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太後又語帶挑釁地對仍站在殿中的徐太媛道:“是生了不少的華發,但你也要去庵堂了,到時要被方丈剃發,留著這些頭發也是無用。”
這話一落,在座的所有太妃眉間都存了絲慍色。
翟太後無所顧忌,反正這些太妃早晚也要去庵堂,她卻能繼續留在這宮裡。
容晞的語氣也是微變,又道:“太妃出宮祈福,是帶發修行,不會被剃發的。”
如此,在座的太妃方才舒了口氣。
可心中對翟太後積著的怨氣,卻是更甚。
翟太後不以為意,又道:“反正到那時,你們也是要將那頭發都塞到尼姑帽裡的,無論是發黑還是發白,都一樣。”
她語氣雖稀松平常,但聽在其餘的太妃耳中,卻是十足十的幸災樂禍和挑釁。
徐太媛雙眼泛紅,直想衝上前去,將翟太後那張可惡的臉抓出血痕來。
幸而王太妤及時衝她使了個眼色,亦搖了搖首,勸她理智,徐太媛方才止住了步子。
徐太媛因著喪女,性子衝動了些,王太妤卻是個一貫謹慎的。
如今,她已然將這二人逼到了絕路。
卻還需要,再創造一個契機。
容晞的那雙桃花美目泛著寒意,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一切。
如翟太後這樣的人,她得先將她捧上雲端,來日待她從高處摔下去時,才能死的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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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內。
近日這雍熙禁城都在傳,說皇上同皇後娘娘有了龃龉。
殿內的大太監也發現皇上也確實好幾日都沒叫皇後來陪著用膳,也沒去椒房宮看望過皇後娘娘。
起先,皇上還算平靜,他一貫不苟言笑,神情也總是淡漠冷肅,讓人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但是今夜,大太監卻能明顯覺出,皇上的情緒不大對勁,似是隱隱透著勃然的怒氣,眉間也存著些陰戾之色。
因此,大太監提前告知了殿中的一眾小太監和小宮女們,讓她們都提起精神來,萬不可出什麼差錯,再被皇上懲戒。
殿內的慕淮正端坐於御案之後,他眉眼冷峻深邃,正批著各地呈上來的奏折。
立侍在外的大太監遙遙窺之,便覺此時此刻的新帝,就像隻臥著的猛獅。
雖然現在是一動不動,但眼神卻透著兇殘。
若這時,有獵物敢在他眼前晃,那他定會立即撲上去,將那獵物嗜咬得鮮血淋漓。
慕淮往折子上批著紅,佥都御史已然被派到了各地,果然不出他所料,有數名縣官貪昧了朝廷撥下去的銀兩,他亦讓佥都御史重懲了那些貪官,及時選賢任能,讓廉潔勤政的官員彌補上了各縣官位的空缺。
他按照前世的記憶,沒將那些旱情嚴重的郡縣記漏一地,自己苦心孤詣了許久,自然絕對不能讓這防旱諸事毀在這幾個小官的手裡。
新帝一旦忙起政務,總會忘了休息。
皇後深諳這事,幾日前便提醒過乾元殿的大太監,一定要提醒新帝按時休息。
大太監記著容晞的叮囑,便對殿內的慕淮恭敬道:“皇上,都亥時三刻了,皇後娘娘讓奴才提醒您…讓您記得早睡。”
誰知道這對皇家夫妻到底是怎麼回事,二人似是曾有爭吵,但殿中大太監卻沒瞧見。
二人雖不睦了數日,但到底,皇後娘娘還是很關切皇上身體的。
大太監語畢,便見高大俊美的帝王從御案前站起,亦蹙眉看向了格柵漏窗外的雪景。
殿外月色清泠,細雪溶溶。
帝王挺拔如松,側顏精致立體,可謂俊美無儔。
大太監自是能猜出皇上是在惦念著誰,畢竟他平時可是一日都離不了皇後娘娘。
可現下,皇上卻有好幾日都未見她了。
慕淮緘默地看著窗外落雪,卻在心中暗道著,容晞可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為了設局,她在宮人面前制造出了兩人爭吵不睦的假象。
而他也是被迷了心智,竟是應允了這個女人的請求。
慕淮本想著,二人短暫分開個數日,也無甚大礙。
東巡的那兩個月,他雖想念容晞,卻也能如常處理著他要做的事。
可現下,那可惡的女人明明就躺在離乾元殿不遠的椒房宮裡,可他卻不能見她。
這一世,這乾元殿內的種種布局,與前世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容晞一不在身側,慕淮就仿若回到了做孤家寡人的從前。
慕淮再沒多想,拔步就要出乾元殿去尋那女人。
大太監忙為新帝披了件黑貂大氅。
卻說新帝年歲尚輕,平日卻是極深沉穩重,何曾有過如此性急的時候?
殿外的青石板地已然鋪滿了新雪,傲睨萬物的帝王迎著風雪,大有種儼然披靡的天家之威。
大太監忙跟在了皇帝的身後,命小太監提燈,他邊觀察著慕淮的神色,邊問:“皇上…要備輦嗎?”
他用手想,都能知道皇上這是要去椒房宮尋皇後。
慕淮語氣尚算平靜,回道:“不許聲張。”
大太監恭敬地應了是。
待慕淮至了椒房宮後,見掌燈宮女並沒有睡,殿內的燭火亦是未熄。
掌燈宮女見大太監沒喊皇上駕到,便恭敬地對慕淮道:“皇後娘娘未睡…奴婢可要進殿通稟?”
慕淮淡淡道:“不必。”
他面色稍霽,暗道這女人也一貫是個黏人的。
她離了他,也自是睡不下的。
慕淮眉目稍舒,便去燻爐旁烤了烤手,想著進內後,便要將那溫香嬌小的女人抱在懷裡,可不能將身上的寒氣過給她。
他要將她擁入懷中,也要狠狠地疼愛疼愛她。
殿內立侍的宮人明顯覺出,皇上這一進椒房宮內,表情便明顯和煦了不少。
慕淮剛要將身上的貂氅脫解,卻聽見內殿,竟是傳來了孩童的笑聲。
那笑聲自是慕珏的。
慕淮面色頓陰,待進了內殿後,見慕珏果然在內,正在床上咿咿呀呀地爬著。
容晞正逗弄著兒子,神情滿溢著溫柔。
這本該是令人覺得溫情動容的時刻,可慕淮見此,卻生出了股無名的怒火。
容晞見到慕淮後,笑意登時僵在臉上。
慕珏貫是個沒心眼的,仍在呵呵直笑。
容晞細聲問道:“這麼晚了,陛下怎麼過來了。”
慕淮語氣稍重,回道:“朕自是想來就來,怎麼,皇後有異議?”
說罷,便要將床上的小團子抱到身上。
容晞卻搶先一步,將慕珏護在了懷裡,語氣稍帶著埋怨地,對慕淮道:“外面天寒,夫君剛回來,可別過了寒氣給珏兒。”
美人兒嗓音細軟,身量也嬌小,卻是個極護犢子的。
慕淮暗暗咬牙,回道:“朕一進殿,便在燻爐旁烘烤過身子了。”
容晞這時才換上了副笑模樣,桃花眼也稍帶著諂媚的,將孩子遞給了慕淮,柔聲道:這回夫君可以抱抱珏兒了。”
話音剛落,慕淮便惡狠狠地將小團子抱到了身上,亦揚聲喚來了丹香,讓她將慕珏抱到了殿外。
容晞戀戀不舍地看著兒子漸漸遠去的身影,卻覺這殿中的氣場愈發不對勁。
內殿隻剩了她和慕淮兩個人,容晞下意識地往華帳內躲了躲,慕淮大手一伸,便將她從帳裡抱到了身上。
他還未來得及脫.解外氅,黑貂制的獸皮摸上去也很柔軟,容晞略有些赧然地勸道:“夫君…還是先將外氅換下來罷。”
慕淮語氣幽幽,命道:“皇後幫朕換。”
容晞頷首,回道:“嗯,那皇上先站起來,臣妾再幫你換下來。”
待二人站起身後,容晞剛要喚下人將慕淮的氅衣收起,男人便急不可耐地又將她橫著身子抱了起來,微涼的薄唇亦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
容晞漸漸闔眸,覺他身上有著落雪的清新,亦有著寒梅和龍涎香的悠遠和松沉,聞著令人醺然萬分。
一番深吻之後,她已然躺在了床上。
慕淮語氣低低地道:“真狠心。”
容晞本來正享受著男人同他的親昵,自是不知道為何他要突然說她狠心,便探尋似地問道:“夫君為何要說臣妾狠心吶?”
按說二人也隻是幾日沒見,慕淮東巡可是離汴了兩個月,這男人那時也好好的。
容晞想,慕淮應該不是因著這個,才說她狠心的。
她心裡倏地有些恐慌。
莫不是慕淮突然開悟,接受不了她實則是個喜歡算計,心思又陰毒的女人。
他可能,還是喜歡那些心思單純的小白花?
慕淮已然用手扳住了女人精巧的下巴,他細細睇著她的眉眼。
半晌,他將嗓音壓得很低,語氣艱澀道:“朕…想晞兒了。”
他原是個強勢冷峻的男人,可卻用這種稍帶著鬱色的眼,這般深邃的看著她。
容晞的心怦怦地跳了好幾下,強自鎮靜地又問:“才幾日不見而已…夫君東巡去了兩個月,都沒這麼想臣妾…怎麼現在竟是這般想臣妾了?”
慕淮面色微訕,語氣稍沉地反問道:“晞兒就不想朕嗎?”
容晞咬住柔唇,點了點頭,回道:“想的…”
慕淮唇角微勾,語氣卻是幽幽:“沒看出你想……”
容晞細軟的嗓音微高了幾分,忙解釋道:“就是因為想夫君,臣妾才將珏兒抱過來的,夫君東巡時,臣妾也是有珏兒陪著,才不會覺得那麼孤單。”
慕淮眉目略舒展了幾分,仍是不確信地問:“晞兒想朕?”
容晞頻點著小腦袋,細聲回道:“想的…要想死芝衍了……”
既然慕淮這麼想聽這些膩歪人的話,那她就講給他好了。
話落,便將纖細的胳膊環上了男人的頸脖。
慕淮心尖一酥,倏地傾身,再度吻住了她。
他碾著她的溫甜和貝齒,同她繾綣地廝磨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