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陣如約重啟,桑月痕大松了一口氣。
他的命保住了!
桑月痕煞白著一張臉,歡喜地奔到城門前:“我、我更擅長遠攻,先前安排我在西南角守城的,快放我進去!”
龍刑站在結界裡頭,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應。
將手中的玉符往排在他旁邊之人的額上一貼:“原來西南角還有空缺,那就你來守西南角吧。”
被放進來的人是金友安。
他這種小蝦米級別的存在,是沒有被單獨分派任務,全程跟著自家人走的。
突然被安排了一項,人有些發懵,但配合地應了下來:“哦哦好!”
乖乖和自家父親打了個招呼,上西南角去了。
桑月痕眸光冷下來:“……”
他其實心知肚明。
在突然被從輔陣人員的名單中撤下來後,他便知曉自己多半已經暴露。
但那又如何,萬族聯盟現下正是缺人的時候。
他們應該清楚,他隻是受了蒙蔽,絕不會是真正倒向絨絲蟲,希望萬族聯盟戰敗的。
桑月痕不想當眾說起此事。
趴在結界邊沿,壓低嗓音道:“放我進去,我是合體後期,比那個小崽子足足高出三個境界!你怎麼敢讓他一人去鎮守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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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刑沒慣著他,高聲:“萬族聯盟有令,凡與絨絲蟲勾結私通者,一旦被發現,立即被驅逐出城。”
此話一出,附近無數雙眼睛紛紛看過來。
連殺得滿身是血的時絨也回了頭。
桑月痕臉色乍青乍白,卻沒有半分愧疚,隻覺龍刑下了他的面子。
一巴掌拍在結界上,惡狠狠道:“你聽不懂人話是嗎?我是合體期!我對萬族聯盟還有作用!你一個晚輩,憑什麼在這裡指手畫腳?”
“您是得慶幸自己是合體期,在萬族聯盟缺人之際,還有點作用。”龍刑冷漠地望著他,“若非如此,您現在已經是死人了。”
桑月痕:“你……!”
“城牆之上,兩位老祖和清慈道君看著,您最好不要鬧事。”龍刑打斷他的話,揮揮手,又放了一名長老入城,“對你的處決,我們已經通知過畢方族,畢方族老通情達理,對此沒有異議。”
“萬族聯盟不會再給你第二次背叛的機會,您唯一的活路就是憑借您合體期的修為,配合咱們,殺光絨絲蟲。”
龍刑放下玉符,“除此之外,再無他法。月痕長老,您好自為之吧。”
“不、這不可能……”
這和判死刑有什麼區別。
甚至萬族聯盟還要在他臨死之前,榨幹他最後一點戰力和剩餘價值!
桑月痕死賴在結界門口不肯離開,“畢方族怎麼會同意……”
他不是同輩之中,最優秀,最受器重的人嗎?他們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放棄他!
金雲晉在旁邊聽明白前因後果,進城之前,一腳將他踹開:“別擋在這裡耽誤別人進城。”
桑月痕毫無防備,被踹得跌進滿是焦土的屍坑之中。
眾人紛紛的議論之聲落入他的耳中:“原來他也是內奸?我看到北門那邊也擋住了兩個人。”
“畢方族的臉都被他給丟盡了!”
“天哪,他們怎麼想的,居然會和那麼惡心的絨絲蟲合作……”
“咱們今日死傷如此慘重,全是拜他所賜!”
“內奸還想進城,該殺了他!!”
桑月痕被圍罵得心跳加速,腦中嗡鳴不止,不管不顧地倏然爬起身:“你們胡……”
一把匕首悄無聲息地橫在了他的脖頸前。
小姑娘的聲音微涼,淡淡地給他警告:“你要不願意好好服刑,我不介意浪費一點力氣,先送你上路。”
背後傳來的殺意太過驚人,桑月痕喉結滾動了一下,徹底啞了火。
鳳禾松開他:“你盡可以作妖,區區合體期,在老祖和道君的眼皮子底下還翻不出什麼風浪來。可你想清楚了,萬族聯盟在此,所有人都看著,你真要在生命最後一刻,還給自家族落蒙羞麼?”
桑月痕:“……”
他雙膝發軟,癱軟地跪在地上,絕望地捂住了臉。
時絨看向鳳禾,總覺得她和上次見面起又變了些。
氣質沉穩,倒像是一夜長大了。
……
萬族聯盟下令撤入城中,防線後推。
鳳凰配合著集體開大斷後,洶湧的火牆暫時阻隔了喪屍群。故而城牆之下,出現了一段空白區,方能容所有人順利進城。
也不知是否是絨絲蟲判定了這首場的急攻,它們被順風翻盤,敗局已定。
一時倒也沒有著急進攻了,遊離在劍陣範圍之外,和蘭源城保持百丈的距離,安靜了下去。
時絨見狀沒有入城。
身形靈活地在戰場之上遊走,骨魂火吞噬一具又一具的高等級喪屍的屍身,打掃戰場,填補消耗。
滄明鏡挑選了幾位渡劫後期的長老去吸引絨絲蟲,但效用甚微,花了三兩個時辰也沒能多引一具大乘期入陣。
滄明鏡訕訕的:“畢竟人家也是高靈智的生物,誅仙劍陣乃是絨絲蟲如今最忌憚之物,怎麼可能就平白往上撞?”
時絨燒屍體燒累了,坐在師尊身邊休息,正好聽到了這麼一句。
由衷表示:“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的仇恨值不夠?”
這種拉仇恨的事兒,還得讓專業的人來,普通人不行的。
滄明鏡聽得眼角直跳,大聲道:“你想幹什麼,你要去吸引大乘期?那樣太冒險了!”
絨絲蟲:??
你倆喊那麼大聲,當著我的面密謀,是當我是傻的嗎?
時絨看向師尊。
白亦心驚膽戰,心如刀絞,但還是點了點頭:“你想去就去吧。”
時絨嘻嘻一笑:“得嘞~您就瞧好吧!”
被忽視的滄明鏡:“……”
我說話一點分量沒有,是嗎?
……
絨絲蟲以為自己絕對不會被時絨所左右。
直到她掏出了遏行雲,翅膀一扇一扇地飛出了誅仙劍陣的範圍內,叉著腰,小嘴兒巴巴地:“怎樣,我就問你想不想殺我吧?”
絨絲蟲:“……”
它光是聽見她的聲音,牙齒都要咬碎了好嗎!
時絨又晃了晃手中的遏行雲:“這輔助靈器我就煉了一個,換你兩個大乘,換不換?”
絨絲蟲聲音蒼老:“你當我傻?”
時絨說害:“你要是這個態度,咱們生意沒法談啊蟲老板,我可是本分的生意人,從不說假話的。”
絨絲蟲:“……”
時絨:“要不然這樣吧,我數一二三,然後直接把靈器往劍陣裡扔。就這麼一次機會,能不能毀了它,需要幾個人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滄明鏡沒見過遏行雲的用處,但見絨絲蟲如此上心,知道緊要,大喊不要。
時絨安撫他道:“沒事,給我時間,我還能再練。”
滄明鏡看向白亦。
白亦神情平靜,一臉的:聽我絨崽的。
滄明鏡:“……”
我堂堂一個院長!
我……我好難啊。
……
“三……”
“一!”
時絨笑嘻嘻一甩手,遏行雲在空中劃了一個拋物線,朝劍陣範圍之內墜去。
“!!!”
絨絲蟲心口一跳,萬萬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脫手丟了。
遏行雲乃是唯一讓它感覺到極致痛苦的法器,足以威脅到它本體的生命。
白亦能殺了它最強分身,而遏行雲則可以讓它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
留給它思考的時間太短,絨絲蟲驚詫之下,哪怕明知大概率有詐,眼看遏行雲在它面前被甩,無人看守,依然忍不住奮力一搏。
派遣兩名大乘出手,一人主動扛劍陣傷害,一人拼命追上遏行雲,掌心用力,將其粉碎。
同時還有兩名大乘期分身暗暗撲向時絨,意欲趁她盯著遏行雲,走神的空檔期偷襲時絨,但求一擊而中。
畢竟她才是能煉制遏行雲的關鍵人物!
……
咔嚓——
遏行雲被捏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大塊的魂石更是被它當場碾成了粉末,掉落在地。
時絨捂著口鼻,撲騰著翅膀退入劍陣之中,看著眼前四個大乘期在劍芒之下化成血霧,嘖嘖嘆:“你怎麼還自己加砝碼呢?蟲老板您也太客氣了吧?”
黑袍老者整個面目扭曲:“……”
它不理解時絨一個區區化境後期,如何能瞬間反應,躲過大乘期的襲擊。
但至少它毀了遏行雲,消除了於己身而言最大的威脅,冷哼:“這筆交易,你自己覺得值嗎?”
哪怕它是個外行,也知道遏行雲這種東西是不可能大批量煉制的。
魂石有多稀缺,雲州五國攏共都沒多少,更別說遏行雲還需要那麼大一塊魂石。
時絨所說的,隻煉制出了一個遏行雲是極有可能的。
時絨掃把掃把地將地上的魂石粉末給收集了起來,揣進兜裡:“值啊!”
絨絲蟲看她,氣到一定程度,整個被她同化,忍不住出口刺道:“呵,沒了那個輔助靈器,你還有什麼籌碼?”
時絨錯愕地看他一眼:“那你可想岔了,我籌碼多著呢。隻要蟲老板願意,咱還能和你做幾次生意。”
說罷,“將將~”
又掏出一個遏行雲來。
絨絲蟲眼神一木。
不是說隻煉制了一個?!
時絨道:“這我可沒騙人,我確實隻煉制成功了一個。但你知道,研發新產品嘛,總歸會有那麼一兩爐失敗品,不太好用。這玩意是魂石煉的,我舍不得扔,又不好回收,謝謝你幫我把它碾成粉了,正好回爐重造呢!”
又恨鐵不成鋼道:“你都試過它了,怎麼還分不清正品赝品呢?可真是……”
魂石這種東西,稀缺是稀缺,可誰讓她有個悟道境當師尊呢,小金庫在手,就是豪橫嘛。
絨絲蟲血壓瞬間拉滿了,尖嘯:“時絨……!!”
要是它有屬於自己的心髒,這會兒都會給她生生氣炸了。
時絨嘻嘻一笑,又抖著翅膀衝出了劍陣邊緣:“噯,姑奶奶在此~有本事來殺我?來呀來呀~”
滄明鏡:“……”
龍濉:“……”
牧丹青:“……”
略代入一下,她都要活活被她氣死了是怎麼回事?
唯有白亦失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