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宴安是個二百五,一張嘴就提到了最不該提的話題。
……
權音一邊害怕,怕聽到什麼駭人聽聞的答案,八卦吃瓜之心又忍不住熊熊燃燒。
一群人沉默著,巴巴地望著時絨。
時絨呃了一聲,想承認事實吧,又想師尊在外頭是最端著的人,總得給他留個面子。不然讓當年那個被他按去做了小的許谷,日後要怎麼看待那清冷的清慈道君呢?
況且師尊屈尊扮散仙,都是為了救她,時絨怎麼好以怨報德。
嘆息了一聲,幽幽道:“有關於這件事,其實不必我明說,你們也猜到了吧?”
幾雙眼睛一起開始瞳孔地震。
不會吧,不會真的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吧。
時絨點點頭:“是,是我渣,找了個替身,聊作慰藉。”
“前陣子我已經和他說開,他便不再跟著我了。這件事,我還沒好叫師尊知道呢……”
宴安嚇得膝蓋一軟,噗通一下癱坐在地上。
求求了,可不能叫他老人家知道啊!
第114章
初會結束, 出海的終審名單上報上去沒多少日,青雲學府便下了通知,學生當天晚上統一出發前往東海之濱, 第一批登遠航船。
這份通知下得匆忙, 時絨接到消息的時候還在臨近的大城池裡採買。
Advertisement
緊趕慢趕地趕回來,甚至來不及走一趟師尊的嶽庭院,去給他告個別,便給龍騰逮住, 塞了個娃娃進她懷裡。
時絨看著滿臉淚痕, 一抽一抽哭暈過去的孟知雪:“?”
幾個意思?
龍騰道:“從青雲會後她就一直念叨你的名字,最想與你親近,眼下……要不然你陪陪她吧。”
時絨聽他語氣不對:“怎麼了, 出什麼事兒嗎?”
“你還不知道嗎?”龍騰看了一眼孟知雪,抬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按, 屏蔽了她的五感之後, 壓低嗓音道, “這次出海的遠洋船選在東海之濱外, 鮫人群島附近下水。昨日萬族聯盟提前過去踩點,在海上發現了大量鮫人的鱗片。他們猜, 鮫人族群消失了這麼久, 始終沒有出現, 可能集體遇害了。”
“因隻剩下鱗片,找不到其他痕跡, 萬族聯盟也查不到此事的由來。害怕此事與‘世間大難’有關, 立刻封鎖了東海之濱的海域。又擔心遲則生變, 這才提前了出海的時間。”
龍騰眉間擠成一個川字, “孟知雪在青雲學府中時一直被秋長老照顧著。秋長老對‘大難’之事不知情, 還以為是去冒險找新大陸的,想帶孩子看個新鮮,便將孟知雪的名字報了上去。萬族聯盟先前一直沒批,出了鮫人的事兒後,突然批了名額。”
時絨蹙眉:“這是為什麼?難道鮫人族的事還有什麼內情?”
龍騰道:“不清楚,事發突然,我這裡暫時沒得到其他的消息。”
“孟知雪得知這個消息,承受不住哭暈了過去。小姑娘可能已經是這世上最後一個鮫人了,實在是可憐……秋長老不知內情,恐怕出海之後看顧不好她。我不會跟船走,隻能將她託付給你。”
懷裡的小姑娘閉著眼睛,像是做了噩夢一般,輕輕顫抖起來。
時絨心裡低低一嘆,將人攏進懷裡:“我知道了。”
……
被他這麼一打岔,時絨心情沉重且出發的時間緊迫,也沒想著特地跑去尋師尊了,打算遲些給他視個頻告別。
抱著孟知雪踏上行舟,正要將小姑娘放回房間裡休息,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低低地一句:“拜見道君。”
時絨腳下一頓,回過頭來。
便見白亦同滄明鏡、大長老三人領頭,像是過來視察的領導一般,慢慢從行舟內的走道中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群先生、學員和青雲侍。
大長老看了一眼站在甲板上的時絨:“人都到齊了?”
龍騰低聲:“還有兩個,出去採買去了,遲了些。”
大長老皺了下眉:“都什麼時候了,當出去野炊嗎?”
滄明鏡知道他是個急脾氣,出來圓場:“事發突然,孩子們也是因為上心,才紛紛出去大集市內採買,等等就是了。”又轉頭指著時絨,對青雲侍道,“去給她把手環帶上。”
青雲侍:“是。”
青雲學府為了這次出海任務,特給學生們制了一批手環。
手環開啟後自帶“定位”、“警報”系統,如果在海上或者到了新大陸,不甚與大部隊走失,有這手環在可以方便長輩們施救,大大增加生還的幾率。
時絨乖乖地伸出手。
可那青雲侍不知是在幾位大佬面前緊張還是怎麼回事,幫她扣手環的手指不停地顫抖著,鎖扣相碰發出嘚嘚嘚的聲響,努力半天愣是扣不上去。
青雲侍窘迫得要哭出來了。
時絨看她緊張,正想說要不然她自己來吧,旁邊傳來一聲淡淡的:“給我吧。”
青雲侍嚇傻了:“!!道、道君?”
白亦沒什麼表情,走過來,從她手中接過了手環。
而後垂頭拉起時絨的手,親手給她扣上。
“師尊。”
時絨叫了他一句。
白亦抬起眸。
那在外人眼中顯得冷清淡薄墨瞳,落在她眼裡,便添了三分牽掛與不舍。
若非是特意過來給她告別,向來喜靜的師尊又怎麼會平白出現在行舟上?
時絨心裡頭暖暖的道:“我會想您的。”
臨別的關頭,他哪裡聽得了這個。
白亦眼眶一熱,差些落下淚來,好險才忍住了。
輕輕捏了下她的手腕:“手環不要摘,遇著危險了,就聯系我。”
“可您不是要封閉五感閉關嗎?”
白亦沉默了一會兒:“……我會聽見的。”
第115章
時絨心覺奇怪, 這怎麼能聽得到?
但滄明鏡等人視察完畢已經要走了,時絨也不好單獨留下師尊詢問,道句恭送, 眼睜睜看著他走遠。
晃了晃腕子上手環, 就當是師尊給她吃的一顆定心丸。
……
知曉此去是為平難的族落不多,大部分以為是去探險的,少年天驕們一個個摩拳擦掌,指望著大展手腳, 雲舟上的氣氛便格外的熱鬧歡騰。
當天晚上, 最期盼出海冒險的玄梓還好心情地組了個局,說什麼都要時絨一起參加。
時絨拗不過,又不好將昏了醒, 醒了又哭昏的孟知雪一個人放在船艙裡,為讓她振作一些, 將人一起帶了出來。
寬敞的閣間裡頭, 燭光通明。
嘉實給她讓了個裡頭的位置:“哪來的小娃娃?”
孟知雪小臉蒼白, 眼眶哭得紅彤彤的, 埋在時絨的懷裡不抬頭:“……”
時絨坐下來的同時解釋了一句:“鮫人族的。”
嘉實便閉嘴了。
……
玄梓組的局,無歌舞, 無酒水, 也不敢大聲喧哗, 省得吵鬧到雲舟上層的前輩們。
就是一單純安靜的茶話會,隻請了關系不錯的十幾人小團伙。
把人聚在一起, 講起各類出海冒險的故事。
什麼幽冥船、海猴子、海底巨妖, 稀奇古怪的神話產物應有盡有, 他對這個極感興趣, 說得眉飛色舞, 興致勃勃,可算是抖落起來了。
時絨沒什麼興趣,但孟知雪終於沒哭得那麼厲害,偷偷抬起發腫的眼睛,悄無聲息地豎起耳朵聽故事。
她松了口氣,能哄住孩子也不錯。
……
雲舟遇著氣流,輕微的顛簸了一下。
屋內的燭光晃動,風卷起垂簾。
“其實說到幽冥船,東海之濱前陣子還真發現了一艘……”
開口的是玄武族,說話的語調不緊不慢,在其餘人亢奮高昂的討論聲中,極輕易地被掩蓋掉了。
時絨正好離他坐得近,聽到東海之濱的字眼,被吸引了注意力。
側過頭問:“什麼樣幽冥船的?”
她全程沒開過口,突然開口,一副感興趣的模樣,讓玄梓等人都停止討論,看了過來。
“就是一條空船。”
玄武族人慢條斯理地吃著果子,“好像聽人家說,還是一條高規格的遠洋船。奇怪的是,他的船身沒有大規模破壞的地方,就是底倉破損了一小點,隨便有個人補一補就行了,但沒人縫補,它就那麼慢慢沉到海裡去啦。船上沒有血跡,也沒有打鬥的痕跡,就好像一夜之間,船上的人統統憑空消失了一般,或者一起棄船而走。”
時絨想到自己在青雲會上看到的那一艘船:“它既然沉了,又是怎麼給人發現的?”
“它自己飄到近海來了。你不知道,這種遠洋船設定了返程路線陣法,無人駕駛也會乘著風浪,慢慢往回走。隻是因為它沉了,一直停在淺海岸邊,沒給人發現,還是親自下海捕魚的海女們看見的。”
“海女們覺得幽冥船不詳,怕裡面有幽魂什麼的,沒人上去打撈。這不是正好,我們族落有人在那邊參與鑄造這次出海任務的遠洋船,她們便找過來說了一下情況。我們族人通水性,上去查探了一番。根據船內殘留的生活痕跡顯示,那艘船上面原有的修者應該很多,且在船上的生活相對規律平靜,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一起消失不見了。”
玄梓靠過來,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最近東海之濱的怪事可真多,一樁接一樁的。”
孟知雪手心一緊,又埋回了時絨的懷裡。
時絨剜他一眼,玄梓立馬舉手求饒,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無聲:“我忘了。”
羅倩聽著聽著,顯得憂慮:“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咱們出海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玄姣蹙眉沉思起來。
嘉實的眸光和時絨碰了一下,喝口茶水,溫和道:“東海之濱地處偏僻,且地廣人稀,信息流通慢,是萬族聯盟最近過去造船才熱門起來。有什麼稀奇事,自然是趁著那邊人多才能被爆出。”
玄梓一門心思去冒險,茫然地跟著應和:“就是就是!哪片海域沒有幾個詭異故事,我看你就是膽子小。都是元嬰期的人了,還怕這種亂力怪神的事兒。”
羅倩抱著抱枕哼了一聲,顯得不滿。
龍濉看氣氛不對,生硬地幫腔:“我看也別一直說這個了,大晚上的,怪嚇人的。要不咱們換一個話題聊吧?”
龍刑幹巴巴:“是的,聊點別的吧。”
牧丹青:“你們對古藥方有興趣嗎?”
時絨:“……”
得虧你們這些人不玩狼人殺,不然不給人抓得懷疑人生?
……
時絨當場做了副紙牌,大家一起□□,輸了的真心話大冒險,強行將尷尬下去的場面給圓了回來。
事實證明,這種在後世曾經風靡過一時的社交遊戲,在修真世界依舊吃得開。
時絨作為遊戲的“開發者”,雞賊地坐穩了莊家的位置,沒有參與遊戲,就看他們之間菜雞互啄,玩得上了頭。
羅倩贏了之後問玄梓有多少個前任。
玄梓歸著手指頭算,發現手指頭根本不夠用:“記不清了。”
羅倩一個抱枕砸到了他的腦袋上,挪走到旁邊,面無表情去挨著玄姣坐下了。
眾人吃瓜臉:“你可真行啊,怎麼一點風聲沒聽到?還以為你多潔身自好呢!”
“也有咱們青雲學府的嗎?”
“有,有是有。”玄梓搖著扇子,“你們要聽到什麼風聲?分手了也不會成仇人嘛,不至於鬧得人盡皆知的。”
時絨嘆為觀止。
不愧是九尾妖狐,這海王魚塘管理學學得真好。
更秀的是,二號海王玄姣贏下第二場比賽之後,直接再問玄梓:“那你是怎麼處理那些分了手,或者你不喜歡,可她/他還痴纏不休之人的?說出來姐姐借鑑一二?”
清純小龍龍濉咳嗽了兩聲,有點兒聽不下去了:“還有小娃娃在呢!”
時絨哈哈哈地捂住了不知何時睡著了的孟知雪的耳朵,“你們說,我擋住了。”
在場沒有他養的魚,玄梓毫不避諱道:“自然各有各的法子啊,得針對著不同場合和不同人的性格來。”
“但是基本上,說閉關,就是最好的法子。你看,不管怎麼說,咱們修者修行總是頭等要事吧?再談戀愛也不能耽誤了修行,耽誤了前程……”
玄梓揚揚手,“有些姑娘家世顯赫,又或者本來就與我是朋友、遠親的,我不好把話說得太絕,壞了關系,就三番五次說閉關,明明得空也拒絕與她見面。淡著淡著,她自然就明白了。”
時絨前一秒還在哈哈哈笑著,後一秒臉上的笑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