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無奈失笑,亦對女人承諾道:“朕日後,不會再離開晞兒這麼久。”
容晞嬌美的臉看上去很困乏,她輕閉著雙目,溫軟地回道:“夫君說話要算話。”
慕淮回她:“朕自是不會诓你。”
話剛畢,懷中女人的呼吸漸勻。
慕淮俯身,吻了下她的眉心,似是在自言自語,以低不可聞地幽幽地道:“晞兒太瘦,要吃胖些,朕如今都舍不得碰你。”
*****
次日一早,慕淮下朝後,便陪容晞去了剛被修葺好的椒房宮。
見女人恢復了往昔的明媚,慕淮的心中也安沉了下來。
容晞知道男人的那些心思,慕淮陪她看新的宮殿時,便特意展現出一副興奮的模樣。
慕淮神色清冷,見女人對這處滿意,面色也和緩了些。
他想,這處還算配得上他的晞兒。
室外秋風凜冽,二人便入了椒房宮的偏殿。
丹香為端坐於羅漢床處的帝後呈上了熱茶,容晞這時衝她使了個眼色,丹香立即會意。
原本慕淮正心無旁騖地看著容晞啜飲著清茶,覺她低垂著羽睫的模樣甚為乖巧可愛,卻見丹香引著一個小腹微隆的女人進了偏殿。
阿錦戰戰兢兢地進殿時,見年輕俊美的新帝看向皇後的眼神是帶著溫情的。
但轉首看向她時,新帝那雙深邃的眼卻很冰冷,就像是在看一隻螢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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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淮不解,問向容晞:“這宮女是何人,喚她進來做甚?”
容晞從羅漢床前起身,恭敬地回道:“皇上,這宮女說您於三月前幸了她…且,她已身懷有孕……”
話未講完,容晞便聽見“哐當——”地一聲。
她雙眼驟然瞪大。
便見,慕淮竟是將手邊的茶盞猛地拋擲於地。
他額側青筋賁出,難能流露出了暴虐陰戾之態。
亦起身,氣勢洶洶地走向了阿錦的身前。
阿錦站在殿中,心自是嚇得一凜,連連往後退著數步。
容晞也走向了慕淮和阿錦的身旁,她不知慕淮到底幸沒幸過阿錦,可那阿錦的肚子裡到底懷著孩子,她身為人母,自是不願見到女人失子落胎。
——“皇上……”
容晞拽住了慕淮的華貴的衣袖。
慕淮卻順勢攥住了她的纖腕,讓她站在他的身旁。
慕淮看向阿錦的眼神,冰冷又攝人。
昨夜容晞哭得那麼傷感,想必就是因為這個阿錦。
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宮女,在這兩個月裡,毀了容晞對他的信任。
他努力了許久,才稍稍讓容晞對他有了些信任。
這個賤人,讓他的晞兒同他產生了龃龉。
慕淮空著的一手緊緊地攥成了拳,手背亦是賁出了青筋。
帝王之威,讓人生畏。
滿殿的宮人跪了一地,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隻聽,慕淮用極森寒的嗓音迫問阿錦道:“哪來的賤人?朕何時幸過你?”
第82章 朕教你
慕淮的話音剛落,本就跪了一地的宮人心中是愈發驚駭,俱都將頭首又低了幾分。
新帝從前, 便戾名在外。
但自登基後,卻從未發過這麼大的火。
阿錦自是也嚇得大驚失色,她隻是翟太後宮裡的一名粗使宮婢,沒資格陪著太後參宴或是去御花園賞花。
慕淮未登基前, 她隻遙遙窺見過他一面, 卻也未看清他的容貌。
今日,阿錦方才如此近距離的, 得觀天子之顏。
慕淮表情陰鸷, 容貌卻是極出色俊美的, 甚至有種芝蘭玉樹的清俊。
闔宮諸人皆知,新帝慕淮獨寵皇後容氏,予她無上的尊榮。
阿錦一直覺得,宮裡誰受寵, 誰得勢, 都與她這個小小的宮女無關。
可待看清慕淮的相貌後,再一想起這兩月,容皇後那副恃寵生驕的囂張跋扈作態, 阿錦心裡,頭一次有了妒怨。
雖說容皇後一直好吃好喝地供著她,但阿錦卻仍覺得,自己受盡了羞辱。
阿錦本就沒想留下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與她私通的那個侍衛皮相不錯, 他從前油嘴滑舌, 心肝寶貝的喚著她。
知道她有孕後, 卻不肯認賬,一臉甩狗皮膏藥的嫌惡模樣,還辱她是個下賤坯子。
阿錦從來沒想過,要嫁給這個侍衛,知他俸祿很低,也給不了她想要的富貴日子。
她走錯路的原因,無非是深宮寂寞,想找個年輕郎君作伴而已。
阿錦在宮裡人微言輕,知道自己有身孕後,也沒銀子和人脈去尚藥局去找個醫女開副落子藥。
翟太後發現她有身孕後,便開始擺布她的命運,為了讓她的孩子能成功保住,每日命宮人看著她,讓她飲下大量的湯藥。
容皇後也擺布她,甚至還折辱作弄她。
阿錦一早便看出,容皇後是個狠毒且妒忌心強的女人。
她容忍不了別的女人有了皇帝的孩子。
阿錦想,反正自己橫豎左右都是死路一條,不如就在臨死前,讓這容皇後心裡同皇帝再生些芥蒂。
她想讓容晞不爽利,想讓她覺得膈應。
阿錦原本是站在椒房宮偏殿,那華貴的吊頂下。
她有了主意後,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阿錦垂著頭首,她不敢去看帝王陰沉慍怒的面容,隻語帶泣音地編纂著謊話,道:“陛下…您忘了嗎?那日汴京的雨很大,奴婢為太後跑腿辦事,並未帶傘,便在亭榭避雨。碰巧…碰巧陛下也在亭榭避雨,奴婢剛要離開……您就…您就……”
話還未畢,阿錦突覺身側倏有陰風陣陣。
慕淮已然怒極,他倏地將跪在地上的阿錦拽了起來,阿錦正有些不知所措時,便覺臉頰驟痛。
腦袋裡也是”嗡——”地一聲。
慕淮習武,手勁很大,他揚手箍阿錦的這一巴掌,讓剛站起來的她,再度轟然倒地。
容晞美目微瞪,見慕淮這一巴掌下去,那阿錦的嘴裡竟是滲出了血絲,也被駭到了。
原來慕淮,他也是打女人的。
阿錦回過神後,用手捂著泛疼的臉,心中怨意更甚。
——“皇上幸完奴婢後,便將奴婢拋在了腦後。奴婢並非是蓄意勾|引皇上!皇後娘娘,這滿後宮的宮女,也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要幸奴婢,奴婢是拒絕不得的。”
話落,阿錦又爬到了容晞的身前,用手拽住了她鞠衣的裙角。
宮人見狀,及時將阿錦制伏,不讓她再靠近皇後半分。
阿錦見容晞的面色變得慘白,心中得意,再是皇後又如何,終日橫行在雍熙禁城內,還不是被她一個小宮女,用一番假話氣得發抖?
容晞的掌心滲出了冷汗,她微微掙開了慕淮握著她的那隻手。
慕淮側目看向容晞時,也瞧見了她難看的面色。
她信了?
慕淮頓覺,自己內心的某處,即將轟然崩塌。
他慕淮,沒怕過任何人。
今日,竟是栽到了一個宮女的手裡。
雖然這個宮女講得都不是真的,但這些謊言,卻足以讓容晞同他再生芥蒂。
慕淮清楚,他東巡的這兩個月,容晞本就同他生分了許多。
這女人心思敏.感,又是個醋壇子。
她忍這賤人兩個月,應是也胡思亂想了兩個月。
她若不信他,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前世的他,也是臨幸了身為宮女的容晞。
初次是她救他這個主子,再後來的種種,都是因為他惡劣。
慕淮緊緊攥拳,亦是重重閉目。
再度掀眸後,他那雙深邃的眼,蔓上了猩紅的血絲。
慕淮厲聲命宮人:“將這賤人的舌頭拔了。”
沒人敢遲疑,殿裡的太監立即尋了個匕首。
阿錦看見泛著銀光的匕首時,那張略顯猙獰的泣容竟是被嚇得懵住了。
容晞顰著眉目,別過了頭首。
阿錦不斷地搖著頭,隻聽慕淮復又冷聲命道:“割。”
女人尖銳的嘶嚎聲隻在殿中響起了一瞬。
隨即,這殿便彌上了一縷血腥味。
太監將阿錦的那一小截舌頭,用漆盤端到了殿外。
殿內諸人都見識到了新帝的殘忍和狠戾。
有宮人覺得,新帝是嫌那宮女身份低賤,不想認她的孩子。
也有人覺得,虎毒不食子,新帝應是並沒有幸過這個宮女的,可他那段時日,確實時常飲酒,也有可能是忘了幸過阿錦的事。
但無論如何,這被割了舌頭的阿錦,都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女。
皇上願意怎麼處置她,是皇上的事。
宮裡的人見慣了,也聽慣了帝王的薄情寡性。
皇上無論怎麼處置這個阿錦,與她們都無關,她們也都不會對阿錦產生半分的同情。
阿錦的嗓子如今,隻能發出略有些瘆人的咕哝聲。
慕淮冷眼睥睨著地上的阿錦,又狠聲道:“既然你嘴硬,仍說朕幸過你,那朕便讓你這胎生下。待你肚裡的孽障落地後,太醫有無數驗血脈的法子等著你。這孽障出世之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