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面上瞧著隨性, 卻是最保守,克己復禮之人,想來發現這件事,對他而言衝擊還是很大的。
長長地呃了一聲, 試探著問到:“師弟與我談起此事, 可是有了什麼決斷?”
白亦:“沒有決斷,才來問你。”
滄明鏡徒弟一大把,有個恩愛的道侶, 孩子都生了三個了,還最擅長給人算姻緣。
是他一眼望去, 在這方面最權威的咨詢師。
滄明鏡:“……”
這也太過抬舉我了吧?
本想和稀泥的滄明鏡被這句話激出了一絲責任感。
師弟向來極有主張, 自小因為被師尊獨自帶在身邊練劍, 與師兄弟距離感頗足, 早年間與他並不算太親近。
或許是師尊仙逝之後,眾位師兄弟也跟著先後坐化。師門之中, 隻有他們二人算是平輩, 能坐下來闲談一二。如今他遇見棘手之事, 難得肯找人商量,他作為師兄, 怎麼都不該敷衍才是……
滄明鏡斟酌一二, 緩緩道:“其實這事兒也正常。你身份特殊, 在中州所有小輩之中都是最受敬仰的存在。她年紀小, 被你所擁有的光環影響, 弄混了情感也是說不定的。”
白亦皺眉:“弄混?”
這話題的走向與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滄明鏡點頭:“小姑娘嘛,情竇初開,哪知道什麼愛恨?多半是一時衝動,將崇拜當做了摯愛。此事處理起來不用太急,還是再看看有沒有回旋的餘地,沒得傷了師徒感情。”
白亦聽得最後一句,指尖無意識的輕點了下桌案,嘴上附和著:“……或許吧。”
心裡卻不那麼認為。
Advertisement
時絨並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前世已有二十有餘,地位超然,哪會輕易昏了頭,被他人的光環影響?
他隻是覺著絨崽吊兒郎當,沒個定心思。前陣子還叨念著什麼滄海水,巫山雨的,說龍濉是小白臉,結果轉頭又爬床來調戲他,說什麼牡丹花下死。
總不能,是單純饞他的身子吧?
白亦越想臉越黑,她倒是真敢想!
滄明鏡看他變了臉色,支招道:“實在不行,就直言拒絕了。遠遠放著,放個十年半載,她明白你的態度,又經事成長,自然會把那不應該的心思放下。”
白亦對這種處理方式頗有些抗拒:“十年半載?那不行的。”
那也太長了,這誰受得了。
他是覺得有點被冒犯,品品絨崽說的那些話,哪是能對長輩說的?
句句衝著色相去,沒一個字是談感情的,這不就是純粹的流氓麼!
但細思下來,程度也遠沒有滄明鏡說得那麼嚴重,又是拒絕又是遠放的,倒像是在處罰犯人似的。
他心裡矛盾得厲害,偏師兄沒一句話說在點子上,叫人平添憂慮。
過來人的經驗也不過如此麼。
“絨崽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我若如此待她,隻會把場面鬧大了去。”
咨詢無果,白亦興致寥寥地起了身:“謝過師兄抽出空闲來,我還是回去自個再想想吧。”
滄明鏡腦瓜子嗡嗡的:“……”
說人大逆不道的是他,覺得遠離太久的也是他。
滄明鏡有些想不明白,白亦說來說去,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總不能……
滄明鏡望著師弟離去時半點不顯煩憂的背影,心中猛然一突。
反復琢磨了幾遍他來後說話的話,福至心靈。
該不會……
他壓根就沒想過要拒絕?
……
埋骨秘境。
散落一地的光團照亮了大半個枯林。
時絨領著隊伍,尋聲朝那位學長找去。
在樹梢之間跳躍奔走了十餘次,終於在迷霧之間望見一抹殷紅濃豔,立於枯樹之上。
龍濉見了人,眼睛微微一亮,乖乖上前行禮:“梓哥!”
他這一聲,喊得頗顯親昵。
龍族強大的背景就體現在這裡了。龍族的名聲遠近皆知,純種的龍是生不出來幾隻,但和別的種族的雜交出的後代還是不少的,族譜裡親戚的格局一下就打開了。
玄梓是龍濉的小堂哥,屬於龍族和九尾天狐族的後代。
高他們一屆,在天乾榜排第十五。
隊伍內還有一女性丹修,和一身強體壯的盾修。
龍濉之前被他們小隊邀約過,相互認識,幾人湊在一起就開始熱烈的寒暄。
……
九尾天狐啊……
時絨一聽這名號,心思就開始蠢蠢欲動,趁著雙方上前招呼的時候,悄咪咪將手中的亮光往上抬了抬。
她還沒見過狐狸呢,哪怕是隻有一半血脈的,不知道能有多漂亮?
透過迷霧融融的冷光印照,時絨如願看到玄梓的臉,他的容貌果然是一等一的好。
濃顏系大美人,讓人一眼深刻驚豔,更有滋味的是,那是一種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雌雄難辨的美。不顯陰柔,也不過分凌厲,美得恰到好處。
正打量,玄梓冷不丁移眸,對上了她肆無忌憚的視線。
下一秒,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綴進去一絲淺淺的笑意,抬手擋了擋時絨手中光團的光,似是害羞:“師妹在看什麼?”
牧丹青站在一旁,被這生動的美人一笑給深深擊中了。
連時絨也看愣了一瞬:好家伙,這就是妖狐麼?
有些人美則美矣,卻不懂得發揮這份美貌,白白浪費。不像他,渾然天成,一顰一笑,堪稱純欲界第二人。
牛!
若有這本事,誰還需要去耍流氓?
時絨看向玄梓的表情逐漸深刻了起來。
第64章
朋友的兄弟就是我兄弟。
時絨很快自來熟地叫上了梓哥, 緊緊跟在人身側,就差跟人勾肩搭背拜把子:“嘿呀,梓哥善幻術?厲害厲害!還是說那是九尾天狐自帶的天賦技能?普通人能練嗎?”
龍濉不知她這份熱情從何而來, 但時絨向來鬼點子最多, 舉止絕不會是無意義的。
他揣摩,猜度。雖然不懂,還是上道地先做配合,勾住玄梓另外一邊的肩膀, 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 同樣熱情似火:“梓哥擅幻術?我怎麼不知道?”
玄梓被夾擊,面上純欲風的笑容險些要掛不住。
一左一右將他倆都推遠些,勉強轉移話題道:“羅倩, 給他們一人喂一顆清心丹。”
龍濉回眸:“啊?”
玄梓隊伍中的丹修聽話地將丹藥奉上:“別誤會,這是為你們好。埋骨之地中的霧氣有慢性毒素, 你們第一次來, 沒有提防。等長期攝入這種毒素, 渾身麻痺, 想要再解就難了。”
龍濉老實巴交吞下丹藥,看向表情淡然, 深藏功與名的時絨, 嘆為觀止。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聲東擊西套話法?學到了學到了!
……
從高處俯瞰, 埋骨秘境內的地形就像一個大圓盤。
遍布著崎嶇不平的荒山枯林,以及毒氣彌漫的沼澤, 整個秘境陰氣環繞, 寂靜無聲。
“上一次探秘境花了我們很多時間, 這一次基本摸清地圖, 隻要方向對了, 走起來很快。”
玄梓隊伍中的盾修走在最前頭帶路,忽然停下,舉高手中的光團。
領路的示警手勢,玄梓之前給他們科普過,握拳抬起是停止前進的意思。
時絨小隊的三個見狀乖乖停下,憨憨地站在原處。玄梓和羅倩已經從乾坤囊中掏出面罩來戴上。
玄梓:“路沒偏?”
盾修青山:“沒有,應該是到中環了。”
羅倩:“咱們沒走彎路,算時間,應該差不多。”
“不會是零散的小沼澤?”
“那一會我去探一下吧。”
他們三個人在前頭你來我往地合計。
時絨和龍濉、牧丹青面面相覷,靠在樹上啃手指玩。有大佬帶飛,最好是躺得平平的,別給人家添麻煩。
“前面就是沼澤了。”
主力隊商量完畢後,玄梓折回來給新生隊解釋。
“你們手裡有地圖,應該知道這片沼澤範圍極廣,且成環形。骨魂火所在的地宮就在沼澤中的石山內。保守估計接下來兩三天的時間內,我們都會在沼澤之上飛行,若走錯路還會更久。且沼澤之內的妖物頗多,咱們需得時刻注意,幾乎無法休息,現在你們抓緊時間調整一下狀態。”
聽這意思,是連過沼澤都要帶著他們一起了。
時絨本以為他們之間的交易進行到走出枯林,就算完成,再往前是佔人便宜了。
挺直起身:“之後都是飛行走?消耗會不會太大了?”
玄梓耐心解釋:“可以一拖二。被捎帶上的兩人中,一人休息,一人盯梢,三人輪換著來。”
牧丹青修為低,怕拖了大家的後腿,詳問道:“飛行也要盯梢?這秘境中的妖物還能飛?”
“有,很多,不過沼澤裡頭更危險。”
時絨弱弱舉了個手起來:“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
時絨:“咱就是說反正都是飛行,一定要人御劍?可以用行舟嗎?”
玄梓:“……”
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一般入秘境都是探險尋寶來的,怎麼可能會弄個行舟,一門心思趕路呢?
埋骨秘境內除了骨魂火之外,還是有很多其他外頭沒有的寶物的。隻不過在場的都是仙二代,家底豐厚,對那些細枝末節的寶物不那麼看中,都是直奔著骨魂火去了。
這麼說來……
好像還真可以?
玄梓:“可是可以,但是也沒人帶啊……”
時絨昂了一聲,就從乾坤囊掏出來一個小行舟:“哦,我正好帶了。”
玄梓表情有些空白:“?”
牧丹青:“……”
次奧,你果然是個富婆。
一輛這種小行舟,得要個數十萬以上的靈石。
尋常的仙二代能用用家裡的,自己單獨擁有一輛的,少之又少,金友安都不見得能隨便掏出一個來。
畢竟是劍修,有錢會先給把本命劍堆起來,那可是個極耗錢的玩意。
牧丹青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聲:“這裡可是秘境,到處都是妖物,萬一你這行舟開上去沒多久就給撞壞了,多劃不來啊!”
哪有把豪車當坦克開的道理。
她不心疼,牧丹青還心疼呢。
時絨說不妨事:“撞壞了我還有。”
分開趕路多費時間,還要停下來休整。
行舟貴就貴在它裡頭有折疊的空間陣,表面看著不大,裡頭卻另有乾坤。
乾坤囊的空間隻能裝死物,而行舟既要與現實聯通,裝納活物,還要加持各類風系陣法和動力驅動陣法。
若有一些特殊布局的需求,還得請陣法大家過來親自定造。
巧的是,她師尊就是陣法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