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抱起996,用力揉搓了兩把。與此同時,他的腦袋也遭到了鄭橋松和白石的揉搓。
另一邊,陳子興渾渾噩噩地回到原位,失魂落魄地看著舞臺。
“我說過了,這事能不能成,最後還得看你自己。你的演技在同齡人裡算是出類拔萃,但是沒有辦法,秦青的確比你強太多。他很有靈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演技讓人不得不服。”莊永月就事論事地說道。
這些話,無疑是一把把刀子,刺進陳子興本就鮮血淋漓的心髒。
“莊姐,譚總那裡還有辦法嗎?”
一旦走過捷徑,對特權產生了依賴和崇拜,或早或晚,一個正常人總會變成欲望的奴隸。
莊永月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陳子興的變化。這種變化對她來說是有利的。
控制一個人需要花費很多心思,控制一個奴隸隻需拽一拽手裡的繩子就行了。
“試鏡結束後,我們把譚總約出去聊一聊,看看他怎麼說。”莊永月暗示性地看了陳子興一眼。
陳子興身體一僵,卻沒有再抗拒,隻是沉默點頭。
試鏡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陳子興和莊永月順著人潮往外走。
秦青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懷裡抱著一隻胖貓,嘰嘰喳喳地跟白石說著什麼。白石的朗笑聲隔了很遠都能聽見。
到了劇場外面,鄭橋松把掛在自己西裝口袋上的墨鏡摘下來,戴在秦青臉上。白石往秦青頭上扣了一頂鴨舌帽,順手揉了揉秦青的腦袋。幾個保鏢迎上來,把秦青保護在中間,用身體擋住偷拍的鏡頭,嚴嚴實實送上車。
那陣仗,那派頭……
幾個超一線明星隻能站在一旁,等秦青的保姆車走了才敢讓司機把自己的車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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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圈子階層分明,不可逾越?娛樂圈無疑是其中之最。待在這個圈子裡的人從一開始就被貼上了各式各樣的標籤,處在不同的階層。
十八線、二線、一線、超一線……
被人明晃晃地標記之後,誰能服氣?誰不想著爬到更高處,看更美的風景?
陳子興的眼珠爬滿血絲,面容灰敗又憔悴。
莊永月皺眉道:“別看了,短時間內你隻能仰望他,這是你無法改變的事實。”
陳子興收回目光,沒有吭聲。
“他有資本力捧,你呢?”莊永月不放過任何一個敲打陳子興的機會。
她看了看手機,說道:“譚總約我們在銀星見面。你知道去了那邊要怎麼表現吧?”
陳子興沉默半晌,終是點頭:“知道。”
銀星會所的私人包間裡,譚尚喜正慵懶地喝著紅酒,露骨的目光掃過陳子興的每一寸皮膚。
“你演技不錯,很有潛力。以後多拍幾部戲,名氣自然就上去了。”他慢悠悠地說道。
陳子興臉色蒼白地笑了笑,緊張到手心冒汗。
莊永月推了陳子興一把,催促道:“還不快敬譚總一杯!謝謝譚總賞識你!”
陳子興想要去拿紅酒杯,莊永月卻遞給他一杯威士忌。
紅酒不容易醉,烈酒卻能很快迷亂一個人的神智。莊永月的用意不言而喻。
譚尚喜低聲一笑,露出愜意的表情,翹著二郎腿的腳尖來回輕晃,蠢蠢欲動。
陳子興感覺到了空氣中的黏稠與灼熱,以及那些纏繞過來的惡心目光。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失去了拒絕的資格,因為他求別人辦的事,別人都已經辦到了,最後事情沒成,隻是因為他實力不濟。
難堪,屈辱,無可奈何……陳子興端起威士忌,狼狽地喝了一口。
他蒼白的臉頰很快浮上紅暈,眼神也變得迷離,心中的欲念如火般灼燒。
既然要付出代價,他為什麼還固守著矜持?想要什麼都可以提嗎?
“譚總,我想演《深瞳》的男主角。你能幫幫我嗎?”陳子興放下酒杯,直言不諱地問道。他仰起微紅的臉,露出純真、可憐、懵懂無辜的笑容。
沒有人知道,無論是在舞臺上還是在生活中,是他一直在模仿秦青,而不是秦青在模仿他。
譚尚喜眸光微閃,果然被這個笑容迷住了。他把交疊在一起的腿叉開,身體前傾,專注地凝視著陳子興這張臉,呼出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捏住陳子興的下颌,目光裡帶著欣賞和沉迷。
陳子興隱約感覺到,自己已經引起了譚尚喜濃烈的興趣。這人能量巨大,一定會有辦法吧?
“我可以給你很多資源,唯獨這部戲不行。”
然而譚尚喜的回答卻出乎了陳子興的預料。他滿懷期待的心直直墜入谷底。
“為什麼?”他失口問道。
“秦青背後的資本太強大。你以為我一個人可以對抗鄭橋松、白石和朱晨風嗎?而且還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
譚尚喜捏著陳子興的下颌,左右晃了晃陳子興的臉,笑著低語:“這個劇本其實是你的老板量身為秦青打造的。秦青剛拍完《暗夜營救》,還沉浸在殺手那個角色裡。他扮演哥哥幾乎沒有難度。而弟弟的角色,他完全可以演他自己。衛東陽已經說了,寫劇本的時候,他代入的就是秦青的臉。他屬意的男一號男二號,自始至終隻有秦青。想要演這部電影,你不用在我這裡下功夫,你要先說服你的老板。”
衛東陽是一個輕易能被說服的人嗎?
譚尚喜搖搖頭,喝了一口紅酒,志在必得地笑了笑。他知道陳子興沒有辦法打動衛東陽,最後隻能來求自己。
陳子興聽愣了。
恍惚中,衛東陽站在秦青身後,把那個人牢牢圈在懷裡,一邊控住脖頸,一邊溫柔撫摸對方臉龐的畫面浮現在陳子興的腦海。
那種引而不發的欲念、想要侵佔的渴望、湧動在溫柔之下的霸道和貪婪,以及滾燙的愛意,竟然這麼遲才被發現!
原來如此!衛東陽也愛上秦青了?他不是直男嗎?
秦青的魅力真有那麼無法抗拒?
陳子興像是遭到了最慘重的打擊,整個人都有些搖晃。他一直都以為是自己的真面目被衛東陽發現才會遭到冷待。
現在看來,那些厭惡,排斥,打壓,都是因為自己傷害了秦青吧?
這個醒悟來得太遲,讓陳子興嫉恨欲狂。他曾經那麼迷戀衛東陽,卻礙於對方是直男而退怯了。可是到頭來,衛東陽這個直男卻輕易被秦青掰彎!
秦青他到底憑什麼啊!
不甘、嫉妒、仇恨……從未有過的黑暗情緒把陳子興整個兒吞噬。
於是,當譚尚喜擺擺手,把莊永月遣走時,陳子興沒有提出反對。譚尚喜反鎖房門,一邊解開領帶一邊走過來時,陳子興沒有抗拒。譚尚喜把陳子興推倒在沙發上,俯身吻來時,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陳子興一個人在沙發上醒來。
他的身體像散了架一般難受,面容也顯得異常灰敗,像是丟掉了半條命。可他眼睛裡卻閃爍著詭異而又火熱的亮光。
他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扮演了《深瞳》的男主角。那個劇本和現在這個劇本很不一樣,男主角是雙重人格,不是雙胞胎。衛東陽執導了這部電影,給了他最高的片酬,最多的便利,最特殊的優待。
而秦青竟然死了!他的臉被割成了一塊塊的零碎,又像拼圖一般組合成一張恐怖又怪異的臉,嵌入畫框,放在美術館裡讓人欣賞。
夢裡的陳子興站在畫框前凝視那張破碎的臉,心裡泛起病態般興奮的漣漪。
《深瞳》上映之後,票房高達幾十億,而陳子興憑借這部電影站上了華鼎獎的領獎臺。當他舉起獎杯時,穹頂之上有許多光柱投射而來,落下一片輝煌。
四周是看不清的黑暗,黑暗中有海嘯一般的掌聲一浪高過一浪地撲打。
陳子興是笑著睜開眼的。明明隻是一個夢,他卻覺得那才是真實!如果沒有秦青,自己一定能參演《深瞳》,進而走入那片無人能及的輝煌!
如果沒有秦青,如果沒有他……
陳子興在心裡反復品味這句話,眼神慢慢變了。
秦青受傷了。
事發當天他就住進了醫院,沒有發通稿,也沒有宣傳炒作,一切都靜悄悄的。
但他的病房裡卻並不安靜。
鄭橋松臉色鐵青地坐在床邊,握著水果刀的手微微顫抖,像是在壓抑心中的恐懼,又像是在控制無處宣泄的怒火。
朱晨風仔細看了看小孩裹著紗布的膝蓋,然後睨向白石,冷笑道:“白總,你在中東的戰火裡都能保住我的命,卻不能在農場保住秦青的膝蓋?你要是不行,我就另外給秦青找幾個保鏢。”
白石尚且沒有回應,鄭橋松冷厲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你給秦青換保鏢?請問你和秦青是什麼關系?”
在場所有人,隻有他與秦青的關系是確定的,名正言順的,另外這些人都是野狗。
“電影開拍了,他跟我相處的時間比你長。我在片場給他安排幾個保鏢,用不著徵得你的同意。”朱晨風伸出手,幫秦青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
秦青躺在病床上,痛到雙眼發直。這些人到底在吵吵什麼啊!他耳朵裡嗡嗡的,什麼都聽不清。
996蹲坐在秦青腦袋邊,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場好戲。
“你上哪兒找保鏢?最好的保鏢都在我的公司裡。”白石冷笑道。
“最好的保鏢?就你?”朱晨風指著秦青的膝蓋問道:“你就是這麼保護秦青的?”
劇痛在慢慢消退,秦青恢復了一些力氣。
“不怪白石,是我的錯。”他虛弱地說道:“我在農場裡拍綜藝,白石沒有辦法跟著我。小桃把護膝遞給我的時候,我也沒多想,我哪兒知道護膝裡藏著一顆釘子呀!”
說完這些話,秦青眉頭一皺,用力吸了一口氣。
“疼疼疼!麻藥過去了!”他揪住自己頭發。
朱晨風連忙握住他汗湿的手。
鄭橋松立刻放下削了一半的蘋果,握住秦青另外一隻手。
白石滿臉愧疚地跑出病房,去找醫生。
醫生很快就來了,檢查過後確定沒什麼大問題。
“釘子差一點就插進骨縫裡去了,拔出來之後肯定會疼一陣子,能忍盡量忍,忍不住了就吃一粒止痛藥。傷口愈合之後也不要做劇烈運動,至少修養三個月。”
醫生慎重叮囑,放下一盒止痛片就走了。
秦青臉色慘白地呢喃:“要修養三個月?可是一個月之後《深瞳》就要開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