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慕淮閉目伸臂,即將要碰觸到那女人纖瘦的肩頭時,容晞卻避開了。
慕淮撲了個空,不禁鋒眉微蹙,待睜開雙目後,卻見容晞正小心地邁過他,想要下地。
他嗓音低醇,不悅地問:“做甚去?”
容晞咬了下唇,她心裡有些生悶氣,不太想回他的話,卻又怕這男人做怒,終是細聲回道:“塗些藥膏……”
慕淮睡意未消,他微微眯著眼,衣襟亦是半敞著,模樣慵懶,瞧著有些疏野。
見容晞嬌美的臉蛋難得存著慍色,慕淮想起昨夜的種種,面色微訕地問:“可有傷到?讓孤看看。”
容晞及時避開了男人的碰觸,細聲回道:“殿下還是別看了…給妾身留些體面罷……”
說罷,容晞赤著玉足便下了地,想去鏡臺處尋些去淤.紫的膏藥。
慕淮嘖了一聲,全當容晞是在同他犯嬌耍橫,並沒有多想,待坐於床處後,閉目揉了揉眉心。
容晞走到鏡臺前,她將寢衣微敞,低首看向身前時,眉目顰了起來。
軟玉上斑駁的青.紫.痕.跡簡直是觸目驚心。
慕淮真的是太欺負人了。
她昨夜睡前預想到了或多或少會有些痕.跡,但卻沒想到今晨自己竟會變成這副慘樣子。
容晞微微垂下了雙目。
一想起昨夜,自己就像團棉花似的,被毫不留情地肆意揉.搓,她登時便覺得心中被憤懑衝融。
慕淮還是那個慕淮,一旦起了意,就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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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她成了他的妻子,不再是他的奴婢,他對她也仍是如此。
容晞耐著心中的羞憤,慢慢地為自己塗抹著膏藥。
卻也知慕淮弄下的這些痕.跡,沒個兩三日是消不下去的。
好在,慕淮應下了她的請求,能讓她參宴去看容暉一眼。
第59章 宮宴修羅場(二更)
雍熙禁城,紫瑞殿。
汴京白日還算天朗氣清,可到了傍晚時分, 卻全無平日暮色四合, 熹光初曙的美景。
叆叇的浮雲似是要被濃重的夜色吞噬,就連暖黃的宮燈都瞧著比平日黯淡了些。
殿中倒是燈火通明。
慕淮同尹誠和王驍在樞密院商討完軍機要務後, 便先到了紫瑞殿, 裡面的太監和宮女正忙碌著, 卻渾然不覺, 殿中早已悄悄埋伏好了數十名的禁城精兵。
鹘國皇戚來此參宴, 這駐衛自是要比平日更森嚴隱蔽些。
慕淮已然在宴席上坐定, 陸續已有慕家宗親和重要官員至宴。
若在平常, 他縱是有公事在身,若逢宴事,也會親自回一趟東宮, 同那女人一同至宴。
可今日,慕淮卻沒有這麼做。
他知道,容晞這女人在同他鬧脾氣。
他近日對這女人過於寵慣縱容了,漸漸將這原本乖順溫軟的女人寵出了脾氣和鋒芒。
聖人這句唯女人與小人難養說得太有道理,他不能總是太嬌慣這個禍水,就讓那女人先冷靜冷靜也好。
這般想著,慕淮那雙深邃的眼卻不斷地望著殿外。
見那女人的身影仍未出現,他心裡頭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很沒有底。
慕淮厭惡這種感覺。
他憎恨自己對這女人太過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隨時在牽動著他的寸寸心腸。
一個男子,怎能如此在意一個女人?
他不想成為自己曾經最鄙視的情種。
可他前世用了一生, 想要嘗試忘掉這個女人, 都沒能做到。
今世的他又同這個女人結為了夫妻, 與她相處的這幾月可謂是蜜裡調油,這讓他對她的感情更濃烈了。
思及,慕淮墨眸微沉。
他深知自己對那個女人的感情是不會再變了,但日後他卻也要將他對她的感情收斂幾分,不能讓這個女人將他吃得太死。
慕淮正陰著臉,卻見鹘國皇戚已然進殿。
拓跋虞一身瑞紫窄袍,身姿勁瘦挺拔,正用那雙精致的眼瞥著他。
慕淮同他視線交匯,眼前的少年生得俊美妖冶,同他姐姐一樣,都有副蠱惑人心的好皮相。
拓跋虞沒再多看慕淮,他被太監引著,去了自己的席位。
慕淮看了眼拓跋虞的背影,隨後又掃了眼緊隨其後的拓跋玥和拓跋璟。
前世他見過這二人,今世這二人一如前世。
拓跋玥還是那麼討厭,拓跋璟還是一副隻知吃喝的紈绔模樣,可誰讓鹘國大君寵著貴妃呢。
這對兄妹的日子過得倒一直順遂,拓跋璟雖是個沒用的東西,但他身側的謀士卻是個忠心且富有謀略的。
明明是個蠢玩意,卻也在鹘國的那場內鬥中佔得了一席之地,當然這其中還有貴妃的幫襯。
隻是他前世活的太短,在承章十一年的初夏便去見閻王了,自是不知道鹘國後來的時局變成了什麼模樣。
這邊慕淮正出神地忖著心事,那頭的鹘國皇戚卻似是有了爭鬥。
——“求三公主別再纏著我,也莫要跟我同席而坐。”
隻聽拓跋虞惡狠狠地道。
慕淮聽到這句話,面色稍霽。
他狀似舉起酒爵要飲酒,實在卻在用眼不斷地瞥著拓跋虞和拓跋玥,一副暗暗看戲的模樣。
拓跋玥微努著嘴,不解地問:“為何不讓我挨著你,你就這般討厭我嗎?”
對,很討厭,討厭到甚至想殺了你。
拓跋虞這般想著,隻是冷著聲音回道:“請三公主離我遠一些,今日我心情不好,怕得罪你。”
拓跋玥面上顯露了笑意,回道:“沒事,我不怕你得罪我。”
眼見著拓跋虞的面色愈發陰沉,拓跋璟對他二人道:“唉,趕緊入席罷,別在人齊國的宮殿還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拓跋虞暗暗咬牙,亦攥緊了拳頭,回道:“反正我今日斷不會與三公主同席,若她非要跟我一席,那我還不如不參這宴。”
慕淮嗤笑一聲,略有些無奈地搖首。
狼崽子到底還是個孩子,總有些意氣用事。
眼見著鹘國的這三人僵持著,見慕娆著青羅命服入殿,慕淮從圈椅起身,走到了那三人的身前。
眾人見慕淮來此,雖各懷心事,卻仍恭敬道:“太子萬安。”
拓跋虞忍著心中的嫌惡,也這麼說了一句。
慕娆亦是儀態溫婉端莊地,對自己的堂兄施了齊國的禮節。
她剛要去自己的席位,慕淮卻喚住了她。
他道:“既然世子不願同三公主同席,不如就讓郡主與三公主同席,她二人年紀相仿,又都身份尊貴,定是有許多共同的話可說。”
拓跋玥瞥了慕娆一眼,暗道誰跟她有共同的話可講,這齊國太子還真是多管闲事。
拓跋虞厭惡慕淮,卻沒想到他今夜竟是幫了他一把,讓他遠離了拓跋玥那個煩人精。
慕娆容色淡淡,她看出了慕淮深沉的心思,自是沒有說破。
她按照慕淮的安排,安靜地同拓跋玥同席而坐,而她的另一旁,則坐著拓跋璟和拓跋虞。
慕淮的心思昭然若揭,在場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娆微微側首,看了一眼拓跋璟。
拓跋璟模樣生得不差,可她卻對他毫無好感,而且她也有所聽聞,這拓跋璟是個不學無術,且沉.溺女色的紈绔。
慕娆自父親去世後便深知,自己的婚事從那時起便不可能由她的家人做主,更不可能由著她的心意來。
她這種身份,定是要被皇家的人利用的。
其實那日容晞主動拉攏她,她便猜到,慕淮應是要給她安排婚事了。
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慕娆緩緩轉首,端麗且靜默地坐著,也沒有心思再同身側的拓跋玥假意寒暄。
卻在想,如果自己未來的夫君真的是拓跋璟,那慕淮是要將她遠嫁嗎?
她母親年歲漸大,前些年弟弟也因病去世了,誰來照顧她的母親呢?
宮女們陸續呈上了精致的菜餚,拓跋璟不僅好.色,還嘴饞好吃,見拓跋虞那頭的菜食更對他胃口,便對拓跋虞道:“你跟我換下位置。”
拓跋虞瞥了他一眼,強壓著心頭對拓跋璟的鄙夷,同拓跋璟換了下位置。
慕娆見身側的人換成了另一個少年,悄悄地用清麗的美目看向了他。
見拓跋虞側顏精致,骨骼清奇深邃,雖生得俊美,卻微有些妖冶,暗覺他跟她皇嫂還真的有些像。
拓跋虞注意到了身側少女打量的目光,也沉臉轉首,看向了她。
慕娆及時錯開了視線,假意為拓跋玥夾菜。
拓跋虞這才轉回了身,卻見對面的慕淮神色不大好看。
慕淮在心中暗罵拓跋璟真是個廢物點心,為了幾口吃食將他的計劃全部擾亂,讓那狼崽子跟慕娆挨著去了。
——“太子妃駕到。”
太監尖細的嗓音打斷了慕淮的思緒。
那女人終於來了。
慕淮掀眸,看向了從殿外小心邁著門檻的女人。
見到她,他心裡頭也安沉了不少,就像吃了顆定心丸似的。
容晞著太子妃的重制翟衣,孕相雖明顯,但容貌卻是豔壓四方的奪目。
這女人一出現,在場所有宮妃和貴女,縱是花了數個時辰斂妝理面,美麗的容貌也俱都變得黯淡無光。
拓跋虞自是看向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姐,且視線一刻不離。
容晞卻為避嫌,不看弟弟半眼。
拓跋虞身側的拓跋璟慣是個好.色的,見到容晞,嘴巴微張著,眼珠子都快要蹦出來了。
拓跋玥瞧見了身旁兩個男人的神情,看向容晞時略帶著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