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女士:「你有空?」
陸遇安:「五點到家。」
陳女士:「勉強再信你一回。」
回完,陸遇安收起手機。他抬眼間隙,撞上阮螢閃爍著亮光的眼瞳。
頓了頓,陸遇安掩唇咳了聲。
阮螢回神,瞅著陸遇安,欲言又止,“陸醫生。”她沒忍住,“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陸遇安:“什麼?”
阮螢把眼睛轉到他剛剛隨意擱在桌面的手機上,好奇道:“你們醫生上班這麼忙,回微信也打字嗎?”
“?”
這個問題,讓陸遇安啞口,“看情況。”他回答阮螢,“分人。”
阮螢眼睛一亮,“怎麼分?”
陸遇安:“……”
看陸遇安表情不太對,阮螢意識到自己目的暴露的太明顯,隨口扯了個拙劣的理由,“我之前做節目問答時,收到過聽眾發來的,老板回消息總是發一分鍾長語音的困惑問題。”
說著,阮螢心虛不已,“所以我以為像老板,還有你們工作比較忙的醫生,回消息都是發語音。”
阮螢的解釋,陸遇安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一時半會又想不出所以然。
他隻能簡單說明,“回復病人和家屬打字,家人朋友忙的時候是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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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螢啊了聲,語氣略顯遺憾,“忙的時候才語音啊。”
陸遇安:“……怎麼?”
“沒。”阮螢淡定的搖了搖頭。
她可不能暴露自己的小心思。
安靜了會,陸遇安問,“還喝嗎?”
“不喝了。”阮螢說。
陸遇安去買單,兩人往停車位置走。
陳女士還在給陸遇安發轟炸消息,問他想吃什麼,是不是確定五點到家,順便讓他帶點東西。
手機一直震動,陸遇安隻能邊走邊給陳女士回復。
回復間隙,他用餘光掃到走在內側的阮螢換了個位置,走到他另一邊。
倏地,不遠有輛電動車速度極快的從兩人身旁駛過,阮螢專注走路,頭也沒抬,手卻出乎他意料的抬起,橫在外邊,阻擋住有可能和他們身體擦碰的車輛。
同時,也把陸遇安擋在了安全區域。
小巷來來往往的電瓶車和自行車,交談聲喇叭聲交錯,不絕於耳。
電瓶車越過兩人那瞬,阮螢的手自然垂下。
陸遇安看著這一幕怔神。
恰好走到車旁,阮螢無意瞟到他眼神,表情茫然,“我臉上有東西?”
她剛沒吃東西,今天也沒化妝,應該不可能沾到東西了吧。
陸遇安的視線從她臉龐挪至車窗,拉回思緒,“要去哪?”
阮螢有點意外他會問,實話實說,“我去朋友店裡,就不勞煩陸醫生送了。”
陸遇安:“地址?”
阮螢:“你要送我?”
陸遇安看她,意思很明顯。
阮螢不是個扭捏的人,陸遇安都不嫌麻煩,那她也不再和他客氣。
坐他的車過去,她還能多聽聽他的聲音。
不過讓阮螢痛惜的是,她一上車她就接到譚雪兒的求救電話。
到咖啡店門口,兩人電話才打完。
阮螢和陸遇安道別,不舍的下車。
往前走了幾步,她回頭看向還沒離開的車,三步並作兩步走回車旁。
她還沒來得及敲車窗,車窗降下,陸遇安偏頭看她,眼尾低垂,“還有話說?”
阮螢輕眨了下眼,直白問:“陸醫生,我應該不算你的病人吧?”
陸遇安眼睫微抬,“你不是我的半個病人?”
阮螢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把自己說的話給她還了回來。
她噎了噎,小聲咕哝,“你就幫我拆了個紗布檢查了一下,我覺得我連你的半個病人也算不上的。”
陸遇安:“……”
阮螢求知若渴,追根究底,“不算對吧?”
陸遇安凝視著她,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正當阮螢反思自己意圖是不是暴露太明顯時,她聽見陸遇安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你說了算。”
第七章
“你說了算。”阮螢雙手託腮坐窗邊,嘴裡念念叨叨,“你說他這話的意思是,我說不是就不是,還是在回答我之前說的,我說我是他半個病人那就是半個病人。說出的話等於潑出的水,覆水難收。”
有些時候,阮螢不得不為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的語言藝術而表示佩服。
“……”
坐在她對面的司念聽著她從進咖啡館後,就一直在重復的這兩句話,淡定的抿了口咖啡進行點評,“這位陸醫生說話有點意思。”
阮螢瞥她一眼,認可的點頭。
雖然陸遇安話不多,但她能感覺出來,這人也蠻有意思的。
司念看她苦惱的模樣,笑了下,“你要真想知道,打個電話問問他就行了?你不是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算了。”阮螢想了想,“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司念瞅著她,“還是說他有女朋友,不能接半個病人的電話?”
阮螢聽著她話語裡的調侃,沒忍住笑,“女朋友應該是沒有,但我打電話去追問,陸遇安難道不會懷疑我的心思?”
聞聲,司念琢磨了下,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她沉吟,注意力偏移,“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女朋友,我記得你出院那天跟我提過,這位陸醫生不單聲音好聽,人長得也很帥。”
阮螢解釋,“我之前聽到過病人家屬打探他的情況。”
那是晚上,阮螢睡不著到外面吹風散心。恰好碰到有家屬詢問護士,旁敲側擊問陸遇安有沒有女朋友,喜歡什麼樣的女孩,說自己有個侄女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和陸遇安很般配。
護士說不清楚陸遇安喜歡什麼樣的,但他沒說過他有女朋友,假期時間也大多在醫院。
聽阮螢這麼一說,司念道:“那不是應該沒有,是肯定沒有。”
阮螢洗耳恭聽,“怎麼說?”
司念分析,“假期時間都在醫院,醫生平時工作就很忙。要是放假他有女朋友也不陪,人就算是長得再帥聲音再好聽,女朋友也早跑了吧?”
誰會願意找個忙得要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的人談戀愛。
阮螢一噎,本想認可她這段話。面前卻很突然的浮現陸遇安那張五官都尤為優越的臉。細細來說,陸遇安的長相,其實不單單隻能用帥來形容。他長得,比靠臉吃飯的大明星還能“吃得多”。
思及此,她反駁,“那也不一定,萬一有的人就喜歡呢?”
司念默了默,眨眨眼說,“那我隻能說,對方可能就喜歡長得帥還不回家的男人。”
阮螢:“……”
之後幾天,阮螢窩在家裡給司念新接的廣播劇配音。
配好發給司念,阮螢收到她媽李女士發來的消息,問她忙不忙。
阮螢點開日歷看了眼,今天又是周六,李女士不用上課。
她沒多猶豫,給李女士撥了個電話。
“喂——”耳邊響起李女士精氣十足的聲音,“螢螢。”
阮螢彎唇,拖著腔調,“媽,沒在備課吧?”
李女士傲嬌,“我在備課的話,可不會接你電話,我很專注的。”
阮螢失笑,“是是是,我們李女士是敬業又專注的人民教師,今年優秀老師評選應該又是您吧?”
阮螢媽媽是高中歷史老師,日常比較空闲的緣故,她最近幾年還兼當班主任。
“又來。”李女士嘴裡說著嫌棄的話,聲線裡挾裹的笑意卻掩飾不住。
母女倆嘮嗑著,李女士關心阮螢的生活,知道她萬事以工作為先,叮囑她忙也要適量,把生活放在首位。
她從不需要阮螢有多大出息,開開心心就好。
阮螢一一答應下來,“知道啦媽媽。”她跟李女士撒嬌,“你呢,最近班裡有沒有調皮的學生,有的話你記下名字,等我回家了我替你好好教育教育。”
李女士嘁她,“胡說八道什麼,我學生都很乖的。”
阮螢笑笑,“那就好,他們要是調皮惹你生氣,你就告訴他們,你女兒超兇,回家了會找他們算賬。”
“知道了知道了。”李女士被她說的忍俊不禁,“今天在做什麼呢?沒有跟朋友出去玩?”
阮螢嗯聲,“好不容易放次假,想在家多待會。”
察覺出李女士的欲言又止,阮螢問,“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李女士嘆了口氣,“我剛剛想起來,今天是你崔叔叔生日。”她頓了頓,“你有時間的話,去看看你崔叔叔?”
阮螢微怔,緘默片刻才出聲,“知道了,我晚點跟崔叔叔聯系。”
李女士:“行,他工作忙,吃飯都是對付著來,你有空就陪他吃個飯。”
“會的。”阮螢答應她。
母女倆嘮嗑幾句,掛斷電話。
阮螢盯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須臾,才再次點開,給崔治發消息。
崔叔叔全名崔治,是阮螢爸爸生前並肩作戰的同事。
幾年前,阮螢爸爸去世後,阮螢和李女士多虧他照拂。
阮螢不是北城人本地人,但在這邊待過很多年。後來父親去世,她才和李女士回了江城。
上大學她才又來了這邊。之後幾年,崔治對她照顧頗多。
父親去世後,崔治在阮螢這兒,算得上她的半個親人。
直到幾個月前,兩人因為崔治女兒的事吵了一架。之後,他們就沒再怎麼聯系。
確定崔治今天也在上班後,阮螢換了身衣服,收拾收拾出門。
她眼睛好的差不多了,周一復查過後就準備上班。現在不戴墨鏡出門,眼角的痕跡不細看,也看不出來。
出門後,阮螢先去熟悉的店訂了個蛋糕,轉而去商場挑禮物,才掐著時間點去警局。
崔治是名人民警察,還沒退居二線,一直都還在警局上班。
夜色蒙蒙,深秋一到,晚上就比尋常時候要冷一些了。
陸遇安剛從醫院離開,就接到表弟陳淨揚的求助電話,讓他去警局籤字保他。
陸遇安見怪不怪,“沒空。”
陳淨揚:“哥!你是我親哥,今天是周末你肯定有空。”
他委屈巴巴道,“這回真不是我主動惹的事,是那幫人欺人太甚,幾個大男人在酒吧為難兩個女孩子,我看不下去才插了一嘴。”
陸遇安幫他說完,聲線偏冷,“然後就被警察抓了?”
“……”陳淨揚摸了摸鼻尖,心虛不已,“這誰能想到他們還動手呢,那我總不能站著挨打,得還擊對吧,不然會很丟我們陳家人的臉的。”
陸遇安:“……”
知道他要拒絕,陳淨揚連忙說,“哥,姑姑昨天給我打電話,喊我去家裡吃飯。”
陳女士是陳淨揚對付陸遇安的殺手锏。
陳女士對陳淨揚這個侄子,寵愛有加。再加上陳淨揚在長輩面前嘴甜,確確實實很招人喜歡。
前不久,陸遇安因為沒搭理陳淨揚,被陳淨揚在陳女士耳邊洗腦,給他安排了好幾個相親對象。
察覺到陸遇安有所松動,陳淨揚加了把火,“哥你要不能來的話,我就隻能找姑姑來警局保我了。”
陸遇安正要說話,聽到陳淨揚那邊傳來的聲音,“陳淨揚,電話還沒打完?過來再做次筆錄。”
陳淨揚轉頭,邊應邊嘀咕,“我靠,警局什麼時候有這種美女。”話落,他著急問,“哥,你到底能不能來,警察催我掛電話了!”
陸遇安眉峰微蹙,“地址。”
“……”
周六算不上是警局最忙的時候,但要處理的事故,確確實實也比較多。
阮螢到警局的時候,崔治恰好帶著徒弟和其他警員出任務去了,不確定幾點能回來。
警局的人都認識阮螢,也知道她。不是陌生環境,正好也沒什麼事,阮螢索性坐警局等著。
不過她沒想到,她會在警局看到陸遇安。
樹影斑駁,院子裡明亮的燈光照著,地上有倒影。
冷風刮過,枝葉摩擦沙沙作響。
警局裡面鬧哄哄的,阮螢在裡面待了會,走到院子裡透氣。
她坐在樹下,仰頭望著鬱鬱蔥蔥的枝葉,聽著沙沙聲在想,這棵樹是什麼時候種的,種的時候她好像在現場。
還沒想出來,她先聽到傳到耳朵的腳步聲。
阮螢偏頭去看,看到從夜色下走進的人。
那一瞬間,她覺得陸遇安是攜綣著月光來的。院子裡的燈光照在他身上,襯得清冷落拓,皎潔似明月。
兩人目光遙遙交匯。
阮螢還沒來得及出聲,陸遇安皺了下眉頭,“怎麼在這?”
他嗓音沉而啞,帶著短促喘息。
阮螢很明顯的,被他這道聲音抽走了兩分思緒。緩過神,她才開口,“來看個人。”
聞言,陸遇安頷首了然。
“你呢?”阮螢看他,眼睛清亮,“是有什麼事嗎?”
陸遇安低眸,目光放在她身上,“來接個人。”
一分鍾後,阮螢破案了。
她完全沒料到,那個在警局咋咋呼呼跟人吵架的男孩子,是陸遇安的弟弟。
這倆人性格反差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