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一慌神,纖細的腕部亦是下意識地支撐好了自己的身子。
慕淮覆了上來,在她耳側低聲道:“醋著罷,隻要不因吃醋傷身子就成,孤慣著你。”
容晞耳朵微痒,卻因男人的這句慣著她,漸漸止住了涕淚。
她自是會出了意圖,雙頰緋紅著細聲問道:“夫君…您要……”
慕淮咬著她的耳垂,啞聲道:“日後少在清晨這時當,招惹孤,聽見沒有?”
容晞點頭,乖順地回道:“嗯,妾身知道了,那夫君您先松開妾身……”
見女人想要掙扎,慕淮這番,並沒有如以前那樣蠻橫地制止,甚至帶著強迫的意味。
反是語氣愈低,且帶著蠱惑地對著女人軟小的耳朵輕聲道:“乖晞兒,聽話些,讓夫君好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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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起來的時辰尚早,縱是折騰了一番後,離上朝的時間還有大半個時辰。
慕淮本意是想讓容晞接著睡,但容晞自知,既已是太子妃,那她對自己的要求便該更高些,不能再如從前做妾時,那般放縱,總得有個東宮主母的模樣。
今晨慕淮令她很愉悅,甚至可以說,他完全是在取悅她。
後來她哭出了聲,心中卻也愈發堅定,自己的心態再不能像今早這般脆弱。
慕淮自稱的那句夫君,終是讓她會心一擊。
他說完,她才有了實感,自己終於成了他的妻子。
如今再喚慕淮夫君,她終於覺得充滿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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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香和近侍宮女為她簪發戴冠,上了個端淑持重的妝面,她看著鏡中自己豔麗的長相卻未顯老成,勻淨無疵的白皙面容反倒添了幾分貴女應有的姝色。
容晞側了側臉,耳垂墜著的碧璽耳鐺亦是左右微蕩。
丹香在她耳側恭敬道:“太子妃怎樣上妝都美,縱是不塗任何脂粉,滿汴京望去,沒有幾個女子的相貌能比得上您。”
周遭的宮女也真心誠意地附和著丹香的言語。
容晞剛要啟唇,卻見慕淮寢殿偏廳的使喚太監至此來催,道:“太子妃萬安,殿下喚小的來催您去用早膳。”
容晞從鏡臺的鏡面上恰能看見小太監躬身的樣子,便儀態端莊地頷首,嗓音也盡量壓低了些,回道:“知道了,這就過去。”
起身後,卻覺,縱是有意克制著說話的動靜,這嗓子還是比尋常女子細上不少。
思及,容晞無奈搖首,不經時便到了偏殿。
慕淮也已穿好上朝的華冕,他頭戴皇太子的遠遊高冠,深黯的冕服繁復又莊重,讓慕淮本來極年輕清俊的面容多了幾分冷肅威嚴。
男人平日不苟言笑,總有種涼薄孤冷的氣質。
單從他的外表來看,任人怎樣都想不到,他其實是個極其重|欲,在那方面極其粗野的人。
一想起適才的種種,容晞仍覺得面紅心跳。
宮人們見她至此,紛紛恭敬道:“太子妃萬安。”
慕淮聽見了動靜,這時掀眸看向了她。
明明是淡淡的一瞥,但容晞竟是不自覺地臉紅了。
慕淮見此,唇畔掩笑,暗自噙了絲玩味。
八仙桌上已被宮人布好了精致的早膳。
多數都是按容晞口味呈的,以香糕餅點為主。
有糍團、油炸米餌、水晶龍鳳糕。
亦有澄沙圓子、鮮肉湯包和素蜜餅。
自然還有粥靡,和近日宮妃都很喜歡吃的,用薔薇、香橼和桂花熬制的鮮花露精飯①。
慕淮親自持精雕的木杵,為容晞舀了碗粥靡,他露出的一截胳膊上,赫然有著幾道深深的指甲印記,有幾處甚至還破了皮。
一旁布菜的丹香無意見瞥見,頓時明白太子胳膊上這傷到底是怎麼來的。
清晨她們做下人的,自是要比主子起的早些。
丹香和近侍宮女覺出殿裡主子應醒,便提早在外候著,等著主子的召喚。
可等了半晌,卻聽見了太子妃嬌柔的嚶泣聲。
在場的宮女們聽到這動靜自是都紅了臉,心中也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容晞自是也瞧見了慕淮胳膊上,她撓得傷,便小心地打量著男人的神色。
慕淮卻是未察,似是懷有心事。
他鋒眉微蹙,想起前世時,鹘國的羅鷺可汗和其沒有血緣的兒子拓跋虞是在他登基的第三年來的大齊。
他剛繼位的那幾年,鹘國和齊國的關系還算交好,兩國經常有貿易往來,因著鹘國本是蠻夷之地,土壤不適宜茶樹的生長。
而大齊的茶葉在中原四國中,不僅產量最高,佳品亦是最多的,各式各樣的茶品種類也是繁多。
而鹘國的皇室每日都離不了茶,每年都會有鹘國的皇室宗親入齊觐見,二國使臣交往頻繁。
他前世為了牽制鹘國大君,便讓尚未娶妻的陳王慕濤娶了大君最寵愛的幼女,拓跋玥。
做此舉,原本是想打著聯姻之名,在他大齊境內,留個類似於質子的鹘國公主。
但他這舉動,卻害了他的三皇兄慕濤。
那拓跋玥不是個省油的燈,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不少禍事,既驕奢跋扈又偷偷養了數個面首。
縱是慕濤性子再溫和,也忍受不了這樣的女人。
可為了齊鹘兩國的關系,慕濤雖與拓跋玥關系不睦,卻仍是忍耐了下來。
慕淮那時和尹誠親伐邺國,齊國朝政諸事由嚴居胥暫代,拓跋玥身為鹘國女子,會些武功。
趁此時機,打著進宮看太後和德太妃的名號,溜進了乾元殿中,險些把齊國玉璽偷走。
好在嚴居胥發現及時,在拓跋玥未出雍熙宮前,就將她攔了下來,卻也不敢親自處置拓跋玥。
拓跋玥見事情敗露,便在回陳王府後,尋了個深夜逃回了鹘國。
她在齊國這幾年,仗著自己鹘國公主的身份,沒少搗亂。
也總是想探得齊國的政治機密,好告訴鹘國大君。
當真是個禍害。
重活一世,他絕不能再讓慕濤娶這個禍害為妻。
可終歸,還是得想法子再留個鹘國的皇戚為質。
慕淮漸漸止住了思緒,見眼前女人未怎麼用早食,反倒是拿那雙盈盈的眸子觀察著他的神情。
他不悅,問道:“怎麼不吃?”
容晞摸了摸肚子,回道:“妾身今早不大有食欲。”
慕淮蹙眉,端起了那碗用赤豆熬的澄沙圓子,放到了女人的身前。
他沉聲,且沒好氣地命道:“沒有食欲也得給孤吃下去。”
容晞別開了臉,非但沒聽話用下,竟還以低不可聞的聲音,嬌聲道:“哼~”
這動靜很小,滿殿的宮人卻都聽見了。
太子要命太子妃吃下這碗澄沙圓子,太子妃非但不吃,竟還如此恃寵生驕。
他們怕慕淮做怒,皆都小心地屏住了呼吸,等著太子斥責太子妃。
可誰知,太子面上雖略有薄怒,嗓音還算沉靜,他又問:“你吃不吃?”
容晞仍別著臉,甜柔的嗓音稍帶著嗔意,回道:“…那夫君喂妾身…妾身就吃…”
慕淮聽罷,也冷哼了一聲。
他陰著臉,恨恨地端起了那碗澄沙圓子,用勺舀了幾個,動作略有些強硬的往女人嘴裡送去。
一旁宮人用餘光瞧著,驚得瞠目結舌。
容晞這才低首,聽話地咬下了瓷勺。
慕淮的眼神含慍,她卻能從中瞧出幾分享受和愉悅。
她之前習過媚術,說這男子縱是再強勢,也都有些受虐傾向。
女人總是聽話乖順也不好,男人終會覺得這樣的女子無趣。
男人有時,喜歡女人嬌蠻無賴,甚至喜歡女人在他面前作。
容晞嚼著甜蜜的圓子,抬眼悄悄看了眼慕淮的神色。
慕淮瞪了她一眼,容晞立即低下了腦袋。
心中卻在想,慕淮這個強勢霸道的男人也終是未能免俗。
她今早扣撓他胳膊時,他非但沒做怒,反倒是有些興奮。
今晨她犯嬌耍橫,這男人面上裝得惱恨憤慨,而實際上,喂她的行動卻是享受至極。
看來她日後得時常同慕淮,換換口味。
第51章 騏驥(二更)
盛夏之際, 汴京御街楊柳依依,桃李芳菲,燦爛如錦。
慕淮出行在外, 穿著的绀色斓衫上鑲滾著瑞草和銜雁,腰間佩著容晞親手所制的躞蹀,闊步走向華貴軒車處時, 引得周遭路過的婦人和少女紛紛側目。
眾人皆嘆, 真是個芝蘭玉樹的清俊貴公子。
眉目矜然,俊美奪目, 就是氣場有些過於攝人, 瞧著脾性不大好。
但位於高位的人大抵都是這種氣質,眾人正猜測他的身份時,他已然在軒車內坐定,命車夫驅馳前行。
旁人不知的是, 這軒車周遭其實還有穿著平常的侍從, 他們隨時觀察著周圍的動向,暗暗保護著慕淮。
慕淮適才去了趟鞍辔院,現在要前往封丘大街去接身在軍營的尹誠,準備同尹誠一同去趟騏驥院。
一行人至騏驥院後,左右馬監已然在此恭迎, 待慕淮和尹誠從軒車處下來後, 慕淮便讓那二馬監帶著他和尹誠去看看大齊今年所養的官馬。
騏驥院的官馬根據不同用途,會在身上用不易褪色的顏料分別寫上左、右、千、上、永①等不同的字。
這樣一來, 既標明了這些馬是歸誰所管, 用於何處,又方便騏驥院的馬監管理。
左馬監牽來了一匹棗紅駿馬,對慕淮恭敬道:“殿下, 這匹便是今年最膘肥體壯的駿馬,原也是從鹘國那處引進的馬種,在齊國水土養大。”
慕淮與尹誠對視了一下,隨後走到那馬的身前,他蹙眉打量了馬一番,還是覺得這馬的品貌一般,不算是最好的寶駒。
馬為甲兵之本,國之大用②。
前世他攻伐缙國和邺國時,那二國都地處偏南,離大齊並不遠。
直到他動了伐燕的念頭,才在戰事中因著馬匹的不良吃了大虧,那時他才意識道重肅大齊馬政的重要性。
今日他看騏驥院的這些官馬,一個比一個清瘦,又都無甚精神,瞧著蔫頭八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