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輟學後的幾年過得很慘。
直到遇到了一個和我一樣慘的少年。
他叫昭陽。
我們相依為命。
在窮困的生活中互相治愈。
後來,我們分開了。
我成了個黑紅的小明星。
一次意外。
我見到了成為著名攝影師的他。
我哄他和我同居。
向他告白。
他卻疑惑道:「我們不是很早就在一起了嗎?」
1
我叫沈言,命不太好。
十一歲那年,我媽嘶吼著打碎了他們的結婚照。
他們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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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走了,我媽走了。
沒人要我。
奶奶疼我,養我,四年後,她也走了。
我成了孤兒。
那年,我十五歲。
沒有參加中考。
壓抑的學習和生活要將我壓垮。
我想瘋狂一次。
即使我不知道這對不對。
我輟學了。
十八歲那年,一個人過完生日。
我背著行囊離開了。
為了讓我更勇敢,我去了很遠的城市。
我的包很輕很輕。
像空氣。
第一次到陌生的城市。
我壓下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去打零工。
我看上去年紀很小。
沒人敢收我。
我給他們看我的身份證,表示我已經成年。
他們不信,將我拒之門外。
我頹廢地走開。
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欠考慮。
懊惱許久。
我蹲在馬路邊,愣愣地看著飛馳的車輛。
寂寞,空虛在我的心口盤旋。
但我沒有後悔離開。
我明白,人要為自己的每一次抉擇負責。
但是我真的好餓啊。
我無神地蹲在地上。
肚子餓得咕咕叫。
這時。
我聽見一聲輕輕的咦。
我一抬頭。
看見一個和我一般大的少年,他染了黃毛。
像個不良少年。
我收回目光,沒理他。
沒想到,他居然向我走了過來。
蹲在我旁邊。
我覺得他不懷好意。
所以我躲了躲,警惕地看著他,說:「我沒錢。」
他蹲下後笑了:「巧了,我也沒錢。」
說完,他把一個小小的面包掰成兩半。
一半給我。
另一半給了他自己。
這就是我們的初遇,也是我人生的真正開始。
我們分開後。
我沒指望和他再遇見。
2
第二次遇見,是在一家小飯館。
面館老板看我可憐,收留了我。
包我吃和住。
一個月還給我八百的工資。
就這樣。
我稀裡糊塗地活下來了。
我很幸運。
真的。
我白天在飯店裡打工。
晚上縮在出租屋裡畫畫消遣。
日子就這樣過去。
很單調。
直到有一天。
我聽到飯店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探出腦袋一看。
哦。
是那個黃毛。
本來我把他忘了,但是看見他的那一刻,我又想起他了。
我隻是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洗我的盤子。
我不太關注他。
不就是一個路人嗎?
但是他看見我了。
看見我在洗盤子。
我突然窘迫了起來,手足無措地想跑。
但手裡的盤子像是焊在我手上一樣。
我動不了。
他笑嘻嘻地從窗口伸進來一個腦袋,笑著跟我打招呼。
我沒說話。
他扛著攝影機進來。
鏡頭對著我。
嚇得我連連後退。
問:「你幹嘛?」
他努了努嘴,笑了:「你們老板約了我,幫你們飯店拍宣傳片。」
我無語了,手裡洗盤子的動作都停了。
一個小面館。
拍宣傳片。
還能拍出花兒來?
我不懂,也沒管了,但我實在受不了別人把鏡頭對著我。
我警告他:「再拍把它砸了。」
好吧。
他把相機扛出去了。
拍完後,老板留他吃飯。
還親自給他煮了一碗面。
我端到他面前。
他看我。
那一刻,我的心裡酸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
從他的眼睛裡,我讀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我難得地平靜下來,坐在那裡看他吃。
他看上去年紀不大。
笑起來有顆虎牙。
我問他:「你不上學?」
他說:「輟學了。」
我心一驚,不明白為什麼我會是這個反應。
「為什麼?」我問。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要學攝影。」
說完,拍拍自己的攝影機。
「繼續上學也可以學啊。」
他說:「我學習差,以後隻能進工廠擰螺絲。」
說完,我愣住了。
下一刻,我們都笑了。
他的確挺幽默的。
其實我挺想和他做朋友的。
3
很快,這種想法消失了。
有時候他真的挺煩的。
面館關門的時候,我發現街邊站著一個人。
黃毛?
我疑惑。
黃毛對我打招呼,我嚇得轉身就跑。
他攔腰抱我。
不讓我走。
「你收留我好不好嘛。」
他說自己在外面沒有住的地方。
硬要和我回家。
我的出租屋不大,我拒絕了。
他賣慘。
撲在我身上又叫又鬧。
我受不了了。
和他約法三章。
以後他掃地,他洗衣服,就當成房租了。
出租屋是老板給我租的。
我賺了。
我真的很卑鄙。
吃不了一點虧。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傻,真的答應了。
他比我大四個月。
我們都是十八歲,這個正值青春的年紀。
他硬要和我擠一間房子。
晚上睡覺險些把我擠下床。
我把他踹醒。
臉色很不好。
他迷迷糊糊地醒來,大驚:「你怎麼在地上。」
我終於受不了了:「你傻逼嗎?大晚上睡覺不老實,擠什麼擠。」
他把我拽上床:「睡覺睡覺,小言小言,睡覺睡覺。」
我頓時升起一陣惡寒。
還要踹他。
被他禁錮住。
手動不了,腳動不了。
他像個八爪魚一樣纏在我身上。
一夜無眠。
這該死的昭陽。
我明天一定讓他睡地鋪!
天亮了。
朝陽從窗戶外透了進來。
落在不怎麼整齊的狹窄小出租屋裡。
我頂著黑眼圈起床。
來到店外。
卻發現那家面館居然沒開門。
老板沒告訴我啊。
不一會兒,我接到了老板的電話。
他說:「小言啊,我們店馬上要轉讓出去了,恐怕……你……」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
我站在卷簾門外。
一會兒又蹲在地上,我失業了。
我問老板:「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他說:「嗯,沒錢了。」
我說:「我還有一點,你需要嗎?」
老板對我極好,可以說,最開始,是他幫了我。
他笑了笑,沒說話。
說,男孩子要開始存錢了。
我沒說話,掛了電話。
我蹲在街邊。
再一次迷茫了起來。
我該去哪。
十八歲,我學會了抽煙。
我和昭陽要搬家了。
可是我們不知道搬到哪裡去。
4
我們沒有家了。
我們兩個可憐的年輕人。
在別人看來,我們是自作自受。
但是在我們眼裡,我們是在一邊淋雨一邊成長。
我原本單調的生活因為他鮮活了起來。
就像是黑白漫畫上了顏色。
他喜歡給我拍照。
我也任由他拍。
不過總會被他抓拍到幾個白眼。
我討厭他拍我。
這期間。
我們睡過樓梯角落。
在屋檐底下躲雨。
在超市裡蹭空調。
冬天實在太冷了。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接幾個約拍單子,幫別人拍一些外景寫真。
時不時賺一點錢。
我白天出門找工作。
晚上頹然入睡。
最後終於被一個老板收留了。
這工作和以前沒什麼兩樣。
無非就是洗盤子,端水。
很枯燥。
昭陽晚上會來接我下班。
我們在餘暉裡一起回家,雖然我們沒有家。
他伸了個懶腰,看上去挺開朗的:「去哪啊?」
我佩服他的樂觀。
我就不太快樂了。
我說:「等我發工資了,我們租個房子吧。」
這時,人群在我們身後遠去。
這個世界上仿佛隻有我們兩個人。
天涼了啊。
冬天了。
快下雪了。
我們終於熬到了我發工資的時候。
我們都出了點錢。
合租了個小出租屋。
這成了我們的家。
5
這樣的生活很枯燥。
我簡直不敢想象。
我真的要這樣過一輩子嗎?
每天夜裡,我趴在桌子上畫畫。
廢紙丟了一地。
昭陽把他們一一撿起來,細心地看了起來。
邊看邊皺眉。
我一慌。
一把奪了過來:「有毛病啊,不許看。」
他嘿嘿笑了:「我看都看了。」
片刻後,他評價:「好醜。」
我:「……」
真的很無語啊,我真的。
但我沒辦法生他的氣。
畢竟我隻有他了。
我已經習慣了有他的生活。
離不開ťü₌他了。
我過完了生日。
十九歲了。
昭陽用他的積蓄給我買了禮物。
是一塊手表。
挺好看的,表盤裡有璀璨的星河。
我珍藏了起來。
他問我為什麼不戴。
我說:「等我發達了就戴。」
他笑我傻。
我笑他錢包空了。
我倆的笑容都消失了。
我們在小出租屋裡聊未來,聊規劃。
我沒有未來和規劃。
隻能洗盤子端碗。
隻能聽著他說。
他說,他想成為一個專業的攝影師。
能去很多地方,給很多人拍照。
我聽睡著了。
歪倒在破了皮的沙發上。
這一夜很漫長。
我被昭陽的熱情給影響了。
我規劃起了自己的未來。
我能幹什麼呢?
6
關於我以後做什麼。
昭陽幫我建言獻策。
他圍著我轉了幾圈,說:「你要不試試模特?」
我皺眉,不可置信:「你在開玩笑嗎?」
他勾住我的脖子,笑:「你這麼好看,不去試試?」
我裝作很惡心地把昭陽推開。
覺得成。
要不試試吧。
就試試。
我給一家模特公司投稿。
消息石沉大海。
很久都沒有得到回應。
我心灰意冷,繼續每天洗盤子刷碗。
昭陽勸我,再試試。
我鬧不過他。
他這人太能鬧騰,太黏人了。
不聽他的,我會被他像八爪魚一樣纏著。
直到我妥協。
我又投了一家。
等了一周,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收到了回信。
來信人自稱:李枚。
李枚問了我一些問題。
我緊張極了,過後,他通知我去面試。
我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那天,下雨。
昭陽把我送出門,給我戴好帽子。
生怕我凍著。
不知道為什麼。
我很想哭。
我看著他,眼眶紅了。
他嚇得不敢說話,那副樣子很好笑。
我又被逗笑了。
面試很順利。
我順利籤約了模特公司。
李枚成了我的經紀人。
那一刻,我的手都在發抖。
這是我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我迅速回了家。
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昭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