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我得了全校第一。
大家都說我要倒霉了。
「上一個搶了他第一的人,已經被打得轉學了。」
果然,我被校霸堵在了宿舍樓後。
看著他手裡的棍子,我強裝鎮定:「你想幹什麼!」
孟澤陽把棍子在空中轉了一圈,杵在我面前。
「給,誰第一誰拿著。」
「?」
01
升高二那年暑假,家裡公司破產,合伙人跑路,我爸坐了牢。
後媽帶著弟弟消失無蹤,我被送回了縣城爺爺家。
一中是舊城縣城最好的高中,爺爺求了很多人,才把我轉進去。
平時住校,周末回家。
每次回家,爺爺不問我成績,隻問我有沒有交到新朋友。
「沒有,他們都很無聊。」
爺爺站在院門口嘆氣,沉默半晌,喊我洗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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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作業很多,所有老師都隻認題海戰術。
我沒時間交朋友,也不想和班裡人聊天。
因為縣城很小,有什麼風吹草動大家都知道。
開學一天就有很多人問我:「你爸因為什麼進的監獄?」
「一沒偷二沒搶。」
有個流裡流氣的男生大聲調侃:「那你爸是殺人了嗎?」
「你有病吧!」
我起身一把將他推開,那人被我推倒在地,氣急跳腳要跟我動手。
就在我們扭打在一起的時候,教室後排傳來「砰」的一聲響。
角落裡那個睡了一整天的家伙不耐煩地抬起頭。
「很吵。」
跟我打架的人悻悻地瞪了我兩眼,老老實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蹲下撿掉在地上的書和筆,趁機抹了把眼淚。
我知道男生哭很丟人,但我控制不住。
後來我才知道,後排總愛睡覺的人叫孟澤陽,是個愛打架的混子。
可偏偏他成績極好,每次都考第一名。
校長和班主任指望著他高考給學校爭光,對他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能轉學。
其他一概不管。
02
班裡有人開始謠傳,說我爸是殺人犯。
我的東西經常莫名其妙消失,凳子上被人塗滿墨水。
我找老師反應,班主任卻輕描淡寫地說,應該是同學不小心,讓我別多想。
有一次我回到教室,發現之前跟我打架的混蛋被孟澤陽掐住了脖子摁在牆上。
同桌說:「陳碩剛才往你凳子上甩墨水,孟澤陽剛好路過,陳碩不知道怎麼不小心甩了他一臉,惹著孟澤陽了。」
我冷冷看著陳碩掙扎著道歉,心裡暗爽。
活該。
上課鈴響,孟澤陽才慢條斯理回到座位上趴下睡覺。
也不知道這人腦子怎麼長的,他都不聽課,為什麼會學習那麼好?
月考結束後的周末,我跟爺爺去市場買東西。
爺爺執意要給我買雙新鞋,他嫌我的 AJ 球鞋又厚又硬,看起來就很沉,不適合跑步鍛煉。
我不想要,他就不高興,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抽煙生悶氣。
臭老頭,有肺病還抽煙,太不像話了,我隻好陪他來。
剛走到市場門口,我就看到了孟澤陽。
不同於在學校裡沒精打採的樣子,他穿著一身運動服,滿頭大汗,一邊和身邊人說笑,一邊從貨車上卸貨。
他忙著幹活,沒有看到我,我跟上了爺爺的腳步,往鞋店方向走。
爺爺:「剛剛搬貨那個高個子男孩姓孟,也在你們學校讀書。」
「嗯,我們兩個同班。」
爺爺一愣:「哦,同班啊,他跟班裡同學關系怎麼樣,有人欺負他嗎?」
回想起孟澤陽平時的表現,除了睡覺就是逃課,整天跟一群社會青年混在一起。
「他不欺負別人就是好的。」
爺爺沒說什麼,買完鞋,他又拐到隔壁賣衣服的攤位,買了兩件一模一樣的衛衣。
一件是給我的,至於另一件,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讓我送給孟澤陽。
「為什麼要給他?」
「你在班裡不是沒朋友嗎,你送他件衣服,主動跟他做朋友。」
我被我爺爺的腦回路氣笑了。
男的給送男的衣服本來就奇怪,還送跟自己一樣的,這成什麼了。
「我不需要朋友,我是去讀書的,又不是去交朋友的。」
爺爺勸不動我,急得踹我屁股:「是人都要交朋友,讀書讀書,死讀書有個屁用。」
他硬把衣服塞進我包裡讓我帶去了學校。
我把衣服塞進宿舍櫃子,我幹不出來這麼奇怪的事。
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公布了月考成績。
「這次咱們班第一名,謝蔚。」
全班人以驚訝的目光看向我,班主任的眼神也溫柔友善了許多。
「第二名,孟澤陽。」
班裡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
同桌表情復雜地跟我說:「你晚上跟我一起回宿舍吧,別自己落單。」
開學一個月隻和他說過三句話的我:「?」
「上一個搶了孟澤陽第一名的人,已經被他打退學了,你小心點啊。」
03
我膽子一向小,直接被同桌的警告嚇失眠了。
一閉眼,就是孟澤陽冷冰冰的面孔。
孟澤陽的表情總是淡淡的,沒有波瀾,看什麼都像是在看垃圾,渾身散發著兇神惡煞的氣場。
他之所以坐在最後一排,純粹是因為 185 的身高。
也不知道這家伙吃什麼長大的,寬肩闊背,怎麼看都不像是高中生該有的強健身材。
他一拳打下來,估計我小命得沒半條。
班上有好事者,每天都用揶揄的目光打量我,期待著鬧劇的發生。
我開始躲著孟澤陽走,偶爾在洗漱間或者食堂遇見,我都立即轉身繞道。
終於,在躲了小半個月之後,孟澤陽成功在回宿舍的路上堵住了我。
他手裡拎了根木棍,面無表情地朝我走來。
同桌嚇得腿軟:「你、你自己保重,我去幫你叫人!」
說完,他跑得飛快,我也想跑,卻被孟澤陽拽住了書包帶。
「跑什麼。」
我絕望地閉上眼,腿開始打哆嗦,內心祈禱我的同桌是真的去幫忙喊人了。
「你、你想幹什麼?我又沒惹到你,你憑什麼打我!」
孟澤陽疑惑地看著我,像拎小雞一樣把我轉了個個,迫使我倆面對面。
「我為什麼要打你?」
睜眼,他手裡正把玩著那根手臂粗的木棍,像是動手前的威脅。
「因為,我搶了你的第一名……不過你放心,我可以答應你,下次絕對不考第一,我可以,交白卷。」
孟澤陽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居然看到他唇邊露出一抹詭異的弧度。
笑個雞毛啊!
「交白卷倒是不必,我不需要。」
他抬起手,把棍子杵在我面前。
「給。」
「?」
他人還怪好的,打我之前還給提供武器,方便我和他對打。
見我發愣,孟澤陽不耐煩地把棍子塞進我懷裡。
「一中的規矩,誰第一誰拿著這根棍子。現在,它歸你保管了。」
04
「謝蔚!」
出乎意料的,同桌馬馳沒有丟下我跑路,他真的去喊了人。
他把宿管大爺喊來了。
他跑得飛快,一回來發現棍子跑到了我的手裡,一個急剎停住了。
宿管大爺追他追得氣喘籲籲,腿還一瘸一拐的。
來到發現我手裡拿著棍子,瞪著眼就來抓我。
馬馳蒙了:「不是,大爺,錯了!他是挨打的!」
大爺也蒙了:「他手裡拿個大棍子,誰打他?」
孟澤陽斜眼覷我,那目光裡似乎帶了些歡愉的調侃,不等我看清,他就抄著兜走了。
我和馬馳跟大爺道歉解釋,大爺眼看沒什麼事,教育一頓就讓我走了。
上樓時,馬馳突然拍了我一巴掌。
「你抱著這根棍子幹嗎?」
「姓孟的說,誰考第一,誰拿著,真的嗎?」
馬馳愣了:「……我不知道,我也沒考過第一啊。」
我倆陷入了沉默。
「他給你,你就拿著吧,萬一你把棍子扔了,他再回過頭來找你要,你拿不出來,可不就是讓他抓住把柄了嗎。」
言之有理。
從那天起,那根木棍就放在我宿舍櫃子裡,跟那件沒送出去的衛衣放在一起。
得了第一名,班主任對我態度變好了。
她訓斥了之前欺負我的混子們,但這卻沒有讓謠言消失,反而助長了那些壞家伙心裡陰暗的念頭。
他們沒有等到我被孟澤陽暴打一頓,耐不住性子,趁體育課,幾個人合伙把我拖進了器材室。
陳碩陰惻惻地盯著我:「殺人犯的孩子也能考第一名?你作弊了吧。」
「我爸沒有殺過人,我也沒有作弊,你無不無聊。」
我內心是害怕的,可我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來。
我越是害怕,他們就越高興,更加不會放過我。
陳碩才不理會我的解釋,他隻是想找茬。
「你考了第一,孟澤陽卻沒打你,你給了他多少錢?」
「我為什麼要給他錢?」
陳碩笑了:「孟澤陽是什麼人,他是隻認錢不認人的瘋狗,從開學到現在,年級第一一直是他,因為他要拿獎學金,誰擋道誰就得滾蛋。」
我不知道一中居然還有獎學金可以拿。
按照陳碩的說法,我搶了孟澤陽的第一名卻安然無恙,一定是因為我花錢買了平安。
「聽說你爸坐牢之前是大老板,你家肯定很有錢,別光孝敬姓孟的,也讓哥幾個樂呵樂呵啊。」
我終於明白這些人的目的,他們想要勒索我。
我攥緊拳頭:「我沒錢,你們這樣是勒索,再不放我走,我就報警。」
陳碩嘲笑道:「報警?報哪門子警,這裡又沒監控,誰看見我們找你要錢了?」
他說得很篤定,想來是輕車熟路,沒少幹這一類事情。
我悶頭往門口衝,ƭū́²立即就被兩個膀大腰圓的男生拉住推回原地。
陳碩衝兩人使了眼色,那兩人一左一右把我拽住。
「放心吧,我不打你,不會讓你帶著傷去找老師。」
陳碩冷笑著靠近我,用髒手摸我的臉。
「長得真白。」
05
我趴在水池邊吐了半天。
陳碩確實沒打我,但我寧願他打我一頓。
他一邊摸我,一邊把手往自己褲襠裡伸。
我惡心得渾身發抖,連自己怎麼跑出來的都不知道。
回到教室,大概是我臉色太差,馬馳問我要不要去醫務室。
我把臉埋在課桌上,任他怎麼搖我,我都不說話。
晚自習結束後,我沒回宿舍,而是跟著孟澤陽往校門口自行車區跑。
孟澤陽不住校,他走讀,每天都回家。
我擋在孟澤陽跟前,他踩在車上,單腳撐地,校服外套不好好穿,隨意地圍在腰裡。
「有事?」
「你缺錢對吧?我可以答應你考試的時候不寫最後一題,不跟你搶獎學金,你幫我個忙。」
聞言,孟澤陽冷了臉,一言不發地蹬上車,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自行車把直接撞在了我身上。
「我也可以給你錢,一個月……五百!你能不能別讓陳碩靠近我。」
我寧願花錢請保鏢,也不想跟陳碩服軟。
和人渣服軟隻會被欺負得更狠。
孟澤陽速度不減,我在他身後跑著追。
追到校門口,他亮出走讀證大大方方出校門,我被門衛攔下。
「孟澤陽,孟澤陽你回來!我說的都是真的!」
任我怎麼喊,孟澤陽也沒有回頭看我一下。
我失魂落魄地往宿舍走,一路心驚膽戰,生怕碰見陳碩那伙人。
我不敢再上體育課,害怕落單,課間去廁所都要拖著馬馳一起。
馬馳還挺高興,主動跟我分享他課間偷買的零食。
「低著頭吃,被『滅絕』發現就完蛋了,她不許帶零食進班。」
他學習一般,很多基礎題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