無實的表面婚姻。
我甚至在洞房花燭夜,提醒她不要去喝有藥的合卺酒。
因為我發現,我始終無法接受,她是和別的男人賭氣才嫁給我的。
我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要了她,更害怕她再抱著我叫裴茗的名字。
此後我們便是相安無事,直到那日她來撩撥我。
4
那晚,她哄騙著我喝了好些酒。
我發覺不對勁時,她已經攀上我的肩,在我耳畔呵氣如蘭。
她說,夫君,我們圓房吧。
霎時間,我混沌的腦中炸起了煙花,一身的燥熱便是往下腹衝。
我以為是我聽錯了,她卻是把我推倒在床,隨即跨坐在我身上,趁勢便要解我的腰帶。
我極力地克制體內翻湧的情欲,摁著她的手,有些呵斥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她俯下來趴在我身上,含住了我的喉結,引得我渾身戰慄。
誰教她這些亂七八糟的?!
不知道男人經不起撩撥嗎,尤其是肖想了你許多年,又被你灌了春藥的男人。
知道啊,我在勾引你,她說。
她說,她在……勾引我?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將我僅存的理智擊得潰不成軍。
我再也忍不住,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她弓著身子迎合我,我卻很害怕下一瞬她就喊出裴茗的名字。
唇齒交錯間,我一遍遍問她。
「知道我是誰嗎?」
「夫……君」
"誰是你夫君?"
我不依不饒地一遍遍地問著。
「周非……魚」
她也不厭其煩地一遍遍答著。
知道我是周非魚便好。
我是周非魚,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就這般擁著她,將她送入極樂高峰,再一起沉淪。
我也想輕柔些,可她這藥是下了多大量?!
她喘,她叫,她哭,她的每一聲都刺激著我的神經,蠱惑著我帶她一遍遍沉淪。
理智的堤壩一但坍塌,情欲便如澎湃的洪水般再也止不住了。
一夜荒唐。
後來,我才知道,她肯同我圓房,也是和清顏賭氣。
清顏同她說,你就算得到了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
現在想想,清顏這話,倒像是在嘲諷我。
我得到了宜春的人,可她的心又在誰那裡呢?
周非魚很愛李宜春,誰也不知道。
5
我這一去,不知何時能歸。
除了她,我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間繡坊,不知來福能否妥善安排。
戰場上,前一刻手還溫熱的兄弟,轉瞬便冰冷地躺在地上。
我將他們帶上戰場,可終究沒有如數將他們都帶回來,讓一些母親沒了兒子,妻子沒了丈夫,孩子沒了父親。
我在京城設了這間繡坊,妥善安置遺孀,也算不枉兄弟們舍生忘死跟我一場。
又要上戰場了。
不知此番回朔北,能否再尋得他們的墳冢。
戰場上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可就算要和離,我也會活著回去,親手接過休書。
這世上不能再多一個遺孀了。
【第三個春天】
1
皇祖母不愛我了,她克扣了我的貢蟹。
不過本公主家大業大,幾隻蟹還是吃得起的。
所謂家業,也就是我闲著無聊攢了個酒樓。
我這醉仙居,租的是京城最繁華的地段,請的是退休的皇家私廚,從裝修到菜單,都是我親自把關。
不過也就是三分鍾熱度,之後嫌麻煩,便交給來福打理了。
偶爾月底想起來也翻翻賬本,瞧著還算經營得當。
去之前我還在想,老板吃飯用不用排隊。
不過,到了之後才發現,我想多了。
去了就是包場。
雖然酒樓裝潢無聲宣告著,窮人勿入,可價格其實很親民啊,一頓烤全羊才要二十兩。
這可是蒙古運來的羊,我已經很讓利了!
怎麼會門可羅雀,無人問津呢。
更古怪地是,從賬本看是在盈利啊!
在我的再三恐嚇下,掌櫃的終於說了實話。
他說,驸馬爺每月底都會來把賬扳平。
周非魚?他哪來的這麼多錢?
他俸祿少得可憐,平時可都是我包養他的。
老爹,我好像給你抓住了一個貪官汙吏。
2
回家之後,我逼著來福找來了家裡的賬本。
這一查才發現,被包養的竟是我自己。
他的名下有古玩店,絲綢莊,藥材鋪,全部都在盈利。
家裡虧損的除了我的醉仙居,還有一間繡坊。
這繡坊是燒錢的嗎,怎麼比我的醉仙居還能虧?
再說,他一個大男人開什麼繡坊?!
我越想越蹊蹺,心下也隱隱有些不安。
我決定親自去看看,可去時看著這繡坊也算經營得當。
繡娘看起來大多都是安分守己的少婦,也不太可能是暗娼館。
我實在瞧不出有什麼古怪,可它偏就虧了錢。
臨走前,我在門口聽到有孩子哭著找爹爹。
我拿糖哄著他,他卻跟我說,他爹爹叫周非魚。
我大腦宕機石化了在那裡,眼瞧著一個溫婉少婦抱他進了門。
怪不得,我說不生孩子,他毫不在意。
我不和他同房,他也能忍,原是在外養了妾室。
可這孩子看著已經三四歲了,想來,我才該是那個妾室。
也是,他本來就是推脫不得賜婚,才娶了我。
我果然還是棒打了他們這對苦命鴛鴦。
3
從前我總用休夫二字恐嚇他,可如今真抓到他的把柄,我又不敢再去找母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