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忘記了半年之前,他自詡正宮的從容,以及仗著獨寵,對小白臉龍的王之蔑視。
哼哼道:“那找他做什麼,我這兒多得是!”
說著,拿三五個鼓囊囊的高級乾坤囊往她懷裡塞,大有拿錢買寵愛的架勢。
時絨抱了滿懷的乾坤囊,人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您什麼時候準備了這麼多煉器材料?”
“那不是你喜歡嗎?我沒事看到了,就順手買一些,一年下來攢了這麼多。你在青雲學府沒時間也用不上,我就都幫你存著了。”
時絨:“……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
時絨笑眯眯地收了,眼下正是煉器物資稀缺的時候,白亦這幾乾坤囊的物資,足夠湊齊五六千件防具,讓身為唯四煉器師的時絨,肩上的壓力一下輕了好多。
但妖族的羊毛還是要薅的,畢竟是可再生資源,不薅白不薅,多多益善嘛~
趁著沒人,時絨激動地踮腳啄了一口白亦的下巴:“師尊待我真好!”
白亦買到了他要的寵愛,心裡頭別提多甜了。
……
走廊上燈光相對昏暗。
除了相隔數米遠才有的一盞微燈,便隻剩下廂房內透過門窗朦朦散下來的燭光。
海上水汽重,入夜之後更是霧蒙蒙的,地面湿滑。
白亦看她蹦蹦跳跳,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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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得很,本不是多習慣肢體接觸的人,瞧見她心便是軟的,忍不住想要伸手碰碰她。
白亦潑天的醋勁兒收起來,便隻剩了憐惜,同她一路往前走,一面道:“夜半三更的,萬族聯盟讓你一個小姑娘勞心勞力地到處跑,他們倒頭倒是睡得舒服。”
“賺錢養家嘛,哪有不累的?”時絨熱情地與他十指相扣,又湊上去環住了他的胳膊,仰頭朝他笑,“不過如今多辛苦一點,收到的材料都掌握在我的手裡。到時候分派起來,就用不著同不相幹的人扯皮,大部分能自己說了算,多好!”
人族除了師尊,普遍的戰力勢微。
若不先手搶佔一些資源,拿下分配權,坐以待斃,事事都要依靠清慈道君的面子過活,日子長了,總會引發不滿和怨懟。
人族之所以在青雲學府被人妒恨欺壓,不就是因為人族普遍實力與獲得的青雲會名額數不匹配嘛,還是自己支稜起來才行。
萬族聯盟人心散,物質稀缺的時候,誰有物資,誰就有話語權。
時絨自己收集的、再加上師尊給的物資和她這個煉器師的身份,不愁那群人不聽話。
白亦知道她心裡有一百個薅羊毛的主意,走到哪裡都是不肯吃虧的主。
“好是好,但你也別太累著了。”
“嗯~”
話音剛落,空曠的走廊之上傳來吱呀地一聲門響。
龍濉的聲音從房間內追出來:“時絨時絨,你知道我小叔他們在哪裡吃飯嗎?我聽說吃酸可以多分泌——”
時絨驚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松開白亦的手。
她和師尊的事,公開了,但沒完全公開。
和基友們私下口嗨說追人的時候能快進到取娃的名字,真把這事展露人前,她還不知道師尊一時半會能不能接受。
然而白亦倏然攥緊了她手,沒能容她掙開。
末了,微微抬起兩人十指緊扣的手,衝龍濉淡淡一笑。
白亦:看,她牽著我~
第132章
龍濉從未如此害怕過。
時絨和時亦以及清慈道君三人之間繁復曲折的情感故事, 他聽了不少,也曾當面譴責過拿人當替身的時絨太渣。
但怎麼說呢,或許真的是女人不壞, 男人不愛吧。
大半年前她和時亦久別重逢時, 激動擁抱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在他看來正是美好愛情的模樣。
這才多久啊,不僅換了個人,還把堂堂清慈道君給盤上手了……
真的強。
可他現在該怎麼辦。
看他們明晃晃的秀恩愛, 是該祝福他們嗎?
龍濉的道德和友情腦中反復地拉扯, 瞳孔地震,欲言又止給白亦行了個禮。
時絨淡定應:“說是在五層的品茗閣。”
龍濉哦哦答著,失著神。
看她這從容的態度, 渣得多有底氣,多橫!
想來愛情這個東西, 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吧。
龍濉最終鴕鳥式地選擇沒看見, 慌裡慌張, 手足無措地掉頭就往屋裡走。
時絨納悶:“你不去?”
龍濉的嗓音從屋裡傳來:“你和道君先忙, 不必管我,我晚點去!”
白亦施施然擺了擺袖子, 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這屆情敵還是挺上道地嘛, 就是心理素質差點~
……
桑延已經被隔離五天了。
小小的窗子外偶爾飛過的幾隻海鳥, 是他唯一能見到的活物,看見一回能讓他高興好幾個時辰。
饒是如此, 快樂依舊是短暫的。
他不敢修行, 每天就是睡, 睡得昏天黑地, 頭暈眼花。
桑延癱在地上打了個呵欠, 眼角一滴生理性的淚水緩緩滑落:“求求了,隨便來個誰和我說說話吧,我要悶死了……”
敲門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了。
桑延如聽仙樂耳暫明,唰地端坐起來:“請進請進!”
羅倩推開了那扇打了小“×”的門,往裡面掃了眼,例行公事問:“你今天感覺如何?有沒有被寄生的徵兆?”
桑延就是當初時絨和嶽子溫打架之後,積極站在吃瓜第一排,不小心踩著嶽德意血、然後就被感染了的那一位。
在第一輪鮫人歌聲淨化中出了蟲,雖然被清理過,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驅幹淨,於是一直被隔離到現在。
桑延Duang地湊到結界邊沿,目眦盡裂:“沒有沒有,我好著呢!仙子,放我出去吧仙子!”
“……”
羅倩端著小本本沉默地看著他癲狂,宛若犯病的樣子,嘴上應了個好。
“救……”
桑延看到了她手上的動作,“你是不是給我畫叉叉了?你剛剛是不是在本本上給我畫叉了?”
桑延幾乎絕望,在結界裡頭上蹿下跳,“仙子,仙子你再看看我!你再好好看看我,我真沒事兒,我多正常啊你看!我這是憋的,被隔離憋的!不是被蟲子寄生的。”
來收第二波可再生煉器材料的時絨路過時,正好聽到前頭有人叫嚷。
又看到羅倩,怕她一個丹修搞不定,收起自己的薅羊毛名冊,走過去:“怎麼了?”
桑延嘰哩哇啦、聲淚俱下地控訴了一番被隔離的孤寂與心酸,口若懸河地說了小半刻鍾。
話密得時絨耳朵疼,但還是耐著性子淺淺安慰了他一番:“你這是高危人員,沒法同人接觸呀,到時候傳開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再忍忍吧,下午鮫人會有第二次淨化吟唱,你如果第二次淨化期沒出蟲,就可以解除隔離了。”
“那太好了!”
桑延捂著臉,接連鞠躬感激道謝:“也謝謝你倆願意陪我說這麼會兒話。嗚嗚嗚,我出生以來,就沒和人群分隔來待這麼長時間過,一個人待著的感覺太難熬了……”
羅倩:“……”
羅倩給他整出一絲憐愛來了,“你要是這麼難過的話,等我有空,就來找你說話。”
桑延眼神晶亮:“真的嗎?”
羅倩:“……要等有空哦。”
“嗯嗯!”
“……”時絨幾乎都能看到桑延背後搖動的尾巴。
沒想到動不動能閉關個三五年的修真者,居然還有這麼怕寂寞的,隨口問了句:“你們家這麼熱鬧的嗎?萬一你要閉關了怎麼辦?”
桑延扭頭道:“用碧水鏡呀!碧水鏡你知道嗎?就是我做的~”
時絨:“啥?!!你做的?!”
好家伙,通訊界大佬竟然在我身邊?!
“當時啊,就是我一個堂姐出嫁,爹娘族親都去送親去了,我被留下來守家,自己一個人在山谷裡頭……”
“嗯嗯,我大概明白了。”
耳朵疼的時絨打斷了他的話,不用聽也知道,這是一個強烈需求推生出科技發展的故事,直奔主題問,“那你怎麼不在海外把碧水鏡的訊號恢復一下呢?”
桑延默了默:“你知道畢方鏡嗎?”
“昂,知道,九品靈器,畢方一族守護傳承的神器。”
桑延憨憨一笑,得意道:“畢方鏡內可以集中儲存、反饋大量信息,咱們用的碧水鏡都是鏈接到它的終端產品。這裡離中州太遠了,還有壁,鏈接不上畢方鏡了呀。”
時絨微吸了一口氣:“你家族老知道你這麼用畢方鏡嗎?”
桑延瞬間閉了嘴:“……”
時絨:“這麼用對九品靈器有損失嗎?”
桑延趕緊搖搖手:“就耗費一點靈石而已。但是你放心,我設計了會員制的,那麼點靈石早賺回來了!”
碧水鏡至尊VIP時絨:“……”
深藏功與名。
撓了撓臉,又問:“那你看,都是九品靈器,都是玄師用的寶貝,青雲學府院長的窺天鑑,可以做你碧水鏡的信息處理器嗎?”
“窺、窺天鑑?”桑延磕巴起來,滿臉寫著你膽子可真大,“你能弄到?”
時絨:“應該?”
有了通訊,各族作戰的時候,交流指揮起來才方便。
更何況隻要不損傷靈器,找師尊出面遊說遊說,應該問題不大吧?
滄明鏡:我真的會謝。
……
洛河間正屋,山水屏風被撤去了,換做一個灰黑色的鍛造爐,霸道地掃開來那些清雅的擺設,大喇喇地佔據正中央。
旁邊隻放著一個精巧的小爐,小爐子上小火慢煨著滋補的靈膳,香氣四溢。
煉器師們這幾日沒日沒夜地煉器,四個裡頭熬倒了三個,停工休息去了。
絨崽憑借堪比大乘期的神識,硬是扛到了現在。今早被他好勸歹勸地勸著停工一會兒,她愣是闲不住,又跑出去收材料去了。
白亦輕輕嘆了口氣:崽子事業心太強,有時候也會讓他擔心的啊。
“好香啊~”
時絨推門回來,就看到師尊在那一本正經地看著養生靈膳集。
白亦瞧她笑容滿面,就知道這次出門薅羊毛收獲不小,伸手招呼她過來休息:“給你熬的鴿子湯。”
“嗷~”
時絨小碎步上前,蹲在小爐子旁邊,同師尊委婉提了一下窺天鑑的事,“不曉得院長肯不肯答應……”
白亦給她盛湯:“他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這話就是穩了。
時絨心情大好,呼嚕呼嚕喝下兩碗熱湯。
白亦又道:“咱們離新大陸雲州不遠了,頂多還有五日的路程。全覆蓋的防具打造的速度有限,目前隻湊出來一千具不到,再考慮到使用損耗,就更少了。咱們船上有上萬人呢,那麼大的量,你再想趕也做不了那麼快,沒必要太勉強自己。”
時絨道:“多一件總比少一件好嘛。”
“……”白亦拿她這個倔脾氣卷王沒轍,隻能做個賢內助,多給她調制一些湯藥補補了。
“絨絲蟲可以奪舍修行者,那些被操控的分身不怕水,咱們不能將船停得離岸太近,省得被襲擊。已經決定好了,讓一些火屬性的人分乘雲舟,以十人小隊的形式,先行登陸探索,這兩日就出發。你看你到時候是要留在船上打防具,還是去探索雲州?”
“師尊呢?”
“我自然要登陸。”白亦輕聲,“從上次嶽鶴被奪舍,絨絲蟲的主意識察覺到我的存在之後,便悄悄隱匿起來了。留著它禍患無窮,我得想辦法將它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