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高興的是,左緒為起表率作用,也破格參加了。
兩司的單身男女青年合坐一個大巴,我一上去就注意到坐在前排的左晟,要笑不笑的眼神睨著我,身邊的位子是空的。
我愣了一下,完全想不通為什麼他也在,他不是有女朋友嗎?
我當然沒去坐那個位子,目光四處搜尋一陣,坐在了一個女同事旁邊。
周遭來自熱心群眾好奇的打量隻得收了回去。
左晟的臉一僵,隨後冷冷的撇向窗外。
大巴緩緩啟動,我眼睛都快望穿了,也沒等到想等的那個人。
身旁女同事的肩膀被拍了拍,我倆順著那條胳膊一起朝上望去,是左晟。
他面色不佳,對站起來的女同事說了兩句什麼,女同事看了我一眼,然後就……
去到了他的座位……
而他,大剌剌地一屁股坐在我了身側。
我被他的這一系列操作驚呆了。
他這是做什麼?
不要避嫌的嗎?都跟我傳出那種緋聞了?
我條件反射站起來要走,被他一把捉住手腕,狹長的雙眸很具壓迫地看著我,「去哪?你看哪還有位子?」
我茫然地環顧一圈,好像確實……坐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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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拉了回去。
「水。」他伸出手。
我沒應。
他拉開我的包包拉鏈,從裡面拿出我粉粉的水杯,擰開蓋子就喝。
他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熟練地仿佛理當如此,我要阻止都來不及。
喝完水,他把杯子還給我。
我很嫌棄地放在靠椅背上的雜物袋裡。
左晟將頭靠向我,聲音低低的灌進我耳朵裡,「蘇窈,為什麼刪了我?」
我下意識往後躲了躲,皺眉瞪了他一眼。
見我不作聲,他戲謔道:「刪完又為什麼要去鶴望路上等我?」
鶴望路就是我每每等左緒的地方。
許多回,我在那裡和他裝作不經意的偶遇,他的眼睛在黑夜裡看不清,常常不自覺地靠近我,有時候,會輕輕握住我的胳膊。
夜色是很好的偽裝,他注意不到我炙熱的視線,也看不見我緋紅的臉頰。
一次,他狀似無意的問,「你自己開車?」
我哪有什麼車。
一瞬間的驚慌,我匆忙拿出那個早已準備好的借口,「蹭閨蜜的車。」
他先是沉默,然後「嗯」了一聲。
我心虛地在路口和他分了手。
回過神,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言簡意赅,「誰說我是去等你的?」
左晟臉色發青。
7
閨蜜問過我,你對左晟這麼好,不怕他喜歡上你嗎?
這個問題我其實想過。
可事實證明,是我自作多情。
我和左晟認識三個月,他還會叫錯我的名字。
甚至我化個稍微濃一點的妝,他都覺得看起來不舒服,讓我去洗了。
我之於他,恐怕更像一個工具人,有事的時候格外好用,無事的時候他更願意和自己小女友待在一起。
他能讓我幫忙把四五十斤重的健身器材扛上他家,換言之,我在他眼裡其實沒有性別可言。
我看的很清楚,他和別的女生共用一個水杯可能是曖昧,到了我這裡,他就隻是懶得避諱而已。
左緒被工作耽擱,來的很遲。
等他到了,聯誼會才正式開始。
主持人說了一番開場詞,讓我們先做自我介紹,然後形容自己喜歡的類型。
我滿腦子都是左緒來時的樣子,他穿著白襯衫,袖子挽至手肘,眼鏡架在挺直的鼻梁上,有種介於落拓和斯文之間的氣質。
像是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夏天。
攝像機在一旁架著,我有些緊張。
「我喜歡……書念得好,穿白色好看的男生。」
場下的男生靜了一瞬,然後紛紛笑出了聲。
「今天有誰穿白啊?」
「書念得好……這是在學校嗎?」
他們之中有的穿的 polo 衫,或者格子襯衫,還真是罕有人穿白色。
我的餘光快速掠過那抹白影,不敢逗留,怕被看出我的心思。
「等等,那不就是小左總嗎?」
完了。
怎麼沒注意到,左晟今天穿的是件米白的 T 恤。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主持人笑道,「就看你們最終能不能牽手了。」
左晟在臺下一直盯著我,臉上又露出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8
左緒作為領導上致辭,他人氣很高,剛剛還比較矜持的女生們立刻發出尖叫。
主持人很上道,「左總既然參加了這次活動,也是懷著要抱得美人歸的打算的吧?」
我感覺周圍的女生們眼睛都黏到左緒身上了。
眾目睽睽下,他笑了,「當然。」
當然兩個字一出,現場的雌性荷爾蒙濃得都快溢出來了。
「雖然我孩子兩歲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也有點激動。」主持人的話引得一陣笑聲,她繼續問,「不知道左總內心鍾意什麼樣的女生?漂亮的?聰穎的?」
左緒思索了幾秒,視線掃過臺下,「哭起來像小豬哼哼,但是又很堅強的女生。」
我心口一滯,臉上莫名蔓延出一股燥熱。
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一個人,就總覺得那個人在看你。
左緒說那句話的時候,目光恰好對上我的。
就算是偶然……也禁不住地讓人心髒狂跳。
「這個形容……」主持人一下子也不知道怎麼接話茬了,隻能抖個機靈,「我們做廣告的女生都有鋼鐵般的意志,不然早被甲方層出不窮的吐槽磨垮了。」
臺下又在笑。
「看來左總喜歡可愛款。」主持人眨眨眼,冷不丁開口,「剛剛沒留意,左總穿白襯衫很好看哦。」
左緒笑了笑,「謝謝。」
……
接下來主持人讓男女嘉賓分成兩排,共同來玩一個小遊戲。
女嘉賓拿出自己身上的一個小物件放在桌上,男嘉賓通過自己的興趣和判斷挑選,被選到東西的女嘉賓站出來,兩個人自成一組,參與接下來的漂流。
女生們放東西的時候,男嘉賓要閉上眼睛。
左緒站的位置離我有些遠,一般情況下,他很難選到我的。
老實本分地活了二十三年,我決定做個小弊。
我從口袋裡拿出,這是左緒無意間遺落在我這裡的鋼筆,他見到後,也許會因為吃驚和疑惑拿起來確認。
然後他就和我一組啦。
就在我為自己的小伎倆暗自興奮的時候,就發覺左晟那個沒原則的作弊狂魔直勾勾的盯著我面前的鋼筆,又抬頭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
我差一點就罵人了。
「好啦,男嘉賓們可以睜眼了,仔細看好桌上的東西,不要選錯啦。」主持人笑嘻嘻地開口。
我已經不想說話了。
左晟手裡攥著的,正是我放的那支筆。
「男嘉賓們把東西放在手心,讓女生認領。」主持人繞到長桌的另一端,低頭看了看左緒掌心,「這個是……穿戴甲的甲片?是哪位女嘉賓的?」
我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美甲一來傷指甲二來費時間,所以我有時候會在某夕上買一些穿戴甲來貼著玩。
但這個東西有個特點,特別容易脫落,一般一兩天就掉了。
左緒手裡的那枚,就是我戴過的款式。
眼見似乎無人認領的樣子,我不太確定的舉起了手。
周圍一片哗然。
左晟望著他哥,慢慢蹙起了眉頭。
10
明明男女人數均等,最後卻有三男三女落單。
桌子上還多出了三樣東西。
詭計多端的理工男們。
最後這三對男女按照自由意志組了隊,除了左晟,其他男生還蠻開心的樣子。
左晟陰沉著臉停了幾秒,牽住了那個女孩的手。
女孩被他這麼一撩,立刻就有些羞澀。
景區雙人船數量不夠,輪到我們的時候隻能合用一個四人船。
左晟和他的女伴已經一前一後坐上了氣墊船,而我還在猶豫。
我七歲的時候溺過水,自此之後連浴缸都沒泡過。
害怕那種被水的浮力向上託舉著,無所依憑的感覺。
左晟是知道的,這件事我隻跟他說起過。
望著洶湧的水流,我呼吸一陣困難,努力想要克服恐懼的情緒。
左晟挑起嘴角,一副看好戲的嘴臉。
他篤定我不敢上去。
「蘇窈?」左緒看出我的緊張,「你不舒服的話,我們就不玩了。」
那怎麼行?
怕他不跟我玩,我咬咬牙上了船。
左緒愣了愣,輕笑一聲,坐在了我身後。
他將手放在了我腰的兩旁。
值了。
漂流的具體過程我就不回憶了。
不是太美妙。
經過一處激流時,由於落差太大,我們的小船……翻了。
混亂中,我被卷進水流中嗆了幾口水,緊接著就被一隻大手攥住胳膊,進而攬住腰,一路把我往岸邊帶。
左緒看起來斯斯文文、文文弱弱的,想不到力氣這麼大。
水波蕩漾間,前後衝擊著我的身體,不誇張的說,我快被這種感覺弄吐了,出於本能,我摟住了左緒的脖子。
他低下頭輕輕瞥了一眼我的頭頂,我能看到他修長白皙的脖頸,沾著水珠的喉結鼓出一個分外……漂亮的弧度。
我的腦子其實很清醒。
清醒地在心裡給自己找補,我溺過水,又怕水……然後我還瘦,這樣掛在他身上他應該不會有太大壓力吧……
一直到回到岸上,左緒將我安置到石頭上坐下,我還沉浸在剛才的意外當中,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不放。
左緒的下巴滴著水,維持俯身的姿勢,等著我平復心情。
左晟在一旁冷冷道:「那麼淺的水,別裝了。」
……沒辦法,我隻好悻悻松開胳膊。
左晟看看我又看看他哥,臉色難看至極。
11
一場聯誼會下來,成了六對。
最終的告白環節,我沒敢上。
這裡的左緒和我平常認識的左緒,很不同。
不同到讓我生出他也喜歡我的錯覺來。
我很怕回到我們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位置,他就會變成以前的樣子。
回去後,我隱隱聽說,左晟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又聽說那位其實是他小表妹,人家的正牌男友在德國哥根廷大學攻讀博士,前不久才回國和她小聚。
他的桃色緋聞一慣很多,真真假假,虛實難辨,和他稍有親近的女生都難以幸免,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臨近下班,鄧芹往我面前放了一杯冰美式,顛顛地扯過一把椅子往我旁邊一坐,支著下巴問我,「大家都說你的激將法用的挺成功的,這不,左晟立馬就分手了。」
她就是那天在「我和左晟一起過夜」的評論區告訴大家左晟有新女友的人。
我皺了皺眉,「什麼激將法?」
她擠了擠眼睛,「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讓左總配合你表演的?你這招曲線救國用的很牛啊,攻略不下左晟,就先攻略他哥哥。」
我沉沉的吸了口氣,將椅子往後退了退,離她的香水味遠些,「我沒打算攻略左晟,那天 ktv 的事情,悅悅替我解釋的很清楚。」
就算是曲線救國,左緒才是那個國。
至於過夜那件事。
當時的情況是,我們去的是一家一體式娛樂酒店,KTV 上面就是房間,左晟喝的爛醉,怎麼都叫不醒,就有人提出把他送上去休息。
原本是兩個男生架著他去的,我給閨蜜發了消息讓她過來接我,然而剛起身左晟就迷迷糊糊醒了過來,人群裡一眼看到我,指著我硬要讓我過去扶他。
我搖搖頭,笑話,我怎麼可能搞得動他。
看到我拒絕他,左晟本來就紅的眼睛更紅了,掙開兩個男生就要朝我走過來。
搖搖晃晃,沒走兩步就差點載一跟頭,其他人連忙扶住他,讓我別跟醉鬼計較,跟兩個男生一起把人送上去就走。
眼見左晟一副我不聽話誓不罷休的樣子,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