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哥。”郭琳甜甜地喚道。
周元昉沒理她,神色不愉地對壽寧長公主道:“母後精神不濟,姑母若有事,盡量長話短說罷。”
這話不夠尊敬,可壽寧長公主早就熟悉了周元昉的脾氣,既然周元昉對誰都是冷臉,並非單單針對她們娘倆,壽寧長公主就不以為意了。十來歲的小男孩兒懂什麼?她隻需幫女兒鋪好路就行了,待將來周元昉成了太子,女兒也出落得如花似玉了,表哥表妹自會親密起來。
“姑母知道了,元昉真孝順。”壽寧長公主慈愛地誇道。
女人刻意的溫柔隻讓周元昉渾身難受,他立即頭也不回地走了。
郭琳巴巴地望著他。
壽寧長公主摸.摸女兒的頭,牽著女兒去見皇後了。
一番噓寒問暖後,壽寧長公主讓宮女帶女兒去花園裡玩,她親昵地坐在皇後身邊,闲聊似的道:“前幾日端王大婚,府裡熱鬧極了,端王妃才十六歲,卻十分穩重周到,已經頗有王妃的派頭了,不得不說,皇兄真會給自己挑兒媳婦。”
皇後笑道:“皇上英明,許家乃書香世家,許家的姑娘自然是好的。”
皇後人在病中,眼角眉梢免不得露出些疲憊虛弱,落在壽寧長公主眼裡,卻有了別的意思。
壽寧長公主樂見其成,皇後聽不得端王、英王好,她的盤算才有可能成功。
壽寧長公主就又誇了誇英王還沒過門的準王妃。
皇後隻能繼續陪誇。
壽寧長公主忽的嘆口氣,看著皇後低聲道:“這三個侄兒,我最喜歡元昉了,隻是元昉太小,等他娶媳婦的時候,端王、英王家的小輩兒都能跑能跳了。唉,都說幺子吃香,我卻覺得咱們元昉吃了很多虧,什麼都落後一大步。”
皇後心裡明鏡似的,隻作不知,笑道:“妹妹這話是何意?元昉身為弟弟,確實比兩個哥哥吃香啊,你看兩位王爺都在外面替皇上分憂了,就元昉,還是孩子一個,隻知道吃喝玩鬧,成天叫我與皇上操心。”
壽寧長公主知道皇後言行謹慎,就算對端王、英王有成見也不會說出來,她就笑了笑,不提端王、英王了,熱情地對皇後道:“皇嫂,喝了端王的喜酒,我忍不住想了想琳琳的婚事,越想越覺得琳琳與元昉挺合適的,表兄表妹天生就比外人親一層,宮裡頭又經常見面,青梅竹馬,皇嫂您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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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露出吃驚的模樣來:“這,元昉剛十歲,我,我還未想過那麼遠……”
壽寧長公主笑了笑,輕輕地道:“十歲不小了,想當年漢家劉彘也是與元昉差不多的年紀,就已經懂得金屋藏嬌了。”
這個提示非常明顯,壽寧長公主意味深長地凝視著皇後的眼睛。
皇後自然知道金屋藏嬌的典故,阿嬌的母親館陶長公主對女兒阿嬌寄予了厚望,先意圖與當時太子劉榮的母親慄姬結為親家,卻被慄姬拒絕,館陶長公主惱羞成怒,轉而找到了王夫人,兩人一拍即合,最終太子劉榮被廢,王夫人的兒子封為太子,也就是鼎鼎有名的漢武帝。
皇後心想,壽寧長公主還真夠,自信的。
人家館陶長公主是漢景帝同父同母的親姐姐,姐弟情深,便是偶爾鬧點不快,那也抵不過刻在骨子裡的血緣關系。壽寧長公主算什麼?皇上早早就藩遼東,一住就是二十多年,期間與壽寧長公主見面屈指可數,為了避免大周將士自相殘殺,皇上從驸馬郭耀想到了壽寧長公主這枚棋子,皇上信裡妹妹喊得親,壽寧長公主還信以為真了?
皇後隻想笑,她就不明白,同樣是先帝的子女,為何有皇上這般英明神武的,也有壽寧長公主這樣自以為是的。
皇後不是厲聲拒絕長公主的慄姬,也不是存心巴結長公主的王夫人,她隻當沒聽懂壽寧長公主話裡的深意,以孩子們太小委婉地壓下了這個話題:“等等看吧,過個五六年再考慮也不遲,元昉的脾氣妹妹也知道,那孩子,我真怕將來委屈了琳琳。”
她沒有把話說死,壽寧長公主雖然不太滿意,但仔細想想,再等幾年也挺好的,萬一皇上提前立了端王或英王,那周元昉這個火坑,女兒離他越遠越好。
“元昉多懂事啊,我經常在皇兄面前誇他呢。”握著皇後的手,壽寧長公主賣了個好。
皇後誠心道謝。
壽寧長公主在這邊待了半個時辰,意猶未盡地離開了。
皇後疲憊地躺了下去,一邊是自己不爭氣的身子,一邊是年幼的兒子,再加上正德帝深不可測的帝王之心,皇後頭好疼。
宮女端來湯藥,皇後喝了,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天都黑了,皇後睜開眼睛,就見正德帝坐在旁邊,一個人在下棋。
“皇上。”皇後啞聲喚道。
正德帝回頭,看見妻子一臉憔悴,他立即挪過來,一手扶著皇後,一手往皇後背後塞了個枕頭。
“上茶。”正德帝揚聲吩咐。
宮女馬上端了茶水來,正德帝親自喂皇後喝了。
口渴緩解,皇後舒服了很多。
“壽寧又來煩你了?”正德帝不悅地道,壽寧長公主把皇宮當自家後院進出想來就來,正德帝早就不滿了,現在皇後生病壽寧長公主依然我行我素,正德帝的耐心便又少了一分。
皇後苦笑,並不掩飾她對壽寧長公主的不歡迎。
“今日她又說什麼了?”正德帝隨口問道。
皇後疲憊的心卻起了波濤。
隱瞞實情?就壽寧長公主那點心機,就算她現在隱瞞了,時間一長,皇上總能看出來,與其讓皇上懷疑她與壽寧長公主達成了什麼約定,不如如實相告。
皇後嘆道:“本來是跟我誇端王妃溫婉端莊的,聊著聊著就提到了元昉的婚事,問我覺得琳琳如何。”
正德帝聞言,眼底掠過一絲陰霾,轉瞬即逝。
皇後並沒有看他,虛弱地閉著眼睛,繼續道:“元昉才多大,書都沒讀好,我哪有闲心考慮那麼遠?再說了,就她那行事作風,我,我可不想與她做親家。”
在正德帝面前,皇後就像面對一個普通的丈夫,怎麼想就怎麼說了。
女人嫌棄地抿著嘴,正德帝看了,笑了出來,壽寧長公主不是館陶,他的皇後也不是王夫人。
他更不是輕易被兩個女人左右的皇帝。
“你安心養病,等元昉大了,朕自會為他尋一位好王妃。”正德帝盯著皇後剛剛睜開的眼睛道。
皇後柔柔地笑,靠到他懷裡道:“皇上看人的眼光一向好,那我就繼續偷懶了。”
正德帝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皇後沒聽見,腦海裡全是正德帝剛剛說的那句,他會為元昉尋一位好王妃。
王妃,是隨口說說的,還是真的要先封元昉為王?那時候,太子之位有人了嗎?
這就是帝王,一句話,便攪得身邊人心神不寧。
☆、第83章
皇後臥病, 蘇錦背後的傷很快就養好了, 白皙如玉, 滑似凝脂。
當然這手感,隻有武英侯蕭震蕭侯爺能體會就是了。
端午佳節,大臣們放假了, 蕭震可以多睡一會兒,但習慣了早起, 第一聲雞鳴剛傳進來,蕭震就醒了, 醒來最先感受到的, 是熱!
蕭震乃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北地酷夏的熱好比架起柴火直接烤肉,白日的日頭就是火,日頭一落山,暑氣跟著走了,晚上脫了衣服照舊睡得很舒服, 然而江南的盛夏卻是一座大蒸籠,又湿又熱, 日頭下山了仿佛也藏在地底下,繼續蒸著這大地。
蕭震醒來時,隻覺得渾身都是汗, 潮得他難受。
他轉身,裡面蘇錦睡得挺香,薄薄的紗衣不知何時被她甩開了, 就那麼堂而皇之地躺在他身邊。
這下子,蕭震更熱了。
既然不動也出汗,那就幹脆叫醒她,好好地出一場汗吧。
蕭震摟住蘇錦,低頭親她櫻桃似的嘴唇。
成親就是將讓兩個不太熟悉的人漸漸熟悉,小媳婦與新婚丈夫待久了都會越來越放得開,更何況蕭震一個魁梧的英雄好漢?有蘇錦這麼大膽的嬌媚妻子,蕭震矜持著矜持著,突然有一日,他忽然發現,主動親一親蘇錦似乎也沒有那麼困難。
白日蕭震還是做不來主動抱住蘇錦,可現在天還黑著,蘇錦還睡著,蕭震的膽子就大了起來。
蘇錦還沒睡夠呢,男人大火爐似的欺過來,蘇錦一邊嫌棄地推他一邊往裡躲,可轉到一半就被蕭震給摁了回來,巖石般的身軀強勢地擁著她。蘇錦抗拒的力氣就越來越小,最後睡眼惺忪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
出了一身汗,蕭震呼出一口被這鬼天氣壓抑的濁氣,仰面躺著。
窗外鳥叫倒是好聽,嘰嘰喳喳唱曲似的。
蘇錦軟綿綿地伏在他懷裡,小手在他身上畫圈玩,呼吸不穩地道:“今日廣福寺那條街上有廟會,阿滿想去。”
蕭震手裡握著她一縷清涼的長發,想想這幾日的天氣,他皺眉道:“驕陽似火,人來人往更熱,還是別去了。”
蘇錦也想待在擺著冰的家裡躲清闲,點頭道:“好啊,一會兒你跟阿滿說。”
蕭震痛快地答應了。
天快亮了,夫妻倆歇夠了,一起起來了,用微溫的水泡個澡,神清氣爽。
阿滿來給爹娘請安了,身後跟著才剪完毛不久的獅子狗小金豆,剪了毛的小金豆,醜的蕭震都不想看第二眼,想不通那麼愛漂亮的女兒為何沒有對小金豆始亂終棄。
“娘,咱們什麼時候出發?”阿滿期待地問。
蘇錦咳了咳,朝蕭震遞了個眼神。
蕭震將女兒叫到身邊,一副為女兒著想的語氣道:“街上太熱了,到時候阿滿出一身汗,黏糊糊的不好受,爹爹陪你去江邊看賽龍舟,如何?”女兒喜歡玩,蕭震願意陪玩,湖風陣陣的江邊明顯是更理智的選擇。
但六歲的阿滿不想要理智,她隻要去最熱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