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有各種小吃攤,蕭震買了二十根烤肉串,一家人賃了遊船,一邊賞燈一邊吃串。
阿滿吃的滿嘴都是油,還偏偏賴在哥哥懷裡坐著,阿徹笑著照顧妹妹,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兒子越平靜,蘇錦就越心疼,暗暗將沈復罵了個狗血淋頭,年紀輕輕的首輔大人,想要兒子,他娶個名門閨秀或是納幾房貌美小妾,想生多少是多少,何必非要來阿徹面前晃悠,惹阿徹生氣?
賞燈歸來,兄妹倆各自回房睡了,終於不用再顧忌什麼,蘇錦臉色冷了下來。
蕭震知道她在氣什麼,沉聲道:“明早宮裡見面,我會警告他。”
蘇錦看他一眼,嘆道:“算了,我找機會與他談談吧,嘴皮子功夫,你鬥不過他。”
蕭震瞪著她:“你想與他見面?”
他一臉要抓.奸的神情,蘇錦氣笑了,反問道:“不行嗎?”
蕭震抿緊嘴,不是不行,她想做什麼他都管不了,但蕭震不想蘇錦去見沈復。沈復能說會道,又有一張神仙似的臉,萬一,萬一沈復花言巧語,再把蘇錦騙回去……
“放心吧,在我心裡,侯爺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蘇錦小步走過來,彎腰,從後面抱住坐在椅子上的大男人,歪頭親他冷峻的臉,輕聲細語道:“他比你白,卻沒你高大,我就喜歡侯爺這樣強健有力的。”
小婦人使出渾身解數給他灌迷魂湯,蕭震雖然看破了,但還是不受控制地飄飄然起來,猛地起身單手將蘇錦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朝拔步床走去。
為了證明自己的健壯比沈復的小白臉更有用處,這一晚,蕭震差點將嶄新的拔步床給拆了。
床夠結實,安然無恙,蘇錦險些丟了命!
“不許你去,我會想辦法叫他死心。”到了最後,蕭震還是不準他嬌滴滴的小婦人去見那貌似潘安的老相好。
蘇錦瀕死的魚般喘著氣,看著蕭震那雙充滿威脅的眼睛,好像她敢反對他就會再來一場,蘇錦哪還敢反對?
蕭震滿意了,將媳婦摟到懷裡,稀罕地左親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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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小羊羔似的給他親給他抱,心思卻轉了幾轉。
二十這日休沐,沈復忙裡偷闲正在府裡花園賞竹,管事突然神色古怪地來報:“大人,門外,門外有位焦媒婆,說是奉大人之命,來為您說親的。”稀奇了,大人何時想要說親了,他這個管事怎麼不知情?
沈復看向門外,他自然沒有請過媒婆,至於這媒婆……
腦海裡浮現蘇錦狡黠的鳳眼,沈復失笑,吩咐管事道:“你去回媒婆,就說沈某早已心有所屬,無意再娶,叫她走罷。”
管事立即去撵焦媒婆了,送走焦媒婆,管事剛要進門,忽聽馬蹄疾馳聲。管事納悶地回頭,就見一位宮中侍衛騎馬直奔自家府邸而來,還在馬上就急聲道:“邊關傳來戰報,皇上召首輔大人速速進宮!”
☆、第87章
匈奴可汗率領十萬大軍南下, 邊關告急, 正德帝召文武大臣進宮商議。
正德帝乃好戰之人, 早就有痛擊匈奴勢力之心,可惜先帝在世時他既做不了主,又要圖謀帝位江山, 正德帝便暫且擱置了對匈奴的作戰計劃,現在他已登基一年有餘, 朝局相對穩定,匈奴來犯, 正德帝意欲御駕親徵。
戰肯定是要戰的, 但大臣們分成了兩派,一派勸諫皇上留守金陵,一派支持皇上親徵。
正德帝行事向來霸道獨斷,臣子們的建議合了他的心,他才會聽,其餘的, 除非臣子的話能讓他心悅誠服或者能帶來更大的利益,否則正德帝一概不聽。
“雲亭你怎麼看?”獨斷之前, 正德帝看向他最器重的內閣首輔沈復。
早在其他臣子議論紛紛時,沈復就仔細想過了,現在帝王發問, 他上前兩步,從容不迫道:“此乃皇上登基後大周與匈奴的第一場戰事,皇上親徵, 既能揚我大周天子之威,又能鼓舞軍士氣振奮民心,故臣贊成皇上親徵,隻求皇上恩準臣伴駕同行,以效犬馬之勞。”
文臣之首支持他,正德帝很高興,不過,對沈復,他另有安排:“朕此次北徵,至少一年半載才歸,愛卿還是留在金陵,替朕輔政罷!”
沈復領命。
正德帝再看向武將一列。
霍維章主動請纓:“皇上,臣願隨您出徵!”
正德帝搖搖頭:“你替朕鎮守京師,武英侯、長平侯隨朕北上。”
武英侯蕭震、長平侯張進立即出列領命,霍維章一臉欲.求不滿地看眼皇上,不甘心地退回原地。金陵富庶,但武將更喜大漠的金戈鐵馬,霍維章已經在金陵住夠了!
聖意已決,接下來便是制定戰策,蕭震在宮裡一直待到深夜,才匆匆往家裡趕。
蘇錦在家裡擔心半天了。
休假的日子男人被急召進宮,肯定是出了大事,蘇錦坐立不安,腦海裡各種猜測,最怕的就是戰事,最怕的就是丈夫離開她。
沈復沒有當過她的丈夫,但沈復遠行去赴宴,回來沈復就跟她吹了。馮實沒想跟她吹,可馮實命不由人,死在了戰場。每次都是男人離開她後就不再回來,蘇錦害怕,怕她好不容易嫁給了蕭震,蕭震再重蹈馮實的覆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男人離開這個劫,蘇錦已經遭遇了兩次。
夜深人靜,蘇錦打發了丫鬟,一個人坐在前院的堂屋,眼巴巴地望著前方。
第一道馬蹄聲傳過來,蘇錦手一抖,隨即不顧一切地往侯府門口跑。
小巷裡,蕭震心事重重地坐在馬上,他不怕打仗,他也想去保家衛國,但現在的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他有了妻子兒女,尤其是蘇錦,蘇錦吃過的苦他都知道,蘇錦心裡最怕什麼,蕭震也知道。
一會兒見面,他該怎麼向蘇錦開口?
正想著,前面突然傳來急切的跑步聲,蕭震抬頭,就見蘇錦衝出了家門口,還未站定,她便扭頭朝這邊望來。初秋的晚風吹亂她烏黑的長發,門檐垂掛的燈籠照亮了她蒼白焦慮的臉,目光相對,她欲言又止,攥著帕子等他靠近。
蕭震當即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她面前。
門前立著兩個侍衛,蘇錦卻不管不顧,一頭撲進了蕭震懷裡,雙手緊緊地抱住他。
侍衛們識趣地轉了過去。
蕭震打橫.抱起他的小婦人,大步往裡走。
周圍沒人了,蘇錦一手抓著他衣襟,仰頭,盯著他問:“皇上叫你進宮做什麼?”
蕭震抿唇,艱難道:“匈奴進犯邊境,皇上決定御駕親徵,我,我也隨行。”
蘇錦咬住嘴唇,“不許你去”四個字在喉頭竄動,就是說不出口。
蕭震是將軍,皇上要他出徵,他怎麼能拒絕?
她苦苦地忍著,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
蕭震心疼地無以復加,進了內室,他抱著蘇錦坐到床上,緊緊地擁著她,在她耳邊鄭重保證:“錦娘,我一定會回來,你別怕,我說過的一定會做到,就像上次,皇上起事,你要我回來,我不是回來了?”
蘇錦深深吸了兩口氣,忽的笑了,看著他問:“沈復去嗎?”
夫妻即將分離,依依惜別時她突然提起老相好,蕭震先是愣住,隨即臉一沉:“問他作何?”
蘇錦笑道:“我這人呢,喜歡凡事做最壞的打算,如果沈復留在金陵,他好好的,那就算你出了什麼事,有沈復給我撐腰,我們娘仨下半輩子都不用發愁了。”
她話還沒說完時,蕭震的呼吸就陡地粗了重了,像剛剛與人大戰了三百回合。
蘇錦無所畏懼地瞧著他,自嘲道:“若我能以兩屆寡婦之身再嫁內閣首輔,會不會青史留名?”
“你休想!”蕭震抓緊她胳膊,目光狠厲地道。他不是傻子,他聽得出這隻是蘇錦的激將法,但想到蘇錦再嫁沈復的可能,蕭震便被妒火燒光了所有理智,託起蘇錦往裡面一扔,他餓虎似的撲了過去。
蘇錦並不躲,自得其樂地繼續激將:“阿滿就是馮實出徵前懷上的,興許咱們這晚也能揣上,嗯,還是生個丫頭吧,萬一你不回來,帶著女兒改嫁更……”
“閉嘴!”蕭震捂住她嘴,不許她再說。
蘇錦說不了了,眼淚卻流了下來。
看著那兩串淚珠無聲地滾下,蕭震的妒火瞬間消散,他變得溫柔起來,低頭親走她的淚珠:“我蕭震就算隻剩最後一口氣,也要爬著回來見你。”
“那你還是別回來了。”蘇錦一邊落淚一邊嫌棄,“我要你最後一口氣有屁用?”
蕭震失笑,捧著她湿潤潤的臉改口道:“我會好好地回來,回來再跟你生孩子。”
蘇錦破涕為笑,死死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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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正德帝率領二十萬禁軍浩浩蕩蕩的御駕親徵去了,隨行除了蕭震、張進等大將,還有二皇子英王。至於金陵,正德帝命大皇子端王代理朝政,內閣輔政,若有大事不決又來不及等候皇命,端王、內閣需與皇後商議再作決定。
蕭震一走,蘇錦連續好幾晚都睡不著覺,跑去女兒的廂房住了兩晚,也不管用,雪上加霜的是,蘇錦還盼著懷孕有點事情好轉移對蕭震的思念與擔心,沒想到月事如約而來,與蕭震臨別前的那晚算是白忙活了。
蘇錦很不開心,一不開心她就想花錢。
蘇錦又想買地了,之前想買,但金陵城郊外的地幾乎都被達官貴人佔滿了,更遠處的良田也是有錢難求。
徐文派人在外奔波許久,才在十月裡替蘇錦物色到一片田莊,加起來有五十多畝。凡是有地的人家,肯定是富戶,凡是淪落到賣地的富戶,家裡必發生了什麼變故。蘇錦聽完又一個可悲可嘆的故事,唏噓片刻,然後就坐上馬車,親自趕往二十裡地外的田莊,反正在家闲著也是闲著。
馬車走出金陵十裡地左右,突然被一個小廝攔住了。
蘇錦穩穩坐在車內,聽外面徐文問話:“你是何人,為何攔車?”
小廝恭聲道:“家主乃夫人的故人,得知夫人今日會從此路過,家主早已等候多時,並在亭中備下了解渴的葡萄,煩請夫人移步。”
故人,葡萄?
蘇錦心中一動,挑起窗簾,就見距離官道五十餘步的涼亭中,背對這邊坐著一道穿青衫的身影,那人頭戴笠帽,背影卻如松如竹。
蘇錦認識的故人,隻有沈復能把青衫穿得如此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