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從他身邊經過,想起什麼,她笑著回頭,看著蕭震的側臉道:“對了,一會兒侯爺去前院睡吧,今天有點累,我想自己躺著。”
蕭震沒吭聲。
蘇錦放下帷帳,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蕭震看向帳子,裡面小婦人背對他躺著,橫看成嶺。
蕭震先去沐浴,走出內室,才發現丫鬟們都在院子裡候著,堂屋門已經關上了,怪不得蘇錦敢那般招搖。招搖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存心勾他,報復他在馬車上的拒絕?
蕭震並不傻,以前蘇錦勾他他各種顧忌,現在他什麼都不用顧忌了。
匆匆洗了個澡,蕭震踩著沉重急切的步子重回內室,進來直奔拔步床。
他將蘇錦往懷裡拽,蘇錦閉著眼睛嗔他:“侯爺做什麼?不是說了讓你去前院嗎?哎,你住手,大白天的你……”
小婦人欲迎還拒的嫌棄,突然被“嘶拉”一聲打斷,蘇錦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就見蕭震將她特意命繡娘精心縫制的超薄紗衣丟了出去,那麼美那麼貴的上等紅紗,就這麼被蕭震那隻布滿繭子的大手撕成了兩半!
“我叫你撕!”蘇錦對著蕭震胳膊就是狠狠一口。
蕭震不疼反喜,她自己堵了嘴,還省著他用手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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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寧長公主府。
蘇錦肌膚嬌嫩,壽寧長公主不比她差什麼,被剛出鍋不久的粽子一燙,雖然沒有蘇錦受傷的地方大,但壽寧長公主的腿上也多了一塊兒荔枝大小的燙傷,紅得刺眼。
明明是蕭震扔的粽子,壽寧長公主卻全都怪在了蘇錦身上,好像沒了蘇錦,蕭震就會對她另眼相看似的。
連續罵了無數聲賤人,壽寧長公主還是無法發.泄這口悶氣,說來也是,尊貴慣了的長公主,又怎會像市井小婦人那樣,顧忌這顧忌那兒,最後自己找借口輕易消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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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傳侍衛,我要她死!”攥緊帕子,壽寧長公主咬牙切齒地道!
劉公公嘭地跪了下去,仰頭求道:“使不得使不得,公主您千萬不能衝動,武英侯夫人進京後一直與人交好,隻與公主有過過節,如果她出了意外,武英侯會猜疑您,皇上也會猜疑您,公主何必為了一個卑賤的婦人惹皇上不快?”
“可我忍不下這口氣!”道理她都懂,壽寧長公主就是恨蘇錦,蕭震越護著蘇錦,她就越恨,抓起茶碗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劉公公嚇得直打哆嗦,心知主子必須做點什麼才能冷靜下來,劉公公沉思片刻,往壽寧長公主身邊挪了挪,他低聲道:“公主,殺人放火動靜太大,也容易給人落下把柄,不如咱們換個法子,聽說那女人十分看重她的包子鋪,每到一個地方第一件事就是開鋪子,倘若咱們壞了她的生意,便如斷了她的左膀右臂,她定要疼死。”
壽寧長公主怒氣微消,總算能聽進心腹的話了,看著劉公公問:“如何壞了她的生意?”
劉公公想了想,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請公主給奴才三日時間,三日後奴才定奉上妙計。”
壽寧長公主等不了那麼久,不悅道:“你現在就去想辦法,最遲後日早上,我要回復。”
劉公公恭敬領命。
公主府也有定員的侍衛,劉公公挑了四個精明能幹的,派他們出去查清楚蘇錦的生意運作。
翌日晌午,劉公公對蘇錦的包子鋪、豬舍便有了精確的了解,一個人暗暗籌謀,傍晚劉公公去見壽寧長公主,從容地建議道:“公主,奴才想到一個一石二鳥的法子,隻是昨日公主剛與侯府生了罅隙,此時那邊出事,容易叫人猜忌到公主頭上,奴才覺得,咱們最好避避風頭,等兩三個月再動手。”
壽寧長公主盯著他問:“先說說你的一石二鳥之策。”
劉公公彎腰站了起來,湊到壽寧長公主耳邊一陣竊竊私語。
壽寧長公主側耳傾聽,眼睛越來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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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熱一過,要中秋了,每逢佳節豬肉都會貴上一點,蘇錦又去了一趟豬舍。
獨眼劉剛送走兩個前來訂豬肉的小廝,見到蘇錦,他大聲說了一個好消息:“夫人來得巧,除了留著咱們自家用的,剛剛最後三頭豬都被人訂走了,隻等十四那日挨家送過去便可。”
金陵百姓富庶,吃得起肉的人也多,獨眼劉建議蘇錦擴大豬舍。
蘇記生意好,阿貴也勸過蘇錦擴大鋪子,蘇錦沒同意。包子人人會做,但想要做出特別的好味道並不容易,阿貴與吉祥有天分,做的包子與蘇錦做的一樣好吃,再請幾個師傅,未必能做出同樣的味道。
蘇錦既要賺錢,也要口碑,今日的蘇記已經是金陵城最大的包子鋪了,不愁生意,重要的是保持“好吃”的口碑。
可豬舍又是一樣,現在蘇錦能供應的豬肉遠遠不夠滿足金陵城的需求,是時候擴大了。
郊外地方大,蘇錦租的豬舍宅子位於村子邊緣,旁邊是田地,買了地就能擴建了,蘇錦便將擴建豬舍的事情都交給了獨眼劉。
獨眼劉喜歡養豬,東家又信任他,他幹勁兒十足,晚上天黑了,他吹了燈,躺在炕頭卻興奮地睡不著,一直盤算著擴建的事。光有地不行,豬舍大了,他與小伙計忙不過來,是時候收兩個學徒打下手了。
東想想西想想,夜深人靜,就在獨眼劉終於困了翻個身準備睡覺時,豬舍裡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像是熟睡的豬被打擾了,互相拱拱哼唧,哼完繼續睡。
短暫的哼聲消失了,獨眼劉卻起了疑心,平時豬都不哼哼的。
養豬的人最怕來賊偷豬,獨眼劉不放心,悄悄了爬了起來,抓起放在屋裡防賊的棍子。獨眼劉悄無聲息地來到門前,順著門縫往外看,借著月色,他看見一道黑黑的身影蹲在豬棚前,好像在往食槽裡倒什麼。
獨眼劉再看向大門口,看家的老黃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八成是被人藥死了。
哪裡來的狗賊,居然連侯府的豬也敢偷?
眼看那賊人往一個棚子的食槽裡下完東西又挪到了第二個食槽前,獨眼劉先去叫醒豬舍唯一的小伙計,叫小伙計一會兒從前門衝出去嚇跑賊人,然後他從後門出去繞到前面等著圍堵賊人,前後夾擊,勢必要抓住對方。
繞到前門,獨眼劉將手裡的棍子舉高超出圍牆,作為暗號。
小伙計看見了,一把拉開門,大聲喊抓賊!
賊人嚇了一跳,事情敗露,最要緊的是不能留下痕跡,賊人立即往前門跑。大門上了鎖,賊人利落地往牆頭跳,準備翻牆過去。豬舍的小伙計年輕力壯,養豬的本事不如獨眼劉,卻十分敏捷,跑得特別快,賊人剛跳起來,小伙計猛地一撲,攥住賊人腳踝就將人拉了下來!
抓住賊了,小伙計很高興,但他不知道,他抓住的並不是普通的賊人。
壽寧長公主派出來的侍衛功夫了得,心腸也狠,剛剛落地,他反手一刀,快準狠地扎進了小伙計心口,隨即看都沒看小伙計,侍衛拔.出匕首再次竄上牆頭。
守株待兔的獨眼劉並不知道門裡面發生了什麼,他攥緊棍子死死盯著牆頭,賊人的腦袋剛冒出來,獨眼劉便使出全部力氣,對著那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侍衛還沒撐穩身體,人還處於往上騰的狀態,哪料到外面還有個狠角色,毫無準備的他便如地鼠一樣被敲中了!
隔壁的村民聞訊趕來,與獨眼劉一起闖進門。看到地上被殘忍殺害的小伙計,獨眼劉怒吼一聲,撲到昏迷的賊人身上又是一陣猛揍,還是村民怕他打死人,及時將獨眼劉拉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豬:壞人好可怕,幸好有劉大叔保護我們,愛你!
劉大叔:應該的應該的,你們安心吃飯吧!
豬們覺得很幸福,直到幾天後,他們和藹可親的劉大叔舉著菜刀朝它們走來。
哈哈哈,晚上有二更,給壽寧長公主發盒飯~
☆、第85章
天還黑著, 此刻城門也進不去, 發.泄過憤怒, 聽到棚子裡幾十隻豬發出的騷亂,獨眼劉猛地想起來,那賊人往食槽裡下了東西!
此時豬舍外面已經聚集了十來戶來看熱鬧的村民, 獨眼劉請隔壁與他關系最好的李榔頭幫忙將昏死過去的賊人綁起來,再跟李家借了一隻雞, 然後他對村民們解釋道:“剛剛那賊人往豬槽裡下了藥,怕是要毒死我的豬, 還請諸位替我做個見證。”
村民們一來淳樸, 二來知道獨眼劉的東家是武英侯夫人,願意賣個好,異口同聲的答應了。
以防萬一,獨眼劉叫了幾個大漢幫忙將所有食槽都搬了出來,然後刮了些混了藥粉的槽底食強塞到雞嘴裡,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 先前還撲稜翅膀掙扎的老母雞越來越蔫,最後活生生被藥死了。
村民們頓時議論起來:“尋常賊人偷豬賣錢, 這人下藥毒豬,肯定是與侯爺、夫人有過節,要害侯府的生意!”
獨眼劉聽了, 心知自己貪上了大事,趁有人作證,他飛快地搜了搜賊人全身, 果然摸出另一包藥來,以及扎死小伙計的還沾了血的匕首。
獨眼劉當即跪在地上,請父老鄉親們明日陪他去衙門作證。
村民們闲著也是闲著,痛快地答應了。
翌日天未亮,獨眼劉就押著被五花大綁堵住嘴的賊人、拉著枉死的小伙計、六個食槽與被毒死的老母雞進城報官去了,同時請了同村的一個秀才去武英侯府知會主子們。蕭震剛剛去宮裡上朝了,蘇錦睡得正香,聽如意說豬舍出了事,蘇錦登時清醒,匆匆梳洗打扮,親自趕往衙門。
壽寧長公主那邊,劉公公也早早派了人去城門盯著,結果沒等到昨晚派出去的侍衛功成歸來,卻得知侍衛被獨眼劉活捉了,這會兒已經進了衙門!
“廢物,一個養豬的都鬥不過!”壽寧長公主簡直要氣死了,一巴掌甩在了劉公公臉上,“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衙門真查到我頭上,我推你出去頂罪!”
劉公公跪在地上,人也慌了,侍衛武功高超,就算毒不死蘇錦的豬也能全身而退,劉公公根本沒想過侍衛會被一個獨眼的養豬人生擒的可能。
面對壽寧長公主的盛怒,劉公公努力冷靜下來,安慰壽寧長公主也是自我安慰道:“公主不必驚慌,那侍衛是奴才新調.教的,府裡沒幾個人見過他,他還有家小要養,絕不敢招出公主,公主隻管安心就是。”
壽寧長公主不安心也沒辦法,隻能暗中留意外面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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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侯府家的伙計被半夜裡意圖下毒害豬的賊人殺了,賊人拒不招出主使!
蕭震、蘇錦在金陵就一個大冤家,那便是壽寧長公主,消息一傳開,百姓們紛紛猜測壽寧長公主就是幕後主使,皇宮裡頭,正德帝自然也有懷疑的目標。
死的隻是一個伙計,如果壽寧長公主沒有攙和皇家的大事,正德帝或許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示意衙門草草結案,可是,正德帝能容忍壽寧長公主肆意進出皇宮,能容忍壽寧長公主無理取鬧懲罰功臣家的女眷,唯獨不能容忍壽寧長公主意圖拉攏皇後、三皇子私擁皇子的勃勃野心!
皇後敢答應壽寧長公主,正德帝連皇後都會懲罰,皇後本分守規矩,沒與壽寧長公主同謀,那正德帝除掉壽寧長公主一人就夠了。
賊人膽大包天連武英侯府的宅子也敢闖,正德帝龍顏大怒,下旨命錦衣衛接管此案。
錦衣衛是什麼地方?那侍衛扛得住衙門的逼供,到了錦衣衛,沒過半天,侍衛就把壽寧長公主、劉公公招了出來。這個結果,文武百官與金陵城的百姓都預料到了,所以正德帝大義滅親,處死劉公公後,再以心胸狹窄、陰毒喪德為由,將壽寧長公主貶為平民,查封長公主府,臣民都平平靜靜地接受了,沒有引起任何不利於正德帝的議論。
壽寧長公主不服,哭著鬧著要進宮面聖,但此時此刻,她再也沒有資格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