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與缙國的矛盾愈深,先前幾月兩國在邊境接壤處小有交鋒,皆在試探對方的底線,如今攻伐缙國之事已是板上釘釘。
吞並缙國,是先帝慕祐的夙願。
慕淮心知肚明,他母妃出身不高,若想登上那個位置,光憑莊帝的寵愛不夠。
文功、武治每樣都不可或缺。
李瑞憑何囂張,原也是徵戰無數,拿命換來的,他雖看著矍鑠英勇,但身上也是戰傷無數。
出徵前,慕淮主動請纓,莊帝雖不舍慕淮親自上戰場,卻也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便封了慕淮為龍鑲將軍。
李瑞在朝堂上卻直抒了不屑和鄙夷,言慕淮毫無經驗,從未真刀實槍的上過戰場,一個腿疾剛好的皇子,別再因愚勇貽誤戰機。
尹誠卻向莊帝力保慕淮可擔得此軍銜,說如若這次慕淮不出徵,哪裡來得歷練機會?
李瑞早就看尹誠不順眼,隻是在軍中,至少有十萬的兵士隻聽尹誠的號令,這才不敢動他。
便對莊帝和慕淮道:“既然殿下偏要出徵,那不如便攜兩萬兵士做為支援的後軍,託運糧草如何?”
莊帝看向慕淮,問道:“芝衍,你覺得李將軍的提議如何?”
李瑞讓他押運糧草,原就是不想讓他衝鋒上前,慕淮知曉他的心思,面色卻是平靜異常。
慕淮神色篤然地看向莊帝,回道:“兒臣無異議。”
話畢,李瑞唇角微牽。
莊帝頷首。
慕淮首次隨軍出徵,他多少對此也存有隱憂,押運糧草也是軍中大事,此責不小,對慕淮也是個鍛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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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帝賜了慕淮龍鑲將軍應有的兜鍪和髹黑玄光甲胄,宣旨的太監退出衢雲宮後,慕淮將那把極重的玄鐵長刀抽了出來。
“——哗”的一聲,利刃出鞘時泛著粼粼的銀光。
容晞站在慕淮身後,聽見此聲頓覺有些悚然,那刀刃上映著慕淮深邃的墨眸,隱隱掩著勃然的殺機。
待知曉慕淮不日便要遠徵後,容晞的心境竟也如那些丈夫在外的深閨婦人一樣,有了擔憂。
明明慕淮不在,她能輕松不少。
雖說是押糧草,但戰場無情,慕淮還是有送命的可能。
一想到慕淮有幾率回不來,容晞的心便緊了幾分。
她了解慕淮的性情,他絕不是會躲在兵士身後當縮頭烏龜的那種人,他請纓,是想衝鋒在前。
這幾日,他瞧著陰鬱了許多,又逢上極寒的深冬,慕淮看人時,那眼神都如寒刀,剜著人心。
臨行的前一日,慕淮於深夜從樞密院歸宮。
容晞備好了晚食,想著慕淮至少要出徵一月,還在面頰上淡掃了胭脂。
如此作態頗有女子情思,容晞心中暗感不妙,她屬實不應該對慕淮產生別的感情,就當本本分分地做好奴婢,對他這個主子有忠心即可。
若生出旁的情愫來,最後吃虧的還是她。
剛要將臉上的胭脂卸掉,慕淮便歸返至了寢殿。
殿外簌簌落著小雪,慕淮身上猶帶著清寒之氣,甫一進室,便走向了容晞的方向。
容晞還未來得及向他問安施禮,慕淮便倏地擁她入懷,冰冷的唇熟稔地吻著她。
他一言未發,吻勢如落雨般密密匝匝。
略有些洶湧。
容晞輕唔了一聲,覺得自己的雙腳都被慕淮抱離了地面。
他力氣很大,她覺得自己就要被親化了。
許是對權勢的野心和渴望,又許是壓抑多年的觸底反彈,慕淮如今日這般未發一言、直入主題是尋常。
容晞有些喘不上氣來,她時常覺得,他這般對她時,是要將心中的躁意和積火疏解和發|泄。
慕淮松開她後,見美人眼神略有些迷|離,雙頰帶著淡淡的霞粉,染上自發的紅暈,靡然又豔麗。
容晞終於勻過氣來,見慕淮已經將她抱舉在了梨木羅漢床上,忙道:“……殿下…奴婢今日來月事了,不可……”
慕淮停住了動作,墨黑的眸子卻仍遍染著晦色。
他與容晞相處的這幾月中發現,這女人是個有心機的,有時會同他玩手段,經常編些謊話來诓騙他,以此躲避他的親近。
許是最近他有些慣著她了,她的膽子竟然也變肥了。
待慕淮攥住了她的手腕時,容晞明白了他的意圖。
她覺慕淮平日勤勉,還算嚴於律己,但對這事卻從來不克制。
便在他攥著她的手向下移時,小聲勸道:“殿下……這種事,若是總這麼做,會傷身子的。”
慕淮掀眸,嗤笑一聲後,竟是回道:“怎麼?怕我以後會喂不飽你?”
話剛畢,容晞的面色又紅了些。
這人明明也是個讀聖賢書的皇子,怎麼與她說話時卻這麼直白粗野。
當然,比這還讓人面紅心跳的話,他在入夜後說的更多。
慕淮松開了她的手腕,見容晞眼神閃躲,便知她心中又在打著小算盤。
這女人本是他的小奴婢,現下卻經常同他這個主子玩心眼,他總要給她些教訓嘗嘗的。
慕淮用手鉗住了她的下巴,隨即拇指也覆上了她的柔唇。
微粝地慢慢摩|挲時,不由覺得,她近來容貌是愈發出眾,那副柔媚無依的禍水模樣也是愈發惑人。
容晞覺出慕淮的目光明顯不善,卻絲毫都猜不出他究竟動了什麼心思。
那雙深邃的眼,明顯彌散著危險。
——“來月事了?無妨。”
慕淮的語氣很低,亦很輕。
隨後,他低首親了她一下。
容晞眼皮顫了顫,正不明所以時,隻見男人薄唇微勾,手又捏住了她的下巴,語帶命令地道了讓她心驚膽寒的兩字——
“張嘴。”
第17章 修羅戰神
逢冬時令,夜色一向深濃。
入睡前,容晞仍覺得喉嚨的深處特別不舒服。
再加之適才的哭喊,那處略帶著灼意,有些疼。
她求慕淮讓她飲些水,慕淮親自用唇度給了她,可容晞覺得還是不夠,她耐住渴意和痛意,待夜半身側男人熟睡後,方才悄悄下地去尋茶水喝。
容晞心中倍感酸楚。
慕淮今夜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容晞將鳳頭紅木燭臺上的蠟燭點燃了一盞,寢殿內登時有了幽微的光亮。
容晞飲完數口清水,折返回身時,恰能看見鏡臺中烏發微散、雙目泛腫的自己。
她慢慢走向了鏡臺,用手覆上了自己頸|脖處的濃紅,明明自己求過他,讓他不要再這處留下痕跡的。
可慕淮時常會失了理智,自是將她的請求都拋在了腦後。
容晞拿出葉雲嵐給她特意配的化瘀膏脂,靜默地往那青紅瑞紫之處抹著,想起慕淮今日對她的作弄,有一瞬竟希望這人永遠都別回來,就死在缙國好了。
思及,容晞驀地被自己的想法駭到了。
若慕淮真死了……
容晞不敢再往深想下去,心中連道數聲罷了、罷了。
左不過他也是要去出徵打仗的人,腦袋要懸在腰間,再是皇子將軍,一入軍營那生活條件也是異常的艱苦。
容晞漸漸平復了心緒,每每同慕淮敦倫後,她總是要悄悄飲下避子湯藥,可今日她嗓子實在難受,再一想到那些極苦的藥汁入喉,便更覺難忍。
她決意今晚就先不喝這避子藥了。
落下一頓,應該也沒什麼事。
便躡手躡腳地回到了床處,正欲小心地邁過慕淮,卻發覺他已然被她擾醒。
容晞怕慕淮睡不好會發怒,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慕淮並未起身,低醇的嗓音仍掩著尚濃的睡意,他問道:“適才做甚去了?”
容晞撫著自己的咽喉處,艱澀道:“奴…奴……”
聽她言語支吾,一貫嬌糯的嗓音略有些沙啞,慕淮回想起今夜的種種,心頭竟像是被剜了一下,滋味難言。
明明身側的人是個柔美溫軟的小姑娘,就像風中瑟瑟搖曳的小花骨朵一樣,嬌嫩又脆弱。
他對她,本該生出垂憐意。
可實際行動上,卻是辣手摧花般的惡劣。
竟是總會突然生出邪祟的、想凌弱的心思。
慕淮多次都想克制這種心思,但即使是克制,容晞還是被欺負成了這副悽慘模樣。
——“睡罷,嗓子既是難受就不用回話了。”
慕淮的聲音透著淡淡無奈,隨後將身旁微怔的少女擁入懷中,深嗅著她體膚間的馨香,以低不可聞的聲音又道:“以後不會再這麼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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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朔朔,深冬將過時,齊國大軍得勝而歸。
莊帝親子、亦是龍鑲將軍慕淮,原本做為支援後軍押運糧草。
可任誰也沒想到,慕淮竟然兵行險招,而他走的這步險棋,卻是齊軍制勝的關鍵。
李瑞知缙國有難攻易守的天險,他原本在心中估計,憑大齊的國力,攻下缙國的都城有七成勝算,但攻伐的時日至少需要六月,所以後方的支援軍和糧草必須充足。
但慕淮看似的冒險之舉,卻大大縮短了齊軍攻城的時間。
原來,在李瑞大軍到達齊國邊境駐營扎寨後,還在整頓軍心,觀望缙軍的動向時,慕淮便命隨軍的兩名副將為統帥,將大部分糧草押往齊軍大營。
自己則帶了這兩萬兵士中最精銳的五百名兵士,冒險強越橫亙於齊缙邊境,可謂險峭至極的冀山。
慕淮已將缙國的地圖熟記於心,雖說是首次帶兵徵戰,但因他天生就有股威儀的霸者氣度,底下的兵士對其也是由衷的聽從和臣服。
他帶的那幾百名兵士都是熱血少年,慕淮並不端什麼皇子架子,一路上同他們吃住在一處,與他們打成一片,隨他先行的部隊士氣極濃。
強越冀山隻用了看似不可能的三日時間,而且在慕淮的引領下,這五百名兵士未折損一將。
至冀國境內後,慕淮邊帶著兵士們休整,便想法子讓他們偽裝成緬因的商隊,在都城小住了幾日。
在摸清了缙宮各處布局時,慕淮便令兵士整軍,於缙都宵禁時分夜襲皇宮。
缙宮一是駐衛不嚴,二是那缙國君主一直認為齊軍還在邊境處,一月內都不可能讓數十萬大軍越過那險阻的冀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