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怔了一下,感覺自己心跳的有些快。
第61章
戴芒德軍團的符號是簡約又奇異的九稜鑽石。
達芬奇在繪制出這個之後,大小將領們其實都沒有太看明白,但也給予了肯定和擁護。
至少比某些軍旗上的蟾蜍和公羊要來的好。
在軍營與盧卡城開始習慣彼此的存在時,終於有軍士快馬加鞭的傳來了戰報——
他們在海岸上瞭望到了細密的小點,顯然是自西邊來的船隊。
是法國人打過來了!
海蒂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雖然內心有些緊張和不安,但還是很快安排所有按照他們早已商定好的第一方案進行準備。
在這兩個月裡,他們花了不少時間去處理城牆和堡壘的加固,連海岸線附近也設計了燈塔狀的信號傳遞裝置。
盧卡城,是打開佛羅倫薩的第一道防線。
不管南邊羅馬的情況如何——許多事情是無法從報紙上看到的,但起碼在西北這邊,他們要用更快的速度準備戰鬥。
除去盧卡城內自願加入軍團的壯年之外,佛羅倫薩那邊還派遣了一支兩千人的增援。
仔細一算,戴芒德軍團的人數已經快要接近一萬了。
海蒂安排第二侍從去傳達指令,城中很快響起了代表著集結和警戒的鍾聲。
那聲音低沉渾厚,連環起伏的響動猶如一群渡鴉在城市上空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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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真的要開始了。
她坐在城主的位置上,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力來處理大小的各種事情。
先前在伴隨著達芬奇和洛倫佐往東方徵服羅馬教廷的領地時,她更多的是在後方做醫療兵和後援官——哪怕是做這種事情,也已經讓許多腐朽又自負的男人刮目相看了。
在那段時間裡,她也不斷借轉移傷員的方便,觀察著這個時代的人發動戰爭和相互對峙的狀態。
刻板,僵硬,而且一成不變。
海蒂曾經對這些事情充滿疑惑,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裡不能理解。
不管是打哪個國家,或者是軍隊裡來了哪些異國的支援,人們就跟渾然沒有任何想法似的,機械又呆板的攻城以及守城。
——攻城,就是架長梯,用投石車擊垮防御,再不然就是發射各種子彈弓矢和火炮,重點就是擊潰城門的防御,以此來帶領軍隊殺入城中,將城市完全控制住。
而守城的一方,往往也是隻知道在城牆上進行射擊或者倒油,而且處理戰報的速度也遲緩到如同一群老頭兒在打仗一般。
海蒂在觀察了許久之後,後知後覺地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和這些中世紀的戰士將領,最大的差距不是受教育的程度,而是對信息的接收量。
這是看似如空氣一般毫無存在感,卻又極其致命的一點。
她作為一個現代人,度過了與收音機和黑白電視相伴的二十世紀,而且報刊雜志的發達也是古代人無法想象的。
來自英國美國德國的任何消息,都可以通過無線電進行快速答復和接洽,哪怕是根本不參加戰爭的普通平民,每天閱讀和聽聞到的信息都是海量的。
而這些信息,其中有不少都是千年以來的歷史沉澱。
從現代英語拉丁語的各種詞匯,到化學物理以及醫藥的認知,她擁有的寶貴知識比那女僕裙裡縫著的金銀珠寶要珍貴的多。
拿破侖的靈活戰略也好,諾曼底登陸時的精巧思考也好,她無形中已經了解了太多的知識。
如今再回到五百年前,許多東西都重歸混沌寂靜。
可隻要海蒂足夠清醒和謹慎,她腦子裡的這些記憶都會起到逆轉歷史的效果。
——何其可怕。
法軍沒有貿然的過來進行騷擾,他們的船隊在海上行進了太久,而且還有些分散。
按照道理,他們應該在集結以後開始準備的進攻事項,包括組建軍營,組裝投石機,以及清點所有的人數。
然而兩支艦隊抵達盧卡城外的海灣時,顯然都很快地發現了問題。
——這附近,竟然一棵樹都沒有。
留給他們的,隻有光禿禿的樹樁,以及尖利又毫無作用的礁石。
盧卡城的領主早就吩咐她的上千名僱佣兵把附近所有能用來做建築材料和燃料的樹木砍了個幹淨,連好些枯枝和灌木叢都沒有放過。
而法軍抵達這裡之後,顯然也根本找不到能幫忙搭建軍營的東西。
他們一共被波旁公爵調動了接近三萬人,眼下隻是陸陸續續上岸了五千有餘,剩下的人恐怕要等三四天才能全部趕到。
五千多人也不可能睡在沙灘上,老將軍思忖之後決定讓他們去離城堡一英裡左右的近處直接駐扎。
然而當這幾支部隊開始摸索著前行的時候,遠處高山上躺在荒草之中的人笑了起來。
“轟——啪!”
“轟隆——砰!砰!砰!”
當某一匹馬兒或者哪個倒霉蛋在既定的位置落腳時,地面開始相繼爆裂飛炸,連巨大的礁石都瞬間被氣流拍到了高處,再如炮彈一般重重地拋落下來!
無數的泥土砂石在這一刻猶如狂浪一般瘋狂飛濺,如同有無形的怪物在咆哮吼叫著搖擺尾翼一般。
“救命——”
“這是什麼東西?!”
“撤退!撤退!”
“不許撤退!繼續往前走!”
將領們的聲音被淹沒在劇烈的爆炸聲中,原先還陣型穩定的士兵們直接選擇按照他們自己的意志逃竄或者往前走。
這幾支部隊都全部成了一攤散沙。
吼叫聲哭泣聲哀嚎聲亂作一團,尖利的嚎叫聲交織在一起,還有好些人人抱著斷腿殘肢試圖往船的方向跑。
更加恐怖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哪裡還是觸雷點。
有人在回撤的那一刻又踩到了地雷,連帶著他的馬一起被炸到了天上,連腦袋都碎成了許多塊。
還有人試圖往前跑,可同樣會踩到引爆器,連哀嚎聲都來不及發出,就跟著湮滅在了灰塵裡。
爆炸聲猶如新年的煙火一般此起彼伏,滾燙的熱浪能夠灼傷人的皮膚。
在這些先遣者們遭受重創的時候,後面的船支也在陸續抵達,但顯然有些遲疑。
他們並不理解為什麼在海邊就有這麼激烈的戰事,而且還有這麼恐怖的爆炸聲——海上的風浪再大他們都能隔著老遠聽個清清楚楚,真是活見鬼了。
海蒂站在高高的山丘上,身旁站著露裡斯與列奧納多。
“六十五。”男人拿著表格,對照著地面的位置在一個紅點上畫了個x。
海蒂低頭觀察著狼狽逃竄的人們,揉了揉眉頭道:“萬一把他們全嚇回去了,那我們也不用打仗了。”
“未必。”露裡斯一臉傲慢地看著那些逃兵一般的法國人:“他們可是雄心勃勃的想要一路殺到羅馬的。”
“話說回來,”她側頭看向海蒂,語氣裡帶著幾分狐疑:“你說這次宣戰,到底是波旁公爵夫婦的主意,還是小國王的意思?”
海蒂聳了聳肩,緊接著遠處又傳來了悶鈍的爆炸聲。
“六十四。”列奧納多晃了晃筆杆,又畫下了一個x。
“我連小國王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她由衷的懷念電視機和各種雜志,語氣放松了一些:“但願這是個被父親溺愛寵壞的獨子。”
列奧納多的地雷,是在遇到海蒂之前就開始設計甚至實驗的。
在這樣一個知識和信息都極為貧乏的年代,人們都如同蠕蟲一般忙碌又麻木的過完一生,可他卻似乎對所有領域的事情都充滿事情。
當初海蒂在圖紙裡找到蝙蝠翅膀般的飛行器設計圖時,與地雷有關的描述就放在不遠處。
他對□□和對地雷的內部構造都理解的頗為新穎——
雖然海蒂完全不清楚地雷的正確做法,但他這樣歪打正著的摸索探究,卻也做出了頗為不錯的作品。
區別隻是在於,如果沒有遇到海蒂,他的這些奇思妙想也許永遠都得不到領主們的認可與推廣。
黑火藥的配比在完善到黃金比例之後,許多軍械也得到了升級和加強。
至少在眼下來看,光是沙灘上預先埋好的地雷,都夠這些法國佬折騰兩三天。
——有人已經試圖帶著馬站在海裡了。
整整三天,綿長的海岸線上都雷聲轟鳴,在五月的春天裡猶如遭受著夏季暴雨的侵襲一般。
法國人的船隻在海灣附近排成長龍,還有些直接掉頭就走。
他們已經完全被嚇懵了——
地雷陣的位置都是幾個數學家聯合設計過的,既不會因為連鎖反應造成全部埋雷點的連環引爆,也不會因為他們的錯誤估計就讓那些人僥幸通過這裡。
至少有四千人或死或傷,更多的軍隊選擇留在海岸旁邊,觀察這些魔鬼詛咒一般的詭異事件。
——沒有一個敵軍,沒有任何一個守軍,卻殺了如此多的人!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試圖找到一個行進的正確位置,或者繞的再遠一些以接近盧卡城。
可兩側都有山崖的阻擋,地勢便如同一個張開的口袋。
隨軍出行的神父掏出了十字架試圖驅散這無形的惡魔,卻也嘟囔著搖頭跑回了船上。
領主大人披著天鵝絨大氅立在山崖上,淡淡開口道:“可以動手了。”
下一秒,明綠色的信號彈飛到了天空之上,尖銳的蜂鳴猶如一聲唿哨。
第62章
法軍絕大多數人都注意到這空中的變化,可更多人都一臉茫然。
——他們國家的煉金術師顯然做不出這種東西。
這是什麼?從地上往天上飛的流星嗎?
為什麼會有這麼尖利的聲音?
軍隊還在驅趕著牲畜代為踩雷,地面卻開始傳來隱約的震顫。
有人敏感的抬起頭來,卻看不到是什麼在朝著他們過來。
——就仿佛是狼群在低吼著靠近獵物一般。
無數的槍炮和巨弩在接近這裡,僱佣兵們腳步沉穩噤聲不言。
緊接著,遠處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守兵,以及黑漆漆的槍炮口。
法國人都看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