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那古董花瓶的碎片道:“這瓶子是假的。你們可別弄錯了。”
有警官忍不住過來和他說:“但是那瓶子是葉董事長收藏的。他的東西……”
“就是假的。”柳筠德斷然道:“我不管這個是誰的瓶子。反正,就是假的。”
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正確,柳筠德蹲下身子,伸手打算捏起一塊碎片。
有鑑定科的警察抬手攔住了他。
一位警官朝著鑑定科同時點點頭:“讓這位老人家說說看吧。”
鑑定科的那位這才松開了攔阻的手。
隻不過,他依然堅持著讓柳筠德戴上手套,才準許他去碰那些碎片。
“你們看看這裡。”
柳筠德捏著兩塊碎片,努力把它們往兩邊舉著,好方便漸漸圍觀過來的人們都能看到它們的樣子:“這兩塊碎開的地方,看這個瓷的顏色。雖然是仿舊了的,卻還能看出來一些細白的‘雜質’對吧?這裡就是最明顯的作假的漏洞。”
雖然他這麼說了,可是大家茫然地看著那些裂出的開口,愣是看不出他說的細白雜質在哪裡。
柳筠德繼續讓大家去看碎片上面的花紋:“大家瞧瞧,這些花紋的樣子。你們來看看這個顏色,有沒有覺得這塊顏色不太對?明明應該是青花瓷。這青色卻有點發暗。正兒八經宋朝青花瓷是不可能這種藍色的。”
即使圍觀群眾裡大部分人還是看的一臉茫然。
但這次好歹是有點識貨的了。
“對。”有位耄耋老翁捋須嘆道:“這個青花顏色不太準。我有見過正兒八經的,顏色比這鮮亮!”
有了第一位勇於開口的,就有了第二位,第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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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好幾個賓客都幫忙作證,這個顏色是不太對。
“這個東西啊,它是假的!”柳筠德說著,把那兩塊碎片放到了它們原本待著的地上的位置。
景恆和秦瑟也在圍觀群眾之中。
景恆之前因為弄壞了葉維清的東西,賠了也買不回來一樣的古董而愧疚得難受。
他早已脊背湿透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聽說東西是假的……
景恆忙走出人群問柳筠德:“柳老,這話可當真?”
他又朝向諸位警官:“我可以保證借來的葉董的東西是真品。如果碎了的這個不是真品,那麼真的去了哪裡?”
警官們開始輕聲討論起來。
那位張警官問柳筠德:“您老的話可做的準?”
“當然準。”柳筠德手背在身後,非常自信:“剛才那幾位老兄弟不也證實了我的話?”
雖然他的話很讓人信服。
可是,他並非是實打實的專家。
這樣隨口幾句,別說沒辦法讓警方作為呈堂證供了。就是出了門隨便從路上找幾個人來,費盡唇舌說得再多,也不見得會相信他這幾句話。
“您有什麼證件可以證明您所說的話嗎?”張警官無奈地問道。
這個案子越來越復雜。警方也希望事情能夠有個確切的可靠的消息來源。
倘若這位老人家可以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們甚至可以找他配合調查。
如果老人家沒有什麼證據表明自己的證言是確實有效的。那麼他們不能完全相信這東西是假的。就要兵分兩路。
一路按照東西是真的來繼續調查。另一路則按照東西是假的來繼續調查。
柳筠德很認真的思考了下。
“有啊。”他說:“我有辦法證明我說的是真的。瑟瑟啊!”
最後仨字兒他是朝著人群後面,擠不過來的乖外孫女兒喊的。
秦瑟忙道:“外公我在這兒。”
“我放你小包裡的東西呢?”
“就在這兒。”
兩人說著話的功夫,人們自動往左右分開,把中間讓出了一條路來。
秦瑟從包裡拿出一個卡包,快步走到了外公跟前。
這是柳筠德放在她這裡的。
出門在外的,處處都需要證件。柳筠德不耐煩自個兒拿著,就塞在了外孫女兒的包包裡讓她幫忙拎著。
柳筠德接過卡包後,左翻翻右翻翻,從裡面揪出來一張遞給張警官。
張警官搭眼就念了出來:“柳筠德,國家文物鑑定委員會主任委員,一級文物鑑定專家……”
他一臉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張警官思維有些麻木了,喃喃地說:“您老高手啊。”
此時,閔教授突然‘啊’了聲。
大家都朝她看了過去。
因為她的老壽星,剛才她過來看這邊發生了什麼,賓客們自動給她讓了位置讓她站得靠前一點看的也更清楚些。
所以她就在人群的最前面。
閔教授突然哈哈大笑。
“原來如此。”她說:“我總覺得您老看著有點眼熟呢。您年輕的時候在A大的考古系擔任過教授還帶過學生吧?有次開會我和您坐一起。算算有二十多年了。”
馮教授在旁邊嘟囔著:“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你還記得他?”
這句略帶酸意的話語讓周圍的人忍俊不禁。
大家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氣氛一時間和緩了些。
不過大家再看到柳筠德的時候,心中那股子敬佩依然是越來越濃烈。絲毫都不被這種笑意所消減。
既是文物鑑定的專家,又是頂級學府A大考古系的教授……
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教授啊。
當年的大學生都很少,一位教授,是什麼概念?!
面對著這個樂呵呵的老人家,屋子裡所有人都肅然起敬。
柳筠德笑著朝閔教授擺擺手:“唉,當年的事情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張警官和同事們交流了下眼神,語氣嚴肅地對柳筠德做保證:“您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的。”
柳筠德微笑著點點頭。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朝著秦瑟一招手:“瑟瑟啊,累了嗎?走,外公帶你去吃奶昔。”
言下之意,他要帶著秦瑟先走了。
畢竟,如果這個花瓶是假的,那麼調查方向就完全不一樣。後續展開的話,也和之前不同。
景恆有些失神落魄:“那麼葉董的花瓶就……”
“可能壞了,也可能沒壞。”柳筠德說:“有人以假換真,想必是想謀暴利。既然知道了還有真品在外,就好辦點了。”
最起碼可以由警方來兵分幾路去攔阻。
柳筠德此刻說話時的語調和之前完全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大家的心境已經發生了嚴重變化。
眼看著柳筠德帶著秦瑟要走,張警官趕緊留了他的電話號碼,這才緊張萬分地恭送老人家離開。
秦瑟依然有點懵懵的。
“外公。”她不聽地偏頭去看身側老人;“您不是……賣古董的嗎?”
“嗯。”柳筠德答得十分順溜:“退休了,不多賺錢不行啊。總得賣點什麼來維持生計。”
秦瑟心說您都住別墅了還維持生計?
不過,雖然她覺得自己被騙了那麼久有些不甘心。
但,她是從親媽柳悅那裡知道的,外公是倒賣古董為生。
想想柳悅女士被自家爹瞞了那麼久,秦瑟就又釋然了。
秦瑟走出酒店後。
有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不遠處的街角轉了出來。
赫然是葉維清。
他看著秦瑟打了出租車和柳筠德一起鑽了進去,便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景教授嗎?對,是我。沒關系,我知道東西丟了。”
葉維清輕聲說著,眼睛朝著酒店高處某個方向一瞥,含笑道:“真的已經被我收了起來。麻煩景教授和警方說一聲,不用調查真品的下落了,隻要找出來那個偷換東西的‘害群之馬’就可以。”
聽了他的話後,景恆欣喜若狂。
之前擔憂著對不起葉維清的種種顧慮和憂心,也消失不見。
他也沒多問葉維清是怎麼讓人把真品從酒店裡拿出來的。直接和張警官悄聲提了剛剛的電話。
張警官若有所思。
這樣一來,沒有牽扯到和大額金錢有關系的古董,案情就簡單多了。
他們可以直接去查那個抹了口香糖,還有偷偷換掉古董的人就可以。
“仔細查!”張警官冷聲高喊:“東西恐怕還沒離開酒店。我們抓緊防護,趕緊讓這個人現形!”
所有人高聲應“是”。
張警官把事情快速分配了下去。
就在警察們都急急忙忙地找著那個可惡的人影時。方慶喜悄悄地順著樓梯往上走,一直走到了酒店的七樓。
進入其中的一間店裡。他從暗處塞在的包裡翻出用塑料紙包著的一疊東西。
方慶喜大悅。
他心說,被摔壞的東西當然是假的啊。
真的那麼寶貝,誰舍得讓它受苦受難哦。
得虧了他之前在賭場上聽人說起來,景恆要借這個寶貝瓶子。所以他暗地裡找渠道買了個假的,把真的拿下來,假的放上去。
這樣一來,假的是摔壞了。
然後所有人都會以為景恆弄壞了葉維清的那個瓶子。
但是真的在他這兒啊!
他完全可以通過黑市,四五百萬的東西廉價走一波,八九十萬賣掉。這樣也可以白賺一大筆。
方慶喜把塑料包裝紙一層層打開。
裡面包著的赫然是一塊磚頭。
方慶喜這才發現,自己的“飯食”被人給搶了去。東西居然不見了。
他換下來的那個真品去了哪裡?
方慶喜的額頭上一下子冒出來了濃密汗珠。
真品價值四五百萬。
他弄丟了一個,價值好幾百萬的,寶貝?
眼睜睜看著巨額財富從自己手指頭縫兒裡就這麼溜走了。
方慶喜一下子想不開,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這時候三名警官剛好悄聲追到了這裡。
他們直接扣住了昏迷不醒的方慶喜,給他戴上手銬,拖著昏迷的他迅速離開了七樓。
出租車上。
秦瑟一開始往回走,就拿著手機登上Q-one的論壇,往Q-one總部的官網發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