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兮兮底氣不足地反駁:“好多連面都不會煮呢,我這哪兒叫丟人,怎麼,嫌棄我麼?”
他語氣懶洋洋的:“你是我小祖宗,供著都來不及了,哪兒敢嫌棄。”頓了下,勾了勾嘴角,嗓音低柔:“魚再放一天,明兒我回來做給你吃。”
“你說的哦。”
“嗯。”
她想了想,正色補充一句:“說話不算話的要陽痿!”
“……”秦崢靜默幾秒,狠狠的:“賭這麼毒,你缺心眼兒呢?老子萎了對你什麼好處?”邊說邊提褲子拉鏈兒,轉過身,從洗手間裡走出去,“回會議室了。”
餘兮兮噘嘴,“……哦。那你要記得按時吃飯,別忙太晚。”
“好。”他換了隻手拿電話,等片刻,對方遲遲不掛斷,於是眉峰一挑:“舍不得掛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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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兒。”聲音柔柔的,小得像蚊子叫。
“那親一個?”
話說完,對面足沉默了好幾秒才響起一聲“啵”,輕而軟,然後逃也似的,電話被迅速掛斷。
秦崢失笑,收起手機,陰沉整日的心情瞬間大好。
會議室的門開了,他轉身,看見何剛從裡頭走出來,抿著唇,神色嚴肅。他擰了下眉,“怎麼了?”
何剛道:“線人有最新的情報。”
“說什麼?”秦崢問了句,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兜裡的煙盒和火機。
對方沒言聲,臉色也不好看。
秦崢點煙,語氣冷冷淡淡:“不方便說?”
何剛靜默好半晌,終於沉聲開口,道:“殺眼鏡蛇劉萬的那個殺手,似乎,和六年前的一宗綁架案有關。”
*
餘兮兮就像往常一樣,獨自回家,獨自吃飯,洗澡洗衣服。做完一切能做的事後還不到十點,她不知能幹什麼,索性爬上床,閉上眼,催眠自己入睡。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的一涼。
她皺眉,側臥著,下意識將身子蜷成小小一團。然後,下巴被人捏住,擰過去,深吻鋪天蓋地落下,夾雜熟悉的煙草味。
不到一分鍾,餘兮兮被親得大眼迷離,全身都軟綿。然後,男人掐著那段兒細腰翻轉一圈兒,她跪床上,臉紅紅的,柔弱而嬌媚,身後是他,勁腰窄臀狠狠地衝頂,深而重,霸道,強勢,撞得她魂飛魄散。
夜色,銷魂又磨人。
那一天,餘兮兮目眩神迷,被秦崢一次又次地拋上雲端。她不知道他要了她多久,也不知道他要了多少回,隻依稀記得,快天亮時,她雙腿發顫幾乎抽筋,他仍扣著她,不知疲憊地需索。
次日,床上泥濘狼藉,她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秦崢已經出門了。
“……”
餘兮兮好氣好笑,被他折騰整晚,他們甚至連話都沒正經說上一句。她咬唇,捂著緋紅的雙頰一陣羞澀,然後就從枕頭底下摸出了手機。
滑開屏幕,有兩個黑名單攔截來電。
她手指點進去,看了看,臉色旋即便沉下去——全都是餘凌打的。
來電時間是一小時前。
餘兮兮沉默半刻,並不打算回電話,剛要鎖屏,一條新信息傳入:媽病了,我們都在醫院,來不來隨你。
☆、第54章 Chapter 54
Chapter 54
盯著屏幕上的幾個字, 餘兮兮的瞳孔驀然收縮,坐起身,幾乎是立刻就把電話打了回去。須臾,聽筒裡傳出規律等候音,她撥頭發, 兩道細眉緊緊往裡蹙。
對方很快便接起電話:“喂。”
餘凌聲音沙啞,一點兒不好聽, 語氣裡也疲累不堪。
餘兮兮抿了抿唇,竭力鎮定, 可語速卻在無意識間變得飛快:“媽媽怎麼樣了?什麼病?情況嚴重麼?”
到底太年輕, 不老成, 不會偽裝,一連三個問句, 焦急不安壓根兒掩飾不住。電話那頭, 餘凌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梗著喉答:“醫生初步判斷是腦梗。現在還在做全身檢查, 具體的,得等到檢查結果出來才知道。”
“……在哪家醫院?”
餘凌笑了下, 自嘲又譏諷:“離家出走的時候那麼瀟灑, 不要家, 不要我們。怎麼, 原來你餘兮兮還在乎家裡人的死活麼?”
她咬緊牙關,一把抄起枕頭砸牆上,“我問你在哪家醫院!”
“天立醫院住院部7樓703。”餘凌說了個病房號, 話音剛落,對面的人就“嗒”一聲掛斷了電話。
*
已經七月中,夏天臨近收梢,太陽仿佛是不甘心,勢要把酷暑燥氣進行到底。陽光燦爛,連街道兩旁的綠化帶都被鍍上一層薄金。周六的上午,有風,有雲,有汽車鳴笛和小販拿擴音喇叭叫賣,世界五彩斑斓,一切生機勃勃。
餘兮兮坐在出租車裡,臉孔木然;車窗外,所有景物在她眼中都變成單調黑白色,迷惘而荒涼。
其實,最初出走,說沒有賭氣是騙人,她厭惡被安排好的人生軌跡,厭惡全家對獸醫的鄙夷態度,厭惡他們冥頑不化,更厭惡那個擅長以仁慈掩蓋醜惡的富商父親,於是才有了離去,有了反抗,試圖以這樣的方式帶來好的改變。
可那一晚,餘衛國在暴怒之下給了她一巴掌,力道狠重,毫不留情,疼痛從她的臉頰直達五髒六腑。然後她耳朵嗡嗡,聽見他說要和她斷絕父女關系,把她永遠趕出餘家,她就知道,一切奢望都已破滅。
那時,心中無數情緒翻湧上來,冗雜地交織,憤怒,痛苦,悲傷,絕望。
然而餘兮兮展露在外的卻是近乎冷漠的平靜,到最後,也不過一句風輕雲淡的“如你所願”。
她以為自己夠堅定,也夠狠心,築好了城牆盔甲,頂再大壓力也能一條道兒走到黑。沒成想,所謂的原則所謂的倔強,在母親病倒的消息前統統不堪一擊,她感到驚惶而無措,如果母親真有什麼意外……
不敢再往下想,餘兮兮痛苦地閉上眼,指尖用力,發狠擠摁眉心。
開車的司機是副熱心腸,從後視鏡裡瞧她半刻,然後便遲疑開口:“姑娘,你這臉色太不好了。是不是哪兒難受啊?”
“……心裡。”餘兮兮無意識地應了句,很小聲,隻有自己能聽見。然後她說:“我沒事師傅。麻煩你開快點兒吧。”
“好好。”司機點了下頭,又關切道:“你趕著上醫院,哪個親戚朋友生病了麼?”
餘兮兮有點兒疲憊,脖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吐出三個字:“我媽媽。”
“什麼病?”
“好像是腦梗,剛送醫院,具體還得檢查。”
“……”司機的心眼兒實在,見她焦急擔憂便想安慰幾句,於是道:“腦梗也分情況的,有的嚴重,有的不嚴重,身體好點兒的治療一段時間就能出院。你別太緊張了。”
這種時候,人的心和精神都很脆弱,這番話沒實際意義,卻猶如冬日的太陽,令她全身的溫度都回暖幾分。她動容,低聲道:“謝謝師傅。”
“我又沒幫你忙,有什麼好謝的。”司機師傅笑笑,未幾,又感慨地說:“我兒子和你差不多年紀,那混小子,要有姑娘你一半兒的孝順懂事該多好。你爸媽真有福氣。”
她心口驀的一緊,像被針尖狠狠扎了下,沉默不再吭聲。
天立醫院位於城東,名醫薈萃,設備先進,醫療水平在國內首屈一指,病人量極大。正大門口,人群擁擠,車輛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喇叭聲尖銳刺耳,路中央,一個年輕交警大汗淋漓地指揮著,卻也隻能勉強維持秩序。
餘兮兮沒有和那些人擠,下了出租車,唇緊抿,徑直跑向南面的側門兒。
保安把她攔下,語氣帶著不耐煩:“小姐,這是VIP入口,直通住院部的。要看病走正門兒,那兒才是掛號大廳。”
餘兮兮冷冷掀起眼皮,說,“我打小就是走這個門進醫院,麻煩讓一下。”
保安皺眉,目光在她身上掃一圈兒;這人素著張臉,沒化妝也沒梳頭,身上衣物也隻是最簡單的T恤短褲,單看外表,怎麼都和“錢權”兩字站不上邊。
保安心頭的疑慮未消,嘴上接著問:“那請問……您貴姓?”
餘兮兮懶得多說,不搭理,繞過他直接進去了。
保安沒敢再攔。
*
住院部也有VIP區,位於七樓,裝修環境全都遠高於普通樓層,一個病房配設專責護士兩名,有錢人的特權。
餘兮兮從直達電梯出來,往前走,隻覺兩隻腿仿佛被灌了鉛,沉重異常。
不多時,一扇緊閉的房門進入視野,門框上方,三個冷冰冰的黑色數字印在上頭:703。
她靜立幾秒,齒尖幾乎把下嘴唇咬出血,半刻,終於抬手敲門。
“砰砰。”
門被人從裡面拉開。
宋姨捏著門把抬起頭,看見餘兮兮後微微一愣,旋即,又驚又喜:“二小……”說著頓住,像是猛的想起什麼,變了臉色收了聲,低聲哽咽說:“您可算回來了。”
隨後往一旁讓開些,請她進屋。
“……”餘兮兮喉頭幹澀地吞咽,指甲掐掌心,竭力迫使自己冷靜,可進去之後一抬眸,眼眶就紅了。
病房開闊,明亮的光線從外投入。房間正中,餘母安靜躺在病床上,輸著液,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鼻腔裡還插了兩根輸氧用的管子。
“媽……”她啞聲喊了句,心髒仿佛被無形的手握住,蹂.躪摧殘,痛得呼吸都吃力。幾秒後,她定了定神,轉頭看向一旁的餘凌,聲音壓低:“到底是怎麼回事?”
餘凌心裡也不好受,但卻鎮定許多,道:“吃早餐的時候,媽忽然開始頭暈吐東西,比較嚴重,所以我就把她送到了醫院。”稍頓,嘆了口氣又說:“你不用太擔心。眩暈是腦梗的初期症狀,好在發現及時,醫生說,隻要配合治療,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餘兮兮心頭略松,眉頭卻仍未舒展,微垂眸,自言自語道:“……好端端的,怎麼會腦梗?”
餘凌語氣微沉:“爸媽都五十好幾的人了,你以為他們還年輕麼?你說走就走,知不知道這段日子媽媽有多難過?她性子強,嘴上什麼也不說,但每天晚上都拿著你的照片抹眼淚,你倒做得絕,把我們的號碼全給拉黑,連個打電話的機會都不給她……餘兮兮,你夠狠,有你這麼當女兒的麼?”
兩姐妹說話,外人不好在場,宋姨識趣,早已悄無聲息出去了。
“……”餘兮兮沒反駁,一聲不吭,隻沉默地拿雙手撐額頭。
空氣凝滯了幾秒。
餘凌接著道:“爸在來醫院的路上,一會兒見了面,我要你跟他認錯。”
餘兮兮仍舊不說話。
餘凌蹙起眉:“你聽見沒有?”
“……”她靜半刻,終於抬起頭,雙眸充血紅得嚇人,語氣卻很淡:“姐,當初我任性離家出走,還拉黑你們電話,傷了你和媽的心。是我不對,我道歉。”
聽了這話,餘凌的神色終於緩和,氣也消了大半,點點頭,“你這丫頭從小就不是盞省油的燈,知錯能改就好。”
“但是,”
餘兮兮漠然繼續:“你要我跟餘董事長認錯,我無能為力。”
“你……”餘凌氣結,“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犟?我知道你氣爸爸打了你,但是你要知道,那天是你有錯在先,你說的那些混賬話連我都聽不下去,更何況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