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震心生疑惑,但也猜不到蘇錦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配合蘇錦,派劉叔再去提醒看病的郎中別說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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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服服睡了一個懶覺,吃完早飯,吳有財特意換上了一身皮裘。這件皮裘有些舊了,是他在李大人身邊做事的好弟弟給他尋來的,但在尋常百姓眼裡,依然是金貴氣派的好玩意,所以吳有財出門做客才會穿上招搖一番。
打扮好了,吳有財神清氣爽,大搖大擺出發了,到了城門附近,他得意地朝蘇錦擺攤的地方看去,卻見漂亮騷氣的小媳婦笑盈盈站在那兒,攤前圍了幾圈搶著買包子的,吳家的攤鋪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喪氣冷清樣!
期待落空,吳有財的好心情不翼而飛,狠狠瞪眼蘇錦,他快步趕到攤鋪前,揪著伙計耳朵低聲質問:“怎麼回事?”
吳家伙計耳朵都快被他揪掉了,歪著腦袋求饒:“爺,您隻叫我收拾阿貴,阿貴確實殘了,誰料到馮實媳婦自己也能擺攤?”他都需要人搭把手呢!
吳有財一聽,回頭望望,果然沒看見阿貴,再看蘇錦,剛撿完包子就收錢,收完錢還要忙著給後面的鐵桶鍋添柴,忙得團團轉。雖然這不是吳有財最想要的,但能給蘇錦添堵,就足以讓吳有財痛快一點了。
他笑眯眯地去了蘇錦那邊,故意奇怪地問:“咦,今兒個怎麼就小娘子自己賣包子,阿貴呢?”
蘇錦等了他一早上了,現在吳有財終於來了,蘇錦冷笑,放下剛給客人撿起來的倆包子,生意也不做了,撸著袖子繞出攤鋪,對著吳有財就是一陣破口大罵:“阿貴為何沒來啊?既然吳大爺問了,那我就跟你說一聲,今早阿貴摸黑來擺攤,半路不知被哪個輸不起的王八犢子派人打了一頓,存心要壞老娘的生意!可王八犢子沒本事,他手下的小王八崽兒們也都是孬種,打人的時候一點力氣都沒有,哈哈哈,我們家阿貴隻受了點皮肉傷,休息一天明早又能來幫忙了!不瞞吳大爺,我現在就等著明早呢,那王八犢子看見阿貴生龍活虎的,還不把臉氣綠?老娘倒要看看綠臉王八長啥樣!對了,吳大爺明早您一定要來,咱們大伙兒一起看王八犢子!”
人來人往的大街,女人罵得粗鄙又好聽,跟唱戲似的。
真正看戲的百姓都跟著笑,隻有被蘇錦指桑罵槐的吳有財,臉真的快綠了!可即便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蘇錦罵得就是他,吳有財卻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僵硬無比地強顏歡笑,直到蘇錦罵完繼續賣包子去了,吳有財才灰頭土臉地狼狽而逃。
丟了這麼大的臉,吳有財恨蘇錦,更恨辦不好差事的兩個打手。這回不用伙計從中轉達了,他親自找來家養的兩個打手,詢問怎麼回事。
兩個打手互相瞅瞅,都咬定阿貴受了重傷,不可能明早就復工。
吳有財索性派人去打聽,打聽一圈,換來的是另一套說法,阿貴確實沒事。
吳有財陰沉著臉問打手:“莫非兩位爺,是嫌我給的工錢少了?”
二人撲通跪下去,忙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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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有財攥了攥拳頭,哼道:“阿貴隻受了皮外傷,騷娘們兒得意地很啊,你們倆聽著,明早阿貴真去擺攤,你們就給我往死裡打,我看騷娘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二人明白了,保證完成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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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賣完包子,蘇錦趕著驢車回了千戶府。
阿貴醒了,蘇錦一來,他急著賠罪,為那一車包子。
蘇錦不以為意,詢問一番傷勢,她輕聲道:“等著,明早我就替你報仇。”
阿貴腫著一雙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老板娘。
蘇錦沒有解釋,陪了會兒阿貴,她回屋哄兒子,早上兒子肯定嚇到了。
“娘,等我長大了,誰敢欺負咱們,我就殺了誰。”阿徹不用娘親哄,反過來安慰娘親。
男娃皺著眉頭,幽幽的桃花眼裡波瀾不驚,居然真流露出幾分陰狠。
蘇錦嚇了一跳,她可不想秀氣漂亮的兒子養成動輒喊打喊殺的脾氣。
摟住兒子親了口,蘇錦認真地道:“阿徹,殺人犯法,被抓住要進牢房的,咱們不能因為壞人把自己也搭進去,再者說,報復仇人不一定非要殺了他,你好好看看娘是怎麼做的。”
阿徹似懂非懂。
蘇錦忙了一上午,累了,摟著兒子躺下睡覺,五歲的男娃熱乎乎的,就像個小火爐。
傍晚,馮實、蕭震回來了,蘇錦關上門,低聲對二人說出她的報仇計劃。
馮實佩服的五體投地。
蕭震深深地看了蘇錦一眼。
蘇錦忐忑地問他:“大人,您同意嗎?”
蕭震頷首。
蘇錦松了口氣,補充道:“大人,我隻是知會您一聲,明早事發,您不用出面。”
蕭震面露疑惑。
蘇錦低頭,小聲解釋道:“您若出面幫我們,那位李大人,可能會多想。”
蕭震嗤笑:“我會怕他?”
蘇錦愕然,再看看站在蕭震旁邊傻笑的丈夫,忽然明白,為何這倆男人會意氣相投了,都傻啊!
作為唯一的聰明人,蘇錦硬是將蕭震摁住了,不許他攙和。
翌日黎明,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蘇錦身裹棉被,腦袋上扣好皮帽子,趕著驢車出了門。驢蹄噠噠,行到昨日阿貴被打的地方,黑暗中突然又竄出兩道身影,直奔車上的蘇錦而來,隻是沒等兩個壯漢碰到蘇錦,驢車上突然竄起一道身影,雙手各持一把鐵錘,伴隨著雷霆般的怒喝跳下車,“咚咚”兩聲,一錘砸中一個,眨眼間就把兩個蒙面人撂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最後一段差點笑岔氣,哈哈哈!
碎包子:媽呀,這倆壯漢似乎比我們還慘。
倆壯漢:委屈!說好的小鮮肉呢?
☆、第8章
將吳家打手撂倒的使鐵錘的男人,自然是馮實。
蘇錦算準了吳有財心胸狹窄、易怒兇狠的脾氣,白日裡故意說輕阿貴的傷勢刺激對方,好誘使吳有財再次行兇。今早出發前,蘇錦讓丈夫、阿貴藏匿在驢車上,借天色掩飾身形。蘇錦知道丈夫的本事,隻要鐵錘在手,十來個壯實男人都不是對手,夫妻倆就這麼信心十足的出發了。
謹記媳婦的囑咐,馮實隻用了三分力氣,兩個打手背後受傷,趴在地上難以行動,但人都活著。
制服了二人,馮實立即將阿貴抱到地上。阿貴穿的是昨日被打的那身衣服,臉上青腫尚存,蘇錦抹了點血上去,看起來悽慘極了。準備好了,馮實摁住兩個還想跑的打手,蘇錦吸氣運氣,然後大聲尖叫起來:“救命啊,有人打人啊!”
這一嗓子,比公雞打鳴還響亮,沒多久,附近的街坊紛紛提著燈趕了出來。
蘇錦已經跪在阿貴身邊,抱著阿貴腦袋痛哭喊冤:“街坊們,吳有財欺人太甚,因為我的包子鋪生意比他好,昨日他就打了我的伙計,我們苦無證據,隻好忍氣吞聲,沒想到今兒個他又派人來打!你們看我的伙計,都被打成什麼樣了啊,若非我男人不放心跟了過來,我們主僕恐怕都要被他們打死了!”
說完,蘇錦低下頭,嗚嗚痛哭。
旁邊馮實一手抓著一個打手,有街坊提燈上前一照,認出二人果然是吳家的兩個混混。
其實彰城百姓,被吳家欺負過的不少,隻是眾人忌憚吳家與李千戶的關系,都忍了,現在吳有財連蕭大人身邊的馮實夫妻都敢欺凌,百姓們心中的火便重新燃燒起來,爭相鼓勵馮實夫妻去告官,順便替他們出口惡氣!
蘇錦要的就是這句,哭訴過後,她趕驢車拉著苦主阿貴,馮實押著吳家的兩個打手,夫妻倆並肩前往縣衙,後面跟著一溜百姓。
彰城知縣姓齊,是個五分好五分壞的官。說他好,因為齊知縣審案公平,如果兩個平民百姓來告狀,齊知縣定會為良善的一方做主。說他壞,卻是因為齊知縣非常怕事,如果作惡的歹人在官場上有關系,齊知縣就會偏袒對方,糊塗結案。
縣衙前鬧哄哄的,後宅,齊知縣從睡夢中驚醒,聽聞有人要狀告老熟人吳有財,齊知縣打個哈欠,隨口道:“叫他們先回去,天亮衙門開了再來。”
小廝在外面提醒道:“大人,告狀的是南城千戶蕭大人身邊的馮實,還有他媳婦。”
齊知縣一怔,同被窩的知縣夫人也醒了,驚疑地看著他。
齊知縣皺皺眉,還是道:“誰都一樣,天亮再來。”
小廝領命而去。
蘇錦不肯走,替阿貴蓋好厚厚的被子,她幹脆把包子攤擺在衙門門口了,一邊生火熱包子一邊對跟過來的百姓們道:“有勞各位不辭辛苦來為我作證,今早我也不做生意了,一會兒包子出鍋,大家都有份!”
有包子吃,百姓們都高興極了,本來想回家的,這會兒也堅持留了下來,為夫妻倆助威。
人多熱鬧,吃吃包子聊聊吳有財的惡行,當天空漸亮,衙門開門時,縣衙前已經擠滿了人。
齊知縣升堂。
百姓們在外看著,馮實抱起鼻青臉腫的阿貴,與蘇錦一塊兒走了進去,兩個打手被衙役扭了起來,也趕了進去。
眾目睽睽,齊知縣隻得按規矩辦事,問馮實夫妻狀告何事。
馮實老老實實地閉著嘴,蘇錦小手一指那兩個打手,哭訴經過。
齊知縣再問兩個打手:“蘇氏告你二人受吳有財指使行兇害人,可否屬實?”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兩個打手身上。
兩個打手可慘了,先是吃了馮實一錘差點吐血,跟著被馮實趕豬似的押過來,在一天當中最冷的黎明跪了一個多時辰,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啊,更不用說兩具肉體凡胎。其中一個凍懵了,問什麼答什麼,哆哆嗦嗦地點頭,另一個還有點理智,牙齒打著顫搖頭喊冤。
蘇錦怒斥道:“你打了我的伙計阿貴,大家有目共睹,你還敢抵賴?”
“肅靜!”齊知縣重重敲了下驚堂木。
蘇錦隻好閉嘴。
齊知縣看出兩個打手凍傻了,派人去端兩碗熱水來。
蘇錦咬唇。
果然,兩個打手喝完熱水緩過勁兒來,礙於被抓現場承認了打人的罪行,卻咬定他們乃自己看阿貴不順眼才出的手,與吳有財無關。二人剛說完,吳有財到了,裝模作樣地訓斥了兩人一頓,並大方地表示他身為主子,馭下不嚴,願意替兩人賠償阿貴的藥錢。
蘇錦不服,要求齊知縣再仔細審訊兩個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