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彌撒做完,好睡一覺,便到了聖誕節。
海蒂受美第奇夫人之邀,去參加了貴婦們的午宴。
意大利面上裹著豐厚的醬汁,烤肉松軟香嫩,還撒上了榛子。
杏仁蛋糕端上來的時候,她由衷地嘆息了一口氣。
貴婦們見她窮酸又簡樸的樣子,隻笑的溫文爾雅,隔著羽扇用隱喻揶揄著她。
海蒂甚至有些沒聽清她們在說什麼。
她坐在盛宴前,忽然很想來一杯咖啡,上面的奶泡最好灑些巧克力末。
——那估計還得等個幾百年才行。
到了十二月二十六日,是聖斯蒂芬節。
遠親們相攜來訪,宮廷裡召開了盛大的舞會。
海蒂沒有去跳舞,隻多吃了兩塊牛肋排。
貴婦們在舞池裡旋轉搖擺,裙擺猶如一朵朵盛開的鬱金香。
海蒂在人群中瞥見了拿著畫板的達芬奇,他似乎清瘦了些。
兩人的目光遙遙致意,然後如陌生人般各自融到人群之中。
波提切利在宴會上頗受歡迎,和貴族小姐們跳了好幾支舞,卻仿佛知道那不成文的禁令般,沒有貿然的靠近她。
十二天後,頓悟開啟,三位國王的故事被人們傳頌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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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新一年的一月六日,孩子們在長襪中找到煤渣和糖果,拿著木劍表演聖經裡的古老故事。
也在這個時候,女僕德喬再次低聲告訴了海蒂新的消息。
那幾個幸運的僕人,不僅身體改善了許多,連牙齦出血的情況都基本消失了。
他們看起來膚色好極了,有人甚至連偏頭痛都沒有了。
一夜之間,整個杜卡萊王宮的貴客床頭都放上了一扎新鮮的橙汁。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3日存稿手記】
來源:晉江現耽小仙女 醉白蝦 幫忙找到的外網資料+百度翻譯
小聲嗶嗶:這個百度翻譯這麼順,讓我總覺得牆內應該有相關網頁才對……
然而並沒有。
哭泣。
Vigilia di Natale(聖誕夜)-12月24日
聖誕前夜的晚餐是一頓不吃肉的便餐,通常在午夜彌撒前吃。解毒菜通常包括魚和海鮮,而第一道菜是意大利面加奶酪和蔬菜。面食根據地區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娜塔萊(聖誕節)–12月25日
聖誕節午餐充滿了豐富的意大利面、肉類和甜點。像傳統的意大利餐一樣,聖誕節的宴會可能會持續幾個小時,有很多客人。解毒菜通常包括腌肉、橄欖和奶酪。意大利面通常是烤的:在中部和南部地區,有意大利面al-forno,而在北部,有意大利面verdi alla bolognese。填充面食也很受歡迎,有豐富的醬汁。第二道菜以烤肉或紅燒肉著稱。甜點包括比薩餅和餅幹,如杏仁和巧克力榛子。
聖斯蒂芬-12月26日
聖誕節後的第二天,意大利人再吃一頓盛宴,聖斯特凡諾的午餐。這頓飯通常是為遠親舉辦的,提供不同的菜式。如果沒有親戚來訪,人們會吃剩菜,或者嘗試用前天晚上的剩菜做創新的食譜。
頓悟——1月6日
這一基督教盛宴在聖誕節後12天舉行,並回顧了三位國王的故事,他們在一顆星星的指引下把禮物帶給了小耶穌。這一盛宴源於異教徒的傳統,當貝法娜帶來禮物時,一位老婦人在晚上帶著禮物來給孩子們。頓悟期間,善良的孩子會在長襪裡找到糖果,頑皮的孩子會像往常一樣找到煤!
第15章
她終於被解除軟禁了。
如今已經是公元1479年了,連聖誕節都已經結束。
冬天來臨,城裡下了一場小雪,仿佛隻是輕描淡寫的走了個過場,連冬青樹的枝頭都沒有染白。
海蒂等了許久,那幾個玻璃器皿始終沒有還回來,心裡有些擔心。
她倒不是頭疼那青霉素做不做的出來——萬一玻璃皿裡的牛肉湯變質生霉了,引誘些老鼠蠍子從暗處的爬出來,搞不好自己又要被懷疑是個女巫。
解除軟禁的當天,德喬又把她帶去了辦公室裡。
這兒的宮殿,和以前觀瞻過白金漢宮還是有區別的。
文藝復興時期的宮殿外牆都簡樸無華,牆面裸露著磚石,遠遠望去仿佛是個碉堡。
但隻要走進去,踩上那繡著金色獅子的波斯軟毯,望一眼那奶白色的牆壁與無數名畫,敬畏與肅穆感便又瞬間沉在了心上。
海蒂在走近辦公室的那一刻,心裡還是湧生出一些恐懼來。
她離洛倫佐越近,就越能感受到身不由己的無力感。
“坐。”
僕從搬來鋪著天鵝絨軟墊的四角凳,她低頭行了個禮,坐在了桌子的對面。
“除了柑橘之外,還有什麼?”
洛倫佐似乎正在寫著什麼文件,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她。
“大人,不同的研究成果,需要不同的實驗周期。”海蒂平靜道:“我需要確認原理的時間。”
天鵝羽毛筆在紙上停頓了一下,半晌才繼續書寫後面的意見。
“需要多久?”
“看您要什麼。”
“你上次說的,那個神藥,叫什麼?”
“盤尼西林。”
“那先做這個。”
青霉素的研發時間,她其實心裡根本就沒有數。
而且哪怕兩三個月能做好,她也要把時間拖到兩年,給自己爭取更多的存活機會。
一旦自己失去利用價值,又沒有找好後路,結局不堪設想。
“大概……至少需要五年左右。”海蒂不確定道:“這個東西需要進行反復的實驗和確認,而且還要進行臨床檢驗。”
她生怕他不相信自己,又連忙加了一句:“我可以定期給您進度報告,不會怠慢的。”
洛倫佐似乎並不在意這些,隻點了點頭,隨手點了個句號。
“有什麼需要的,直接找克希馬幫忙。”
他抬起頭來,準備詢問玻璃器皿的事情,卻看清了這個姑娘。
她年輕,貌美,而且皮膚白皙明潤如珍珠一般。
德喬給她安置了新的衣衫和發飾,把她收拾的幹淨利落,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哪位鄰國來的貴族小姐。
“……是,是還有什麼吩咐嗎?”海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往後躲了些。
“沒有。”洛倫佐收回了目光,準備召見下一個被贊助者:“你可以出去了。”
“比起那個藥,我希望您更關注一下佛羅倫薩。”海蒂鼓起勇氣道:“它不一定處在絕對的秩序裡。”
這句話有些逾越了。
洛倫佐抬眼再次看向她,揚起了禮貌而又疏遠的笑容:“基思勒小姐是認為,美第奇家族如今並沒有保護好這個城市嗎?”
海蒂一直記著這些事情。
除了虛榮之火之外,還要提前幹預的就是意法戰爭。
她雖然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24歲的年輕皇帝能帶著軍馬徵服佛羅倫薩,可這件事現在顯然並不能直接提。
提了就是在冒犯,甚至是在羞辱他。
必須要獲取這位領主的足夠信任,才能跟他預警這方面的事情。
拉丁語裡有句諺語,告誡人們切忌交淺言深。
——這場戰爭起碼還有十年,結局一定要被改變。
“先生,我是從底層被您錄用的。”海蒂心裡依舊記著那一場罪惡的大火,加重語氣道:“除了主教、商人們的言語之外,您也可以通過小偷和遊行來觀察一下這個城市。”
“有些危機,是在不起眼處無聲膨脹的。”
擺在明面上,都不算敵人。
她現在根本不知道那個瘋子叫什麼,多少歲,住在哪裡,隻清楚這個人會煽動群眾毀了整個佛羅倫薩,一把烈火燒毀無數的珍品。
洛倫佐並沒有點頭,隻指了一下門外。
年輕的煉金術師又鞠了個躬,徑直退下了。
她在俯身時,烏黑的卷發傾瀉而下,讓他突然想起了詩歌裡的風神歐芙洛西尼。
在教堂發生刺殺案之後,佛羅倫薩被全面加強了警戒,連城市鳥瞰點都有弓箭手輪值防守。
他這幾年裡一擲千金,不斷舉辦豪華奢侈的遊行和狂歡,贊助數十位畫家和詩人,在城中的聲望幾乎到達了巔峰。
——她說的危機,是指的什麼?
從理智層面上,洛倫佐並不想把這句告誡當一回事。
可懷疑和動搖的種子,也已經悄然種下了。
海蒂被軟禁了一個多月,如今終於能松一口氣了,索性去找達芬奇喝杯酒聊聊天。
杜卡萊王宮便是後世的舊宮,現在已經陸陸續續改過幾次名了。
從這兒可以俯瞰市政廣場,還能瞥見大衛雕像的復制品。
一樓有可以容納五百餘人的議政廳,貴族政客們也經常聚在這宴會跳舞。
二樓和三樓供各個家族成員居住和辦公,處處都金碧輝煌。
而美第奇資助的藝術家們則住在一樓的南部,可以自由出入庭院,且經常聚在院子裡喝酒聊天,偶爾還有女僕們給他們跳舞助興。
海蒂記熟了不同的路徑,避開那些夫人小姐們,一路繞到了庭院裡,去看望曾經的上司。
——現在算同僚啦。
達芬奇並不在,倒是小桶正在院子裡畫畫,調色板正散發著有錢的氣息。
她一眼就認出來好幾種——粉、藍、紅、黃、紫,居然還有紫色。
海蒂走近了幾步,果然聞到了那股刺鼻的尿騷味,下意識地又退遠了一些。
“基思勒小姐?”波提切利看向那試圖悄悄離開的姑娘,伸手揮了揮:“你終於被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