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明明就是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14
好消息,他們倆沒打算聯合在一起弄死我。
壞消息,他倆好像都對我有意思。
這跟原書比起來,還真的不知道哪個更恐怖。
我咽了口唾沫,想偷偷溜走,該死的鞋子卻不慎在地上蹭出了「吱」的一聲。
直接把那邊兩個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於是我沒能跑掉。
被堵到牆角後,兩個人一左一右地看著我,簡直是異口同聲。
「你都聽到了吧。」
「小宴,你喜歡誰?」
什麼死亡問題。
我可以不回答嗎?
我支支吾吾,開始裝傻:「……什麼喜不喜歡的?」
「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做選擇,全都要不行嗎?」
這句話好像觸到了某人的雷點,他的眼神變得更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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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陰湿的男鬼……
我下意識往裴歆那邊躲了躲。
裴歆順勢挽住我的手,笑得溫柔無害:「江暄,你嚇到小宴了。」
15
這世界瘋了。
兩個人我都不想選,總覺得選了就會被另外一個手撕。
於是我趁他們不備,再度逃跑。
所幸我搭子終於回我了。
【我剛到附近,現在過去找你,你在哪裡?】
我趕緊敲字:【在門口。】
【你不是早就來了嗎,我以為你已經進去了。】搭子疑惑道。
【我剛才倒是在裡面,結果和我一起的那兩個朋友是一對。他倆吵起架來,我夾在中間無辜躺槍了。】
【所以我跑路了。】
消息發過去以後,搭子半天沒回我。
對面彈出的下一條消息是:【我在門口。】
我抬頭望去,卻沒看到人。
卻看到江暄站在門口,不知道在張望誰。
該死,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我轉身就要溜走,還不忘在手機上緊張地敲字:【情況有變,我去二號廳等你……】
消息剛發出去,一隻手就搭在了我肩上。
江暄低頭看我,面無表情:「不用去二號廳了,我在這裡。」
「解釋一下吧,什麼叫作我和他是一對。」
「在你心裡,我是這種人?」
我天崩地裂。
哈哈,我跟我搭子說的話,他怎麼會知道……
狗東西,披馬甲騙我感情!
我才是小醜,被所有人蒙在鼓裡!
16
我的遊戲搭子很好,人狠話不多,能動手幹的從不動手,壞處是從來不肯開麥。
千想萬想,我都想不到這家伙原來一直隱藏在我身邊!
天殺的,被他套到話了。
我總不能說,我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吧。
於是我左顧右盼:「我感覺你們兩個挺配的啊,我都有點嗑你倆了,哈哈。」
江暄卻沒接我的話茬。
一向冷靜的他,話語中卻帶了些顫抖。
「所以你當初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是我現在唯一一件無法向他解釋的事。
我抬眼苦笑,說了句很傷人的話:「我說過,我們之間……本就是玩玩而已。」
「我們可以各取所需,但誰先當真,誰就輸了。」
我不是他的命定之人,也沒做過什麼值得他對我好的事。
等到他接近我,熟識我,就會慢慢發現,池宴就如劇情裡塑造的一樣,是個惡毒無用的炮灰。
發現我和他滾作一團,也隻是因為想要活命。
發現是他錯把虛情當作真愛,以為我當真是個多好的人。
「哈。」
「池宴,你以為說這種話就能撇清一切?」
「你休想丟下我。」
江暄抓住我的手,扭頭看我:「你會後悔的。」
17
那天回家後,我甚至都記不清具體發生了什麼。
隻知道在江暄的房間裡,衣服丟了滿地。
但無人在意。
「池宴,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江暄氣急了,待我如疾風暴雨一般,連我的嘴唇都差點被他咬出了血。
我的額發被汗水打湿,視野搖搖晃晃,抬手捂住眼睛。
太過分了。
他卻偏生不肯放過我,硬生生把我的手拿了下來,沉聲道:「不許遮,給我好好看著。」
我閉緊了眼,就是不願意看他,啞聲道:「你都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何必對我抱有幻想呢?」
「不,我知道你不是。」
江暄卻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但我最理解不了的是,那樣的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怎樣的我?
難道在他眼裡,我還有另一個模樣不成?
我不懂,也不想懂。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為什麼……」
江暄的語氣有幾分咬牙切齒,但始終沒有真正粗暴對我。
下一瞬,有溫熱的液體滴落。
砸在我心口。
我倏地睜眼,卻看見他不知何時紅了眼眶。
江暄抱住我,哽咽道:「池宴,我該拿你怎麼辦?」
糟糕,我好像真的傷到他的心了。
18
出於良心不安,我開始拼命回憶,自己以前和他到底有過什麼奇怪的過往。
以至於讓他對我有奇怪的濾鏡。
可我還是毫無頭緒。
我隻知道在劇情出現前,我的人生還算自由。
劇情出現後,我就莫名其妙變了個人,變得暴躁易怒、尖酸刻薄。
如果不是那天覺醒,我可能會一直這樣下去。
「叮咚」一聲,手機響了。
裴歆的新消息彈出來。
【抱歉,我那天是不是冒犯了你?】
【但是看江暄糾結來糾結去,醋味都快溢出來了,我就忍不住想往上加一把火。】
【還有你,明明就喜歡他,為什麼非要一躲再躲?你看他的眼神一點都不清白,還敢往我這湊!】
【我真的對你們倆恨鐵不成鋼。】
我大驚失色:【啊?】
【所以,我故意氣了氣他,想看看這家伙如果面對情敵,還能不能這麼大方。】
【但是你千萬別誤會,我是不會插足你們兩個中間的。】
我目瞪口呆。
是哪家 CP 人舞到了正主臉上,原來是他!
裴歆全然不覺,邀功一般問我:【怎麼樣?那天我看到你們一起走了,你們和好了嗎?】
好什麼好!
我的腰還在痛!
算了,問事情要緊。
【算不上好,我和江暄之間好像有點誤會……】我嘆了口氣。
【什麼誤會?】他好像被發掘出了什麼我不知道的八卦屬性。
我不知道怎麼概括我的困惑:【他以為我是個好人。】
【?】
裴歆緩緩扣了個問號。
【我哪裡好了,以前鬼迷心竅天天欺負他,後來撩了他又甩他,結果他現在一副對我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
【還說我變了,不像以前的我了。】
我越說越起勁:【我不會被他當替身了吧,其實他在什麼不知道的地方還藏了個白月光!】
裴歆半天才回復了一句:【超出我知識範圍了,這個問題你應該當面找他聊的。】
該死,要是我敢找江暄聊,也不至於在這發瘋了。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聊得太入迷,不知道江暄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身後。
還順便抽走了我的手機。
「池宴,你在給誰發消息?」
19
「你不會真的把一切都忘了吧?」江暄聽了我的話,猛地站起身來,差點把椅子都撞倒。
我垂著眼睛,一副無辜樣:「真的不記得了……」
他嘆了口氣,轉身從書桌抽屜裡找出一張紙,遞到了我的手中。
紙頁有些微微泛黃,但被保存得很好。
被資助人:江暄。
我記憶裡的劇情對他的身世一帶而過,我不知其中細節,隻知道他被認回池家之前經歷諸多磨難。
父母雙亡,奶奶病逝,輟學打工,負債累累。
寥寥幾字,卻定性了他悲慘的人生開端。
但……這張紙上呈現的一切,和我記憶中的劇情背景,好像並不相符。
重病的奶奶得到了一筆救命錢,本應輟學的少年領到了高額獎學金,還接受了愛心輔導服務。
「我做過一個夢。」
江暄開了口。
「在那個夢裡,我家破人亡,明明成績優異卻被迫輟學,還在外受盡欺壓。」
「好不容易被認回親生家庭,又被一個鳩佔鵲巢的家伙盯上,想把我碾進塵泥。」
「和現在相比,簡直是爛透了的人生。」
我緊盯著他:「那為什麼夢和現實差別這麼大,是因為你提前做了準備,躲開了那些災難嗎?」
他卻搖頭:「沒有。」
「就算預知了未來,我也並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去改變什麼。」
江暄指了指我手中那張紙的反面,目光沉靜:「是因為這個。」
什麼?
我翻過紙的背面——資助人:池宴。
20
在被劇情控制成為惡毒炮灰之前,我曾經當過十幾年的「自己」。
我家境平凡,就算被抹去記憶強行成了書中人,面對巨額家產還是無從下手。
或許是為了積德,或許是有錢不知道怎麼花,我經常資助一些慈善事業。
因為資助一事不涉及主線,劇情並沒有強行糾正我。
卻陰差陽錯改變了一個人即將毀滅的人生。
也把他從含著恨意度過的幾十年裡,提前拉了回來。
在劇情控制了我以後,以往的記憶就變得模糊,仿佛被封存起來一樣。
此刻我才真正想了起來。
江暄依舊緊緊盯著我:「那個夢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得到資助後我很感激, 想著一定要報答這位救了我的好人, 要好好地站到他的面前,向他說一聲感謝。」
「但劇情好像沒完全改變,我還是被認回了池家, 還是見到了你。」
「得知你名字那一刻……我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頓了頓:「我暗自仰慕了多年的恩人, 和我夢裡對我惡語相向的仇人, 居然是同一個。」
「我不信你真的會這樣壞。」
我看著他, 忽然眼中有些酸。
好像這麼多年, 終於有人穿過劇情,看到了深藏背後的我的靈魂。
江暄握住我的手, 看著我的眼睛, 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問我:「池宴,你告訴我。」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眼淚掉了下來。
我終於忍不住, 撲進他懷裡放肆流淚。
21
江暄向我坦誠了他的所有想法。
我才知道,原來江暄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懷疑劇情的存在。
原來他在遊戲裡接近我,也是為了探尋真相。
他隱約發現,在遠離劇情的地方, 我才能稍微真實地活著。
劇情控制我倒掉了他的咖啡,卻控制不了後來我教他怎麼用家裡的現磨咖啡機。
劇情控制我扔掉了他的舊衣服,卻改變不了他打開衣櫃,發現裡面都是我為他準備的新衣服。
也因此跟他幹柴烈火,一夜荒唐。
「而長」原來,被劇情掌控著的我,也曾在他人眼裡鮮活地活過。
不是作為反派,也不是作為炮灰。
隻是我自己。
在這一刻, 我感到身上最後的一重束縛也消失殆盡。
仿佛所謂的劇情,已經從這個世界完全剝離。
屬於我的命運, 終於回到我的手中。
22
誤會完全解開後, 我和江暄終於確認了關系。
雖然知道裴歆那天隻是在演戲,但翻出以前劇情控制下我在某博給裴歆發的迷弟言論,江暄還是忍不住醋意四溢。
「如果我沒來, 你們是不是就要在一起了?」
被按倒在床上, 眼看事態就要不對勁, 我連忙舉雙手澄清:「那都是劇情幹的, 不是我!」
江暄才稍微滿意了一點。
但這家伙的醋意可是沒那麼容易收回去的。
連那天夜裡睡覺的時候, 他都把我抱得格外緊,仿佛怕我跑掉一樣。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江暄輕輕道:「其實我還是很想知道,那天晚上你給我下了藥,到底是劇情, 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是劇情。」我說。
感覺到他又要開始不安,我才補了下一句:「但去找你,是我自己的選擇。」
黑暗中, 心跳聲格外清晰。
已經分不清是我的, 還是他的。
或許在這一刻, 我們同時在為對方而心動。
我捧著他的臉親了親,笑了:「江暄,你要相信, 在劇情之外,我永遠會堅定地選擇你。」
「就如同你在知道劇情之後,仍然堅定地相信我一樣。」
長夜已盡。
而我們是彼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