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半晌無言,面容變得陰沉可怕。
吳彩衣卻笑得更為愉悅,揚聲說道:“秦青,你應該知道了吧,我和吳瑜都是吳曲的孩子,我們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
秦青死死盯著吳彩衣。
“你啊,真是一個廢物。”吳彩衣推開門,走進客廳,來到二樓。
秦青回頭看去。
臥室門被吳彩衣推開,她慢慢走了進來。
996瞪大眼睛,發出兇狠的咆哮。
“秦青你別怕,這個女人要是敢傷害你,我一定殺了她!”
秦青默默拍了拍胖貓的腦袋,站在陽臺上一動不動。
“秦青,你連報仇都不會。面對殺母仇人,你怎麼可以放過他們呢?現在沒有死刑了,隻是坐牢而已,算什麼懲罰!你要以牙還牙啊!”吳彩衣走到梳妝臺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把梳子。
她嗅了嗅那把梳子,閉著眼睛露出陶醉的表情。
“我好懷念秦阿姨的味道。”她呢喃自語了一句,臉上帶著病態的微笑。
秦青心裡發憷,忍不住後退幾步。吳彩衣到底在搞什麼鬼!
“吳瑜做事一向很謹慎。那種殺人手法是他教給吳曲的,但他不會留下證據。你以為用法律的手段就能幫秦阿姨報仇嗎?你太天真了。法律是有很多漏洞的。”
吳彩衣深深嗅聞那把梳子,低聲說道:“秦阿姨,你看看你兒子,他真是沒用。不過你別難過,你還有衣衣啊。衣衣很能幹的,衣衣幫你報仇。”
秦青:“……你瘋了嗎吳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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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6:“這個女人鐵定瘋了!”
吳彩衣睜開眼,忽然說道:“吳瑜快到了。”
“什麼?”秦青轉頭朝夜色中張望,卻什麼都沒看見。
996卻道:“的確快到了。”
過了一兩分鍾,外面果然傳來引擎聲。吳彩衣打過改變基因的藥劑,她的聽力似乎非常敏銳。
“我要回去了。”秦青馬上朝門口走去。
他現在孤身一人,萬一吳家兄妹倆想把他幹掉,他就完蛋了。他承認他很廢,打不過兩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你不想看看我是怎麼幫秦阿姨報仇的嗎?”吳彩衣笑著問道。
“什麼?”秦青愣在原地。
就在這時,外面漸趨平緩的引擎聲忽然變成了加速的轟鳴。那輛穿行在夜色中的豪車像離弦的箭,越過秦家大宅,衝向道路深處,一頭撞在了觀景區的一座巨大石雕上。
石雕斷成兩截,狠狠砸在車頂,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車頂凹陷下去,擠壓著駕駛室裡的人。
原本外形奢華的豪車,此刻變成了一團被揉皺的紙。
秦青臉色慘白,滿臉驚駭。
吳彩衣慢慢走到陽臺,看著在轟隆隆的巨響中炸成一團火球的汽車,低低地笑了。
“好盛大的煙火啊!秦阿姨你喜歡嗎?”她溫柔低語,仿佛流動的空氣中漂浮著自己看不見的情人。
秦青猛然回神,像隻受了驚的貓,彈跳著退開幾大步。
“吳彩衣你瘋了!”他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匆匆跑下樓。
996嚇得喵嗚直叫:“他喵的,你身邊為什麼總是有這麼多變態!你是不是有吸引變態體質?”
秦青氣喘籲籲地跑到出事地點,神色十分復雜地看著那些烈焰。
小區物業已經趕到,正拿著滅火器狂噴。
車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一團人形火球在扭曲的車廂裡掙扎,卻始終無法逃離那個地獄。
活生生被燒死是什麼感覺?
秦青沒有辦法想象。他跑到路邊,對著綠化帶,哇啦啦吐了一地。
吳彩衣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默默遞上一瓶水。
秦青差點嚇得癱倒,連忙推開這瓶水,跑到更遠的地方。
“你怕什麼?你不是注射了解毒劑嗎?”吳彩衣笑著說道。
秦青幹嘔幾聲,嗓音微顫:“是你做的嗎?你殺了吳瑜?”
吳彩衣擰開瓶蓋慢慢喝水,漆黑眼瞳裡映照著兩團熾烈火光,眸色卻十分冰冷。她沒有回答秦青的話,隻是露出了一個滿意的表情。
於是秦青什麼都明白了。
吳彩衣是條瘋狗!她連自己的親哥哥都殺!
“你別怕,我幹掉她很容易的。”996連忙安慰。
秦青抱緊996,僵硬地站在原地。
吳彩衣也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火光。
十分鍾後,消防車來了,火勢很快被撲滅。那輛慘不忍睹的車被挖掘機刨出來,消防員撬開車門,抬出一具燒得焦黑的屍體,平放在空地上。
屍體徐徐冒著黑煙,已經面目全非。
秦青撇開頭,不敢多看。
“家屬在不在?在的話過來一下!”一名消防員大聲喊話。
秦青站在原地不動。他不會給吳瑜收屍,更不會承認這段血緣關系。
吳彩衣慢慢走過去,面容蒼白,眼裡含淚,哽咽著與消防員溝通。她的演技真的很好。
“你看看人家的復仇。”996嘖嘖感嘆,“吳彩衣對你媽媽絕逼是真愛!”
“為了報仇把自己也毀了,你覺得值得嗎?我媽要是知道我變成了這樣,她會從地府裡爬出來,狠狠甩我幾巴掌。”秦青嗓音沙啞地說道。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一直都很清楚。
996是野獸,更能理解吳彩衣的行為模式,但它並沒有嘲笑秦青的理智和克制。
屍體被法醫帶走了。
秦青跟去了警察局,一方面是為自己的案子錄口供,一方面是想打探吳瑜死亡的真相。他對警察說吳瑜有可能是被吳彩衣謀殺的。
但警察卻找不到半點可以指控吳彩衣的證據。
行車記錄儀顯示,吳瑜在正常地開車,然後猛地加速朝前衝去,臉上的表情非常扭曲,帶著恐懼和憤怒,像是看見了鬼怪,又像是看見了仇人。
車子沒被動手腳,剎車、油門、自動駕駛系統,一切都很正常。
“車裡的東西都燒成灰了,這樁案子可能會成為懸案。目前的證據顯示,吳瑜是自己撞死的。”一名警察這樣對秦青說道。
秦青愣愣地點頭,走出警察局之後半天回不過神。
吳彩衣到底是怎麼下的手?也是用毒藥嗎?吳瑜最後那個表情很奇怪,他看見了什麼?
“是致幻劑?”秦青站在吳彩衣的車邊,看著這個女人越走越近。
一天之內兩度進入警察局,而且都被控訴謀殺罪,但吳彩衣的眼睛卻亮得驚人,絲毫不顯疲態。
“你把致幻劑做成香水,放在吳瑜車裡了?”秦青進一步詢問。對於調香師來說,這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
吳彩衣甩著車鑰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秦青知道自己猜對了。
“吳瑜最後那個表情,是在幻覺中看見了我媽?他忽然加速是想撞死我媽?”秦青擋在車門前,繼續詢問。
吳彩衣推開他,低聲說道:“是啊,所以他該死!”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秦青沉默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我不會感謝你,我媽媽更不會。她最厭惡的就是你們這種人。”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刺穿了吳彩衣的心髒。她忍著劇痛,用顫抖的聲音對著秦青的背影大喊:“我是哪種人,你說清楚!”
“內心醜惡的人。”秦青漸漸走遠了。
“衣衣,調香師的內心也要散發出香氣才行啊。”這句話忽然從記憶深處傳來,像絲線一般穿透腦髓,扎根在顱骨中。
吳彩衣頭疼欲裂。
內心散發香氣?
吳彩衣艱難地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捂著劇痛不已的腦袋,極為慘淡地笑了。她的心,大概已經腐爛了吧。
雖然報了仇,但秦青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他不想回楚南溟那裡,於是又來到了中心醫院。
天已經亮了,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帶著一種風雨欲來的陰森感。
“……事情就是這樣。你說吳彩衣到底是不是殺死我媽的幫兇?”秦青握著雲驚寒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你也覺得不是?那我要不要對付她?”
“什麼,她會來對付我?哼,我會怕她嗎!”
秦青一邊自問自答,一邊嚇白了臉。
996躲在床下吐槽:“你不怕她,你抖什麼?”
“我那是冷的!”秦青繞到床的另一邊,彎腰脫鞋:“不行了,太冷了,我上床躺一會兒。兄弟,你給我讓個位置。”
橘紅光芒籠罩著病房,散發出微微暖意。
秦青剛把一隻腳搭上床沿,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卡福走進來,身後跟著護士長。
“秦先生,好巧啊,你也在。”卡福呵呵一笑,聲音洪亮如鍾。
秦青一隻腳站著,一隻腳叉開,保持著小狗撒尿的姿勢。他臉頰微微一紅,也跟著呵呵笑了兩聲,然後飛快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