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首次出徵的慕淮竟然先帶精銳部隊強越至境。
宮裡的御林軍大致有三千人,平日也隻佩長矛,因著在帝王面前不宜終日佩甲。缙國御林軍穿得都是布面甲,壓根抵不住無情的刀劍。
慕淮容貌端的是芝蘭玉樹的英雋俊美,可這樣一副玉面君子長相,殺其敵來卻是驍勇蠻悍,在缙宮曳曳的火光中,宛若從地獄走出的修羅戰神。
他兜鍪下那雙深邃的眼讓缙宮御林軍生畏,他們數十人圍他一個,都絲毫不是他的對手。
還未等持箭羽的御林軍趕到,慕淮便已攜兵衝到了缙國君主的寢宮,將他從床上薅了起來,做為了人質。
缙國所有的兵力幾乎都在邊境駐守,慕淮脅迫著缙國君主,讓他在其寵妃恐慌的眼神下,顫著雙臂向齊國下了降書。
李瑞得知後,不由大吃一驚。
但慕淮隻率五百兵士就讓缙國君主受降一事卻是不爭的事實。
李瑞一路心思莫測的帶著大軍入缙國境內後,便佔了齊國都城的城池。
齊軍得勝而歸這日,莊帝雖咳了血,卻是興奮異常。
容晞在衢雲宮自是也聽到了慕淮的赫赫戰功,想著他今日就該歸返,心中悸動個不停。
這日汴京晴雪初霽,窗外霧凇掛枝,空氣透著冷梅的清寒。
慕淮的玄光甲胄上,遍布著血汙刀痕,待見到殿中女人時,他耐著想將她抱起來的**,對她扯了唇角,道:“眼睛怎麼直了,看傻了?去備水,伺候爺沐浴。”
容晞也不知怎的,眼眶竟開始泛酸,她耐住想哭的**,點了點頭。
容晞熟稔的為男人沐浴濯發後,心中有些慶幸,好在他回來時,她的面貌未掩,是美麗的。
慕淮下巴上起了淡青的胡茬,容晞細心地為他剃淨,他在衢雲宮歇不了太久,便要去紫瑞殿參加慶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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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換上月白宴服,用青玉冠束好發後,氣質卻絲毫都不像宮人所傳的狠戾驍勇戰神,反倒是她印象中,那副惹人傾慕的矜貴皇子模樣。
光風霽月、孤冷英俊。
容晞想,慕淮是極出色的英傑。
雖然他對她一貫強勢霸道,但在日日夜夜極為親密的相處後,她到底還是對他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
尤其是在許久未見後,那種情愫亦是愈濃。
今日黃昏甚美,橘黃暖芒,也不知是不是殿中燃著的炭火過於充足,容晞的心竟也是暖洋洋的。
慕淮抱著她坐在了羅漢床處。
容晞覺得眼前虛閃著白光,渾沌的腦子裡就像燃綻了一簇簇的煙花,在陣陣崩裂之聲後,便是滅頂的歡愉。
慕淮衣衫依舊整潔,她卻癱軟在了他的肩頭,就像隻吃到了鮮魚的小貓咪,餍足又乖軟。
見她這副模樣,慕淮不禁失笑,這麼會兒功夫就受不住,那入夜後她得變成什麼可憐模樣。
便略帶戲謔地低聲道:“一會多用些晚食,待我參宴歸宮後,再好好喂喂你。”
容晞的耳側很痒,她無甚氣力,最近也總容易倦怠。
雙頰已是不能再紅。
慕淮的語氣竟有些溫柔,容晞想,今夜便最後一次將慕淮當成情郎,而她則是不顧後果的私奔少女。
就這麼一日就好,這一日她許自己就這樣沉淪於,這一看就無果的露水情緣裡。
明日她再做那個沉穩清醒的容姑姑,隻對慕淮有奴婢的忠心,不再帶半分女子情絲。
一日便好。
容晞唇角微漾,聲音比平日更甜膩了幾分,她伏在慕淮的肩處,小聲回道:“嗯,奴婢等著殿下回來。”
第18章 封王
尹誠駐守在了已被大齊吞並的缙國疆土,莊帝已陸續派了相應官員接任缙國朝中重要的官位。
缙國原君主已成亡國奴,被尹誠囚禁在了缙都行宮內,吃睡起居都有人監視。
有不願降服的原缙國重臣選擇自缢,但更多的是立即便見風使舵的臣子在得知亡國後,紛紛尋了門路想要歸降於齊。
宴上。
莊帝面色明顯泛青,但神情卻難掩對慕淮的驕傲,明明精神不濟,卻仍要坐在宴中主位,不顧太醫的勸諫,飲了數杯醇酒。
李瑞自返齊後,便抱病不出。
李貴妃一直被禁足於霽華宮,她那一雙兒女也自是沒來參加莊帝特意為慕淮設的慶功宴。
李貴妃不在,皇後難得做一次真正的後宮之主,面上的笑模樣瞧著都比平日多了不少。
趁著宴酣,莊帝拔擢尹誠為骠騎將軍,賜了他黃金萬兩。
而對於慕淮的封賞,著實令宴上眾人瞠目結舌。
莊帝當場擬旨,冊封慕淮為缙王。
要知道,莊帝的四個兒子中,隻有其長子,也就是淑妃已故的兒子慕潤才被追封了王位。
這“缙”字封號,明眼人都知,一是為了嘉賞他此次伐缙的功績,二則,是有將原先缙國那塊兒地許給慕淮做封地的意圖。
慕淮神色平靜地接旨後,皇後當著一眾宮妃和臣子的面前問向莊帝:“缙王即已被賜了王位,是否要遷府出宮,再命禮部的人即刻在汴都內選址建府?”
莊帝默了默,夾了一筷炙肉放在了皇後的食碟中,語氣溫和道:“建府自是應當建的,隻是開土拓挖需耗大量的人力和時日,芝衍既是剛剛返齊,此事也不必操之過急。”
皇後回道:“臣妾知道了。”
話畢,面色卻是微變。
不讓開府出宮,而是繼續在宮裡住?
皇上的心思不要太明顯。
思及,皇後無奈地搖首。
自上次宮宴慕淮險些出事後,莊帝這番,直接在紫瑞殿安插了幾個視為心腹的太醫,宴前酒菜就已被細細查驗,這宴上還要再讓這些太醫用鼻嗅、銀針等法子再驗一遍。
生怕慕淮的酒菜再出問題。
不過,慕淮卻然是人中龍鳳,比莊帝其餘的兒子都要出色太多。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慕淮既然被封了王,也到了年歲,再娶個王妃那可真真是兩全其美。
皇後心中對慕淮的婚事有了算計。
笙歌陣陣,慕淮的神色卻有些寥淡。
他一貫不喜歡參宴,盡管這宴是為他而設,他是宴上中心,人人諂媚奉承於他。
他在想,衢雲宮的那女人有沒有好好用晚食。
今日這女人格外乖順,慕淮想著回去後的第一次,就先讓那女人趴在床上。
再一想,若頭一回就這麼做,那女人一定會嚶嚶啼泣。
慕淮不禁蹙了蹙眉。
罷了,今日就先可著她的喜好來。
待天色已晚,慕淮覺得這宴事終於要畢時,剛要起身告退,皇後卻對莊帝道:“臣妾特意命人備了一場精妙的歌舞,不如以這歌舞做為壓軸,再讓諸位散宴。”
莊帝頷首應允。
慕淮隻得坐回了原處。
他眉梢銳利,深邃的墨眸明顯抑著不耐。
真他娘的煩,還要再來場歌舞,耽誤老子回去喂女人。
慕淮此次出徵許久,與將士同住時,難免會聽得些許粗鄙之語,甫一聽他也覺得不雅。
但今日這時當,他竟是也在心中這般地罵了。
皇後拊掌後,數十伶人擊鼓奏樂,悠揚清雅的曲音驟起。
驀然間,有泠泠嘈切的琵琶聲從不遠傳來,為這舞樂平添了些許異域之情。
待眾人徇著樂聲望去時,便見兩個妙齡女子著楚袖華服,宛若敦煌仙娥,娉婷嫋娜地振袖起舞。
皇後笑意愈深,這二女是禮部尚書的掌上明珠,大女名為翟詩音,二女名喚翟詩畫。
大女詩音生的眉目如畫,溫婉可人。
二女詩畫則生得嬌俏可愛,明豔動人,俱都是姿容極出色的世家美人。
而這翟家是皇後的母家,皇後沒有一子半女,這雙姝中她更偏愛端莊的大女翟詩音,時常召翟詩音進宮陪她小住。
一曲飛天雙人舞作罷,皇後淡哂著命翟詩音為慕淮斟酒,宴上眾人見狀,都心知肚明。
皇後娘娘這是有意,要將自己鍾愛的外甥女許給缙王殿下,而翟家門楣不低,若是皇上也同意,那翟詩音很可能便是未來的缙王妃。
翟詩音儀態萬千地從宮女手中接過了白玉酒壺,略有些緊張地往慕淮的席位走去。
此前,翟詩音將注都壓在了二皇子慕濟的身上。
可自四皇子慕淮的腿疾好了後,她便將目光漸漸轉到了這位矜朗奪目的四皇子身上。
如今看來,慕淮除卻脾性差些,其他方面都是極為出色的。
翟詩音離慕淮愈近,愈覺他容顏無儔、氣質桀骜卓然。
她之前聽聞,慕淮其人極為驍勇善戰,原以為會是略有些粗曠的武將形象。
可今日親眼得見一身月白宴服的他,卻覺他眉眼雖略顯凌厲涼薄,但卻生了副皎如玉樹的清俊模樣。
慕淮鋒眉微蹙,垂目思忖著何時該脫身離開,翟詩音已然走到他的身旁,她柔聲道:“臣女見過缙王殿下,殿下萬安。”
語畢,慕淮掀眸冷掃了她一眼,未言半字。
翟詩音覺他氣質迫人,心中有些凜然。
隻見慕淮低首,將支撐筷箸的玉制筷枕置於掌中把玩,卻視她為無物,心中更覺慌亂。
翟詩音相貌出色,放在汴京世家女中,也是拔尖的,以往見到她的貴公子都會多看她幾眼,眸中皆帶著傾慕。
卻沒成想,慕淮竟是絲毫都不將她放在眼中。
——“臣女為殿下斟酒。”
翟詩音面色未變,心中卻生出一計來。
她用纖手往慕淮杯中倒酒時,故意變了變力道,那醇香的美酒便灑在了慕淮華貴的宴服上。
翟詩音在慕淮的冷睨下,杏眼微瞪,故作大驚失色。
她邊從袖中抽了塊帕子要替他擦拭,邊道:“臣女有失…冒犯殿下了。”
慕淮神色未變,略有些厭惡地避開了翟詩音的碰觸,隨後起身對莊帝恭敬道:“兒臣宴服被此女灑上了酒,不宜在宴上久留,便先退下了。”
莊帝將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側首看了皇後一眼,隨後許了慕淮的請求。
翟詩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卻沒見到慕淮轉身離去時,唇角微牽了一下。
這蠢貨正好遂了他的心意,若不是她將酒灑在了他的衣物上,他還不能這麼快就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