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打的事,婆母那邊沒有絲毫動靜,沒有半點為我出頭的打算。
隻是第二天象徵性送了些賞賜安撫,我看都沒看一眼就丟進壓箱底裡吃灰去了。
我不受娘家寵愛,背後沒有靠山。
婆母當然不會為了我去得罪自己唯一的兒子。
這些我都清楚。
因為顧辭和阮蓁蓁的風流韻事,我成了京中人人同情的對象。
很多婦人給我下帖邀約,我欣然前往。
京城寵妻滅妾的人家不少,但甚少有我這麼慘的。
在閨中時,父親不聞不問,任由姨娘欺辱。
出嫁後,夫君冷漠相對,還和庶女不清不楚。
我眼角泛紅,隱忍不發。
在場貴婦人紛紛為我打抱不平。
同病相憐是拉近女人關系最好的武器。
況且在比慘這個賽道,無人能強過我。
至於這些為我憤憤不平的人裡有多少是看我笑話,在我面前秀優越感,還是來湊熱鬧的……我一個都不在乎。
我隻知道京城盤根錯節,每個官員都有些千絲萬縷的聯系。
Advertisement
論京中一手消息八卦來源,沒有人比這些夫人更清楚。
而這些對眼下的我來說至關重要。
從長遠看,我要想坐穩顧家主母的位置,對外社交百利無一害。
就在我忙著吃茶赴宴,不亦樂乎之際,那邊的顧辭終於坐不住了。
11
「你說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每次顧辭都能語出驚人。
「我要娶蓁蓁為妻。」顧辭斬釘截鐵道。
我深深蹙眉:「你之前答應過我不會納妾。」
「不是納妾。」顧辭輕蔑瞥了我一眼,「我要娶蓁蓁為正妻。」
我瞠目結舌,實在沒想到他這麼無恥。
「那我呢?現在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顧辭目光閃躲,心虛道:「是我對不住你,在遇到蓁蓁之前,所有人對我都隻是將就。可眼下蓁蓁就在我面前,她需要我的幫助,我絕不可能在這時候拋棄她!
「況且在閨中時你就虧欠她良多,如今蓁蓁身陷囹圄皆拜你所賜。阮眠霜你要是還有良心的話,就該拱手讓出正妻之位以洗清自己的罪孽。」
「呵。」我氣笑了。
顧辭一臉莫名:「你笑什麼?」
「我笑你天真,更笑你蠢。」我毫不掩飾道。
早知道顧辭這麼蠢,我何苦和梅姨娘周旋這麼久。我定會連夜扛著馬車嫁到顧家。
顧辭厭惡看了我一眼:「冥頑不靈。」
「那我們就打個賭吧。」我掩下眸中的嘲諷,對顧辭笑道,「就賭阮蓁蓁會不會嫁給你。」
12
顧辭被打的消息傳到了我這裡。
聽說他在公婆院子裡跪了一夜,苦苦哀求。
最後公爹忍無可忍,拿大棒狠狠抽了他幾十下。
婆母哭天喊地,公公沒有減少半分手勁。
我愉悅地喝了一碗骨頭湯,示意小菊再添一碗。
小菊猶豫了一會兒,道:「既然小姐不願意和離,咱們要不要去看看姑爺?聽說他被打得皮開肉綻,現在正在發高燒,小姐你現在過去……」
我輕輕放下筷子,淡淡道:「去幹嗎?看他死了沒?」
小菊樂了,嘴角抑制不住上揚:「那倒不是,隻是小姐後半生都得在顧府,還是得依靠姑爺……」
「用不著。」我毫不留情打斷,「顧辭看不上我,我更看不上他,大家彼此相安無事便是最好。」
我嫁到侯府從來都不是為了顧辭這個人,我的目標不在他身上。
當然,場面還是得做做。
我飽飽地吃了一頓飯,然後美美睡了一個午覺,最後神清氣爽去了顧辭屋裡。
他後背潰爛一片,整個人燒得厲害,嘴裡還喃喃著:「蓁蓁,蓁蓁……我要,娶你……」
「……」
我和婆母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顧辭你不要太愛,都傷成這樣了,夢裡還想著她。
阮蓁蓁倒是有幾分本事。
隻可惜這本事我學不來。
屋裡充滿了血腥味,我聞著想吐,於是眼眶立馬紅了。
婆母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顧辭一眼,轉頭尷尬對我道:「你在這裡做不了什麼,還是先回去吧。」
我委屈地點頭,出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身後傳來婆母的幽幽嘆息。
13
我在院裡等了幾日,最終顧辭退燒無事的消息還是傳了過來。
我難掩失望,中午怒吃了一隻燒雞。
結果晚上就聽見顧辭掙扎出府,負傷去找阮蓁蓁。
我沉默半晌,對小菊說:「恐怕這就是傳說中的真愛了。」
小菊似懂非懂點頭。
於是我當晚就幹了一隻大肘子。
自己的失敗固然難過,但敵人的操作更令我胃口大開。
可晚飯剛用了一半,就聽聞婆母被顧辭氣倒,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
我起身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對著張著血盆大口的小菊說:「別吃了,來活了。」
我衣帶不解地照顧婆母幾日,不要臉的甜話如滔滔江水般湧出,瞬間把婆母那顆被兒子傷透了的心給狠狠滋潤了一把。
吃飯給喂,喝藥給吹,怕苦哄著。
這幾番動作下來,婆母徹底淪陷了,直說生兒子沒有女兒好。
我甜甜一笑,開始日常操作:「我年幼喪母,一直渴望能體會到家裡的溫暖。您上門給顧辭下聘那天,我就覺得您無比親切。從那時起,眠霜就發誓,一定要把您當成親生母親一般對待。」
婆母眼淚汪汪,感動直說不出話來:「是我不好,生了這麼個混蛋兒子。」
我趕緊為顧辭辯解:「您千萬別這麼說,夫君隻是還不懂事。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眠霜也會一直等著……他。」
說完,我低頭羞澀一笑。
婆母更滿意了,招呼嬤嬤給了我一串鑰匙。
我震驚抬頭:「母親,這使不得。」
婆母拍了拍我的手:「我老了,將來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我誠惶誠恐接下,頓時哽咽得說不出話。
告別了婆母,我帶著小菊走在小路上,心情愉悅。
黎明的日出緩緩升起,我知道屬於我的微光也不遠了。
14
顧辭是第二天傍晚被抬回來的。
他渾身湿漉漉,背上的傷口開裂,當晚就燒得連夢話都說不出了。
我:「……」
真能造啊。
聽聞他在我家後門等了一日,風吹日曬雨淋,阮蓁蓁一直都沒來見他。
我去看了他一次。
婆母一直埋頭垂淚。
公爹怒其不爭:「你哭些什麼?要不是你把他慣這樣,他會這樣膽大包天?那可是皇家的女人,他還敢和三皇子爭,他也不看看自己算什麼東西!我真恨不得打斷他的腿,還省得麻煩。」
我暗暗點頭。
婆母哭得不能自已:「我能有什麼辦法,咱們就這一個兒子,難道能讓他去死嗎?要怪就怪阮家那個庶女,要不是她不要臉勾引辭兒,現在事情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好吧,我算是知道顧辭為什麼這麼蠢了。
做錯了事,不怪自己兒子,都是別人的錯。
我諷刺地扯了扯嘴角。
真是母子情深呀,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婆母還要為顧辭開脫。
公爹沉著臉:「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隻盼著他早日醒悟,和那個庶女斷了,否則就是把咱們全家送上絕路。」
三皇子有受寵的母妃,強大的母族。朝中支持者眾多,是最有希望登上那個位置的人。
阮蓁蓁已經知道和顧辭保持距離,他還巴巴地湊上去。
顧辭此舉無疑是在打他的臉,他日三皇子真的登基,恐怕第一個就不會放過顧辭。
我正準備走,顧辭頭上的字幕跳了出來,隻是這次好像不一樣了。
【哇哦,傷得好重呢。不知道這位 top 深情男二能不能活下去。】
【什麼深情男二,這不純純舔狗嗎?阮蓁蓁吊他跟吊傻子似的,他還以為人家逼不得已呢。】
【樓上懂什麼,我們女鵝是有苦衷的。】
【哦莫,懂姐又來了,她帶著腳踩 n 條船女主的苦衷來了。】
【哈哈哈,阮蓁蓁有啥苦衷?不就是女海王翻船開始明哲保身嗎?】
【就這還吹這是大女主,怕不是一路靠男的「大」女主?】
……
雖然有些詞我看不懂,但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確實,有些東西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15
流言鬧了兩個月,最後止於皇宮出來的一道聖旨。
阮蓁蓁依然可以進王府,成為三皇子的女人。
隻不過這次不是側室,而是侍妾。
阮蓁蓁是午後被一頂轎子從王府偏門抬進去的。
就這,還是父親找三皇子好不容易求來的。
顧辭聽說後,在家裡鬧了好大一頓脾氣,吵著要去找阮蓁蓁。
我直接一劑安神藥下去,讓他睡到第二天中午。
公爹知道後,直誇我做得好。
等顧辭醒來,一切都生米煮成熟飯,來不及了。
就算來得及也沒事,人家阮蓁蓁根本看不上他,去了也是白去。
遭此劇變,顧辭變得萬籟俱灰,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整天坐在院裡發呆。
【這是直接從舔狗進化成憂鬱哥啦?】
【樓上積點陰德,這要換你初戀結婚了你能開心?】
【哦,我沒有初戀。】
……
或許是為了表達對我的厭惡,顧辭開始絕食抗議,妄圖讓婆母收回我管家的權利。
這我能慣他?
他不吃飯就餓著,到了第三天我讓人大魚大肉擺上。
沒過一會兒,八個菜全部光盤。
當天晚上顧辭就上吐下瀉,整個人又發起了高燒。
大夫診斷是泄瀉症,囑咐飲食清淡,切不可大魚大肉。
於是我又讓人上了一個月的白粥,顧辭臉都喝綠了。
幾番下來,他終於折騰不動。
我大獲全勝。
16
顧辭病好後,婆母開始撮合我倆。
奈何顧辭根本不配合。
他以為是我在背後慫恿,對我的厭惡到達了頂峰。
「我告訴你阮眠霜,你連蓁蓁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就算你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哦。」我淡淡應了一聲。
這話雖然難聽,可我內心毫無波瀾。
當年在侯府時,比這還惡毒的話不知在梅姨娘那裡聽過多少。
顧辭還是太年輕,連放狠話都這麼不痛不痒。
但小菊聽不得我受辱,當場被顧辭氣哭了。
一見小菊落淚,我手比大腦更快,「啪」的一聲摑在顧辭臉上,鮮紅的巴掌印看得人心裡暖暖的。
顧辭難以置信:「阮眠霜你個賤婦,你居然敢打我?」
我甩了甩震麻的手掌,一本正經道:「你臉上有蚊子,我在幫你。」
顧辭的臉一陣青一陣紫,像畫師的顏料盤一般,好不精彩。
我拖著呆愣的小菊,去點心鋪稱了三斤最貴的,小菊頓時破涕為笑。
她塞得嘴巴鼓鼓的,搭配臉上的淚痕,看著好不滑稽。
見我取笑她,小菊氣得把糕點全吃了,連個渣渣都沒給我留。
我心裡憂愁呀。
這姑娘胃口這麼大,怕是不好找人家啊。
17
婆母仍不死心。
這天傍晚,婆母派人把顧辭扭送來我院裡。
看我驚奇地打量他,顧辭惱羞成怒:「看什麼看?要不是母親答應讓我見蓁蓁,我連多看你一眼就覺得惡心!」
我點點頭,指了指院門:「那請世子回吧。」
顧辭一張臉五顏六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後他深吸一口氣,大咧咧坐了下來。
「我憑什麼走?這是顧府,我是世子。將來這一切都是我的,你不過是一個擺設,以後還不仰仗我過活?」
我垂下眼簾,再抬頭聲音輕快起來:「世子說得對,妾身自是要靠您的。」
顧辭冷哼一聲,臉色好了不少。
這時院裡來了人,是婆母派人來送東西。
聞言顧辭冷冷地偏過頭,好似根本不想見到我。
我懶得搭理他,起身去迎接。
丫鬟把酒遞給我,抿嘴一笑:「老夫人說了,務必請世子和夫人喝完。」
我淺笑接過,轉頭把酒遞給小菊:「你去把酒換了,裡面加了料。」
小菊一臉蒙:「加了什麼料?」
我無奈地瞪了她一眼:「男女歡好,你說是什麼料?」
小菊的臉頃刻間漲得通紅,磕磕絆絆地說:「啊……哦!我知道了。」
我想了想,又囑咐她:「換了酒後,你也加點料。」
小菊一驚:「加什麼?砒霜?」
我露出贊賞的眼神:「不行,砒霜太顯眼了,就加蒙汗藥,你多加點。」
小菊點頭跑了。
再回來時,小菊把酒遞給我,我慢悠悠地給顧辭斟了一杯。
顧辭深深看了我一眼,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後面的事就明了了。
顧辭沒喝幾杯就癱倒在桌上,我和小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搬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