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嚇死我了,還以為小命要沒了……”
“幸好帝君仁慈,放過我們這次,也得多謝狸奴大人幫忙,救命之恩我等沒齒難忘。”
眾人紛紛跪下,一邊感謝狸奴一邊懺悔自作主張的事,狸奴冷眼看著他們,直到他們徹底恢復安靜。
“還有話說嗎?”狸奴問。
幾人面面相覷,訕訕表示沒有了。
狸奴微微頷首,醞起一團靈力朝幾人殺去,剎那間血染積雪,整個不利臺都重新被血腥氣籠罩。其他值守的侍衛連忙上前,想要把屍體搬去喂魚,卻被狸奴制止。
“掛宮門示眾,以後再敢自作主張,這便是下場。”狸奴說完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地屍體和血腥。
又開始下雪了,碩大的雪花簌簌往下掉,很快便將一切痕跡遮蓋。非寂獨自一人坐在窗前,突然想到流景若是在的話,看到這麼大的雪肯定要衝出去,當然,也會很快被凍得龇牙咧嘴的回來。
想到她會出現的表情,非寂唇角勾起一點弧度。
一想到遲遲不歸的家伙,他便沒了修煉的心思,幹脆關了窗戶回床上躺下,不知道剛才那個女人用了什麼香料,都開窗這麼久了,屋裡還殘留淺淡的味道,非寂心煩得厲害,翻來覆去許久才勉強入睡。
“帝君。”
“帝君。”
誰在說話,非寂睜開眼,下一瞬便看到了捧著倆雪團子的流景。
“帝君,這雪好涼啊。”她凍得鼻尖通紅,眼淚汪汪的。
非寂大步邁下床,將她手裡的雪團子丟到地上:“嫌涼還不趕緊扔了。”
“舍不得,這是我給帝君帶的禮物。”流景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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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寂冷笑一聲:“禮物?怕不是進門前剛捏的吧,你便是這樣敷衍我的?”
流景笑笑,伸手抱住他的腰:“帝君,我好想你啊。”
非寂眼眸一動。
“我們的孩子也很想你。”流景握著他的手,緩慢地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非寂再次睜開眼睛,天光大亮,哪有什麼流景的影子。
怪事,竟然做夢了。他坐起身,看了眼自己夢裡曾摸過流景小腹的右手。
經過昨天那事兒,狸奴氣得一夜沒睡,天不亮就將所有侍衛都叫到無祭司,挨個盤查訓斥,等全部整頓一遍,已經是辰時了。
算著非寂該起床了,他便急匆匆回到不利臺,本以為也要捱一頓訓斥,誰知一進門就看到非寂在廊下席地而坐,手裡還團了一個圓圓的雪球捧著。
作為帝君身邊的第一近臣,狸奴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錯,而讓他心情不錯的原因,似乎隻有一個。
“帝君,冥妃回來了?”他笑著上前。
非寂:“沒有。”
狸奴笑容一收,謹小慎微地後退兩步:“哦。”
“但本座昨夜夢見她了。”非寂不急不緩道。
狸奴頓時面露擔憂:“卑職這就叫斷羽過來。”
“叫她做什麼?”非寂抬眸。
狸奴:“以您的修為,若非神魂不穩,怎會輕易做夢,還是請她來看看吧。”
“本座的神魂好得很,”非寂心情確實不錯,被他這麼打岔也沒生氣,“做夢也並非隻有神魂不穩一種原因,也可能是預示之兆。”
“也是,那帝君,您夢見什麼了?”狸奴好奇。
非寂:“流景有了身孕。”
狸奴:“……”
“怎麼?”非寂斜睨他。
狸奴輕咳一聲:“帝君,不是……挺好的,真是個吉祥的夢。”
“有話直說。”非寂面無表情。
狸奴訕笑,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您可是三界最強,冥妃麼……雖然沒跟她交過手,但她識海受損的情況下,能毫發無損從鬼哭淵回來,想來是遠遠強過卑職的。”
“那又如何。”
“天道有衡,修為越高,越難有子嗣,您二位強強結合……”狸奴識相閉嘴。
非寂不說話了,一大早的好心情也散了大半。
狸奴看到他表情黯了下來,心裡頓時後悔自己多嘴,於是趕緊找補:“雖然希望不大,但不代表完全沒可能不是?否則帝君為何會做這種夢,卑職覺得……”
“本座打算去找她。”非寂突然做了決定。
狸奴一頓:“您昨天不還說不去嗎?”
“是她不讓本座去。”提起這個,非寂仍不高興。
狸奴無言半天,嘗試理解他:“她不讓您去,您還要去?”
非寂沉默許久:“是。”
她若敢在見到他之後面露不喜,他就收拾她。
狸奴聞言,反而松了口氣:“那便去吧,總比整日待在無妄閣生悶氣強。”
非寂掃了他一眼:“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究竟是跟誰學的?”
“卑職跟誰學的,您還不知道嗎?”狸奴傻笑,“卑職這就去給您準備行李。”
說罷,不等非寂發作便趕緊溜了。
非寂掂了掂手裡的雪球,思索片刻後用靈力封住,裝進了乾坤袋裡。
狸奴辦事效率一向高,半個時辰就將所有行李準備妥當,分門別類裝在空間玉佩裡。非寂也換了身衣裳準備輕裝簡行,狸奴一瞧見眼睛都亮了:“帝君,您這樣穿真好看。”
“有嗎?”非寂面色平靜。
狸奴連忙點頭。
隻見他穿了身青色衣袍,頭上的玉冠也換成了簡單的發帶,鬢邊因此落下些碎發,竟然多了幾分少年英氣和儒雅,是狸奴從未見過的模樣。
“這發帶是冥妃買的?”狸奴好奇。
非寂掃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全身上下,似乎就這玩意兒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沒那麼精細。狸奴當然不敢說實話,隻能違心誇一句:“因為好看。”
說完,怕非寂追問,他趕緊轉移話題,“帝君,凡間太大了,人海茫茫您打算從何找起?”
“她說舍迦被困在什麼陣法中,那隻兔子連暗牢都進得去,尋常陣法哪困得住他,本座先去幾處上古遺陣那裡找找。”非寂蹙眉道。
狸奴遲疑:“那勢必要闖進每個陣法,才知道他們在不在了,太過於費時費力。”
“你有其他想法?”非寂看向他。
狸奴抿了抿唇,道:“帝君為何不直接用靈力追蹤呢?”
靈力追蹤是最簡單的找人法子,隻需要拿著對方的親近之物,用靈力取其氣息,再擴散出去即可,缺點是尋常人靈力有限,搜尋範圍往往不大,但帝君修為如此強勁,囊括整個凡間想來不是什麼大問題。
這術法太基礎也太簡單,非寂還真沒想起這個,當即轉身回了寢房,四下翻找之後,拿了件流景的寢衣施術。
片刻之後,他蹙著眉頭看向寢衣,思忖片刻後又換了一支發簪。
狸奴守在無妄閣外,遲遲沒等到非寂下樓,心裡漸漸犯起嘀咕——
靈力追蹤又簡單又快捷,帝君上去這麼久了,應該已經找到流景的蹤跡,為何遲遲沒有出來?
他按下不解繼續等,隻是等得雪都停了,無妄閣內依然沒有動靜。他漸漸意識到不對,趕緊去尋非寂,結果剛進大殿便看到非寂冷著臉迎面走來。
“吩咐下去,傾整個冥域之力尋找冥妃。”非寂大步往外走。
狸奴愣了愣趕緊跟上:“帝君,可是出了什麼事?”
非寂猛然停下腳步,眼神如淬了冰一般冷戾:“本座找不到她半點痕跡。”
狸奴震驚得耳朵都飛了起來。
以帝君的修為,找不到人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流景在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地方,二是……人已經沒了,不管是哪種可能,都意味著流景有危險。
“帝君……”狸奴抬頭,非寂已經不見了蹤跡。
隻三天,冥域冥妃失蹤、帝君四處尋人的消息便傳遍了三界。冥域那群人做事一向沒有輕重,轉眼便攪得三界一片混亂,一時間人人自危,連凡間的尋常百姓都知道最近犯太歲,沒事千萬別出門。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在天界安心養胎。
“這是今日的靈藥。”舟明將小山一樣高的藥放在桌子上。
流景仿佛沒看到他顫抖的手,靠在軟枕上表示不滿:“怎麼這麼多?”
“……那得問你腹中孩兒了,我沒日沒夜煉丹,才勉強夠他用的,”舟明呼吸都有些虛弱了,“趕緊吃,吃完我得回去了。”
“回去做甚?”
“繼續煉丹。”舟明幽怨地看向她。她所需靈力極為特殊,即便是至盛法寶所生靈力,也得轉化之後才能用,他隻能不停煉化靈力做成丹藥給她。
流景掃了他一眼:“活該。”
丹藥實在太多,流景懶得一顆顆服用,幹脆用以前在冥域時的法子汲取其間靈力。舟明就看著自己不眠不休煉出的丹藥,被她一瞬之間全部汲取,一時間表情都木了。
“走吧。”流景心滿意足趕人離開。
舟明看了眼她尚未隆起的肚子,眼底難得流露出一絲柔軟,隻是在流景看過來時再次漠然。他沒有廢話,直接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停下:“帝君近來一直在找你。”
“哦。”流景垂眸。
“你不打算見他?”舟明看向她,“就不怕他遲遲找不到你,怒急攻心引得斷靈針徹底沒入識海?”
“他若死了,有你和小月亮陪葬,不虧。”流景撩起眼皮,輕描淡寫地看向他。
兩人無聲對視,昔日一起長大的朋友這一刻如同仇人,恨不得用對方最在意最重視的一切置對方於死地,轉變生硬又難看,但每個人好像都適應良好。
就連做敵人,都默契至極。
許久,舟明溫和一笑:“知道了。”
流景撫了撫小腹,確定他離開之後才打開通曉鏡。
老祖已經等候多時,通曉鏡連同的一剎便立刻道:“阿寂在找你,已經找到我這兒來了。”
“師父,玉簡恢復了嗎?”流景面色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