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晞心中直打著顫,慕淮都已經這麼說了,她也不敢再繼續裝睡,她聽著慕淮的聲音雖不算溫和,但比以往的語氣還是平和了些,便慢慢睜開了那雙哭得泛腫的桃花美目。
甫一睜眼,便見慕淮赤著上身躺在她的身側,他身材瞧著虬勁勻健,絲毫不像個雙腿有疾的殘疾皇子。
這樣陽剛的體魄,需要練武數年方才能成。
那次她被冷水淋透,雖然也縮在了慕淮的懷裡,可到底是渾身發冷,她並沒察覺這男人的身材竟是這般好。
可那日他腿疼,明明像是個有毛病的,容晞怎麼也想不出慕淮身後的秘密,卻在男人的注視下,雙頰漸漸蔓上了緋紅。
慕淮見她白皙的面頰暈上了淡紅,艷麗的容貌更添了幾分媚人的風情,不禁想起適才她軟著嗓子,喚他殿下的可憐模樣。
真是副讓人喪了理智的禍水模樣。
慕淮鋒眉微蹙,隨即松開了容晞柔軟的臉蛋。
容晞見男人的面色變沉,心中冉了不好的念頭,她適才便一直擔心,自己既是發現了慕淮的秘密,憑他的個性定會忌憚她,還要尋個由頭弄死她。
她會不會被他悄悄處置掉?
她救慕淮是自願,主子有難她不得不救。
但這事並不如她少時一直想的那般美好。
容晞一直覺得,這事應是在飲完合卺酒後,夫君萬分憐愛地看著她時,自然而然的發生。
容晞顧不得多惋惜自己荒誕的初|夜,現下,她最擔憂的是自己的生死。
見慕淮不語,深邃的雙目卻不離她半刻,容晞怯懦地啟唇,對慕淮道:“殿下放心,奴婢…奴婢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還望殿下看在奴婢今夜救您的份上,饒奴婢一命。”
話畢,慕淮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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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到,容晞並未借機乞憐,向他討要好處。
而是怕他到如此程度,醒來後的第一句話竟是讓他饒她一命。
慕淮抿著薄唇,低聲問她:“我什麼時候說要殺你了,嗯?你就這麼怕我嗎?”
男人修長的手已經鉗住了她的下巴,容晞慌忙點頭,見慕淮眸色不善,又連連搖著頭。
“……奴婢誤會殿下了,還望殿下恕罪。”
慕淮靜打量了她半晌,待他起身拾衣後,容晞終於舒了口氣。
這雍熙宮裡誰不像躲煞神一樣躲著他?
她每日都戰戰兢兢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謹小慎微地伺候著,能不怕他嗎?
男人站直後身量看著挺拔又高大,落在床上的影子完全覆住了她,他隻隨意在身上批了個滿是褶皺的外氅,看著卻不狼狽,周身依舊散著皇家出身的矜傲貴氣。
慕淮雙眼睇著半撐著身子的容晞,揚聲喚了屋外的侍從備水。
他進室時的身子便湿透了,又與她折騰了這麼久,現下雖是半夜也自是要沐浴淨身。
慕淮將地上容晞的衣物拾起,遞予她後,神色莫測地命道:“起來伺候我沐浴。”
容晞咬著唇,接過了自己皺皺巴巴的衣物,應了聲是。
她撐著身子艱難地下了床,大病初愈,慕淮又是極能折騰的,她現下隻想倒床就睡。
沒走兩步,容晞就因身上不適而險些摔倒。
慕淮見此終於算憐香惜玉了一次,將人橫著身子抱了起來。
容晞體量嬌小,他抱她時幾乎不費任何力氣。
慕淮垂目看了她一眼,他想,這女人果然瘦弱,輕飄飄得就跟沒骨頭似的。
容晞見慕淮看她,便又恭敬道:“……奴婢多謝殿下|體恤。”
慕淮未語,擰著鋒眉,大步抱著她往浴間走。
容晞心跳得很快,縮在他的懷裡時,滿腦子卻都是適才的影影綽綽。
任誰都想不到,她在慕淮這處做事沒多久,二人竟是做了最親密的事。
令她更為驚異的是,起初她本做好了所有準備。無論是心理的,還是身體的。
可後來發現,慕淮他竟然不會......
容晞不禁想起適才慕淮惡狠狠地咬著牙,一副要吃了她卻不知從何下手的局促模樣。
最後,還是她紅著臉,細聲告訴他該如何做。
這事竟還是她教的他。
容晞雖未經過人|事,但到底是俞昭容身側的近侍女官,宮裡的這類女官都要懂得、甚至通曉敦倫之事,以此幫後妃固寵。
慕淮學得倒是極快,不然她也不會連走的力氣都沒有。
那床板也不會塌陷。
浴間水霧繚繞,彌漫著澡豆的清香。
待她被放進木桶後將將站定時,那人也進了裡面。
當慕淮命她扶著桶沿時,容晞方覺自己實在是過於天真了。
他口中的伺候,非彼伺候。
而是那種伺候。
容晞鼻間驀地一酸,自己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之前在員外家做事當丫鬟時,那家的三公子是個喜歡拈花惹草的登徒子,府內稍有姿色的小丫鬟都被他碰過。
那三公子最喜歡她的手,可她一直掩著容貌,那三公子瞥見她的臉時便掃了興,她因此保全了自己。
這些年她一直靠著自己的真本事為主子做事,拿得俸祿也是心安理得,頗有成就感。
沒想到,容貌泄露的這日,她到底還是成了主子的玩物。
——“扶好。”
慕淮的大掌將她的手緊覆,他啞著嗓子,在她耳側低聲命道。
容晞沒吭聲,這麼多年強撐的堅韌樂觀在一瞬轟然崩塌。
清淚簌簌而落,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了慕淮的手背上。
慕淮覺出了她的異樣,聽她似在低泣,終是停下了一切。
他額側青筋賁出,卻耐著心火,語氣竟是帶著幾分哄誘地問她:“哭什麼?”
第12章 哄女人
容晞想,慕淮應是不喜歡女人在他面前弄出一副哭哭啼啼的作態,便搖首,回道:“奴婢沒哭……”
她嗓音本就軟,這話還帶著哭腔,聽著更可憐了幾分。
慕淮已將她身子扳正,讓她面對著他,那雙眸子分明帶著灼灼的淚光,還叫沒哭?
若要旁的女子敢在他眼前哭泣委屈,他定會對其道一個滾字。
可面對容晞,他竟是有些束手無策。
他的右手使些力氣便能掐死一個太監,現下,這隻殺了人沾了血的手卻在給女人抹眼淚。
慕淮聲音低醇微啞,稍帶著無奈,道:“疼?罷了,今夜不會再碰你,莫再哭了……”
他心中滋味難言,從應了順福的建議,讓這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頭伺候他伊始,一切就變得比以前麻煩了太多。
他哄女人是第一次,隻毫無章法地在她柔嫩的面頰上胡亂地抹了數下,見她眼眶裡的淚終於不再往外湧,便又低聲問她:“說罷,你想要什麼賞賜,隻要你提,我都賞你。”
慕淮想,如此,這女人應當會欣喜。
容晞垂眸,濃密烏黑的羽睫上下翕動,澄淨的熱水中她白皙圓|潤的雪|脯也在上下起伏著。
如此嬌媚撩人,可美人卻絲毫不自知。
慕淮眸色微深,他一直強耐著心|火,但這女人所舉屬實惑人。
他喉結微滾,語氣沉了幾分,又對容晞威脅道:“說了不會碰你,但你若非要做這勾人惑君的行為,我也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話畢,男人泄憤般重重落拳,浴桶裡的水濺出了不少。
容晞微怔。
她一直老老實實地在水裡泡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怎麼就成了勾他呢?
容晞慌忙搖頭,細聲細氣地解釋:“奴婢…奴婢沒有這麼做。”
慕淮攥住她纖細的胳膊,打斷了她的話,又冷聲問:“說,到底要什麼賞賜?”
容晞勻了勻氣,強自平復著心跳。
慕淮明明是要賞她,可這話的語氣卻更像是:說,你想選什麼死法。
這人總是能將好好的賞賜便為可怕的懲罰。
容晞在慕淮的盯視下頭皮發麻,她美目微轉,不敢不馬上回他,脫口而出便道:“求殿下…派人將奴婢的床榻修葺一番…”
慕淮聽後,唇角噙了絲玩味,不由得回味起適才在那一隅之地,同她的種種激|烈之舉。
他想,若在他寢殿的床上,斷不會發生這種事。
見容晞目光帶著乞求,慕淮悶聲失笑,又問:“除了此事外,還有什麼想讓我賞你的?”
聲音不再似之前,隱隱抑著戾氣。
男人的氣息灼得她面熱,容晞很難冷靜思考。
在慕淮身側做事,實在是膽戰心驚,既累心又累體。
既然提了要賞她,那這次機會她也當好好利用,不能輕易放過。
容晞咬了下紅唇,邊探查著慕淮陰晴不定的神色,邊用軟嗓小聲問道:“……自順福公公去了後,奴婢便一直做著他的差事,管著衢雲宮的大小諸事。奴婢不知,公公在世時的月俸是……”
“你想讓我給你提月俸?”慕淮問。
容晞衝慕淮點了點頭。
慕淮不解:“這事我允了,不過在宮裡也沒什麼要花錢的地方,你要這麼老些銀錢做甚?”
問話剛畢,慕淮便用臂一撈,將容晞從水裡抱了出來。
她身上如雪的肌膚這時已被熱水熨得泛起了霞粉色,看著嬌美極了。
慕淮故意避著視線不去看她,隨意扔了一條帛巾,命她遮住身子。
容晞將其裹在身上後,見慕淮沒再多詢問,便跟在他身後,及時噤住了聲。
她要錢,自是要早早攢到二百兩,然後等著慕淮娶妻時,求她妻子將她放出宮去。
慕淮今日對她的態度依舊高高在上,稍有些惡劣。
他雖然發現了她的真實容貌,卻也並未轉變態度。
容晞在心中祈禱,希望慕淮和她繼續保持著單純的主僕關系。
今夜的荒誕便在今夜止步,過了明夜,他應該不會再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