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舍迦出宮去買的,”流景說罷,還不忘補充,“放心吧,不是吃剩下的,我一嘗味道不錯,便沒讓擺上宴席,今日全給你拿過來了。”
她將油紙包打開,露出顆顆飽滿的果脯。外頭做的果脯沒有宮裡的精致,但每一顆都掛著糖霜,瞧著十分誘人。
“為何不擺?”非寂捏起一顆放入口中,甜酸的味道頓時彌漫舌尖。
“帝君喜歡的,豈能給別人吃。”流景甜蜜話張口就來。
非寂看她一眼:“還算有分寸。”
流景嘿嘿一笑:“既然這麼有分寸,是不是該賞?”
“又想替你哪個親戚討差事?”非寂反問。
流景不認同地诶了一聲:“帝君這話說的,好像我來找你,就是為了專程打秋風的。”
非寂斜睨她一眼。
流景笑眯眯挽上他的胳膊:“我是為我自己,帝君,你幫我把靈力解了唄,這樣鎖著未免太難受了。”
“不解。”非寂拂開她的手。
“解了吧,”流景可憐兮兮,“我最討厭鎖著靈力了,這兩天因為此事一直沒睡好,帝君若真給我鎖上十天,隻怕我就瘋掉了。”
“靈力被鎖隻是讓你變得如凡人一般,與睡沒睡好有何幹系,不解。”非寂面無表情。
流景還想再糾纏,便看到他眉頭漸漸蹙了起來,剩下的話頓時咽回肚子裡。
“真不解?”她問。
非寂:“真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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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讓我以身相許。”
非寂:“……”
“兩樣總得給我一樣吧?”流景叉起腰,一副無賴樣。
非寂盯著她看了片刻,勾唇:“都不給。”
流景:“……”
她突然不說話了,耷拉著腦袋,莫名可憐。
非寂驀地心頭一軟,沉默片刻後淡淡道:“今天晚上,給你解開。”
流景猛地抬頭,方才的鬱悶一掃而空。
“但本座會在你身上設下禁制,一旦你動用靈力,便會再次鎖上。”非寂板著臉道。
流景嘿嘿一笑:“都行都行,隻要別鎖著我,你做什麼都行。”
說罷,飛快在他臉上親一口,不等他發作便扭頭就跑:“我晚上來找你啊帝君!”
非寂面無表情,伸手擦了擦她留在臉上的溫熱,沉默片刻後才開始打坐。他會被風寒所侵純屬意外,此刻將靈力運行三周,身體的那點不適便被徹底驅逐了。
天色還早,一個人無事可做,非寂沉思一瞬,便不緊不慢去庭院裡散步去了。
今日陰天,天空灰沉沉的,非寂思忖片刻,抬手對著天空的方向輕輕一抹,原本灰沉的天空頓時如畫布一般出現大片霞光,絢麗得將整個不利臺都蒙上一層暖色的光。
“帝君心情不錯啊。”
身後傳來帶笑的聲音,非寂回頭:“來一局?”
“好啊。”舟明揚唇,便要往水榭去。
“站住,”非寂叫住他,“去你寢房。”
“水榭景致這麼好,何必去屋裡。”舟明不解。
非寂神色淡淡地看著他,顯然不打算改變主意。
“你是怕寒玉傷身?”舟明猜測,“劃一道結界隔絕寒氣就是。”
非寂直接扭頭往他屋裡走。
舟明扯了一下唇角,隻好跟著去了,天邊晚霞得了靈力,仍舊賣力地亮著,一直到亥時才漸漸失了色澤。
舟明又一子落定,無奈道:“帝君,你又輸了。”
“舟明仙君棋藝高超,令人佩服。”非寂語氣沒有半點波動。
舟明嘖了一聲:“若真是如此也就罷了,怕就怕某人心不在焉,我勝之不武。”
非寂抬眸,盯著他看了片刻,掌心霧氣一蕩出現一顆果脯,淡定地放入口中。
“我記得你先前從不吃這些東西。”舟明來了幾分興趣,“難不成是情毒改變了你的口味。”
“情毒沒這麼大能耐。”非寂淡淡道。
舟明眉頭微挑:“那誰有這麼大能耐?”
非寂不語,又憑空拿出一顆果脯吃了。
舟明氣笑了:“帝君,吃獨食不好吧?”
非寂一臉坦然。
舟明冷笑一聲,突然想起什麼,一揮衣袖便有盤子從裡間飛出來,恰好落在棋盤上:“我也有。”
非寂隨意掃了一眼,看到掛著糖霜的果脯後眼神一冷:“哪來的?”
“自然是流景……”舟明話沒說完,面前的人已經消失不見,房門還被摔出哐當一聲。
他一臉莫名,拿起一顆果脯送進右邊袖口:“這是怎麼了?”
這是怎麼了,流景也想問。
本來走的時候非寂還高高興興,等她回來找他解鎖時,又開始陰雲密布了。
流景看一眼旁邊的狸奴,用眼神問他發生了何事,狸奴一臉茫然,顯然也不知道。
正當兩個人眼神交流時,非寂緩緩開口:“狸奴。”
“卑職在。”
“把這些東西扔出去。”
狸奴和流景同時看向桌上有且僅有的一包果脯,又一次用眼神交流。
狸奴:是你惹了帝君啊。
流景:我沒有啊!
狸奴:不管,你負責哄。
流景:……
狸奴拿著果脯果斷離開,將爛攤子丟給流景。
流景走到非寂面前:“帝君,那個……你心情不好?”
非寂閉上眼睛,不願與她說話。
流景清了清嗓子:“是因為我嗎?”
“本座沒有召你。”非寂幾乎與她同時開口。
流景眨了眨眼睛:“我來找你解鎖。”
非寂睜開眼睛,一字一句道:“本座不解。”
“帝君明示,我是真不知道怎麼惹您不高興了。”流景無奈。
非寂周身氣息愈發冷凝:“下去。”
“帝君……”
“下去。”
得,今天又是解鎖失敗的一天。流景心裡長嘆一聲,隻好轉身離開。
天邊晚霞早已消失,屋裡沒有點燈,夜明珠也縮在角落不敢亮起,整個寢房都被黑暗籠罩,非寂獨自坐在桌前,徹底與黑暗融為一體。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咚咚敲響。
非寂閉上眼睛,隻當沒聽到。
然而敲門的人不識趣,又敲幾聲後笑道:“你若再不開門,我便闖進去了。”
“你可以試試。”非寂到底開口。
舟明推開門便嘖了一聲:“怎麼這麼暗。”
話音未落,屋裡便亮如白晝。
“有事?”非寂抬眸。
舟明旁若無人地走進屋裡,隨意給他搭了搭脈:“脈搏紊亂,看來是氣得不輕。”
“你來就是為了給本座診脈?”非寂將手抽走。
舟明笑笑:“倒也不是,誰讓你不告而別,你那屬下和流景離開無妄閣時,又是一個個面色凝重,我怕你出事,便過來瞧瞧。”
聽他提起流景,非寂眼神微冷。
“所以究竟是怎麼了?為何發這麼大火。”舟明好奇。
非寂掃了他一眼:“關你何事。”
“脾氣真差,”舟明搖搖頭,掏出幾顆果脯給他,“來一顆甜甜嘴兒吧,說不定心情好點。”
這個時候拿出果脯,跟挑釁有什麼區別?非寂眯起長眸,不悅地看向他。
“看什麼,我可不像某人,隻會吃獨食,”舟明笑了一聲,“就剩這幾顆了,你若覺得不夠,我再去流景那院子裡偷一些。”
“再偷?”非寂敏銳地抓到重點。
“不問自取,可不就是偷麼,”舟明一臉無辜,“別這麼看我,誰讓流景小氣,特意買來待客的東西,偏偏藏起來不給人吃,我這人吧又天生反骨,她越不讓吃我便越想吃,昨夜便趁她和舍迦不備,悄悄拿了一些。”
非寂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撕破虛空離去。
舟明淡定坐在桌前,倒杯茶嘗一口,從袖子裡掏出小姑娘:“這裡的茶偏甜,你應該喜歡。”
小姑娘睡眼朦朧地看他一眼,喝了口茶又趴在他掌心睡了,舟明輕笑一聲,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頭,眼底滿是珍視。
深夜,狸奴本來已經睡熟,突然一個翻滾化出方天畫戟,怒喝一聲往床邊劈去,然而動作剛進行到一半,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連忙丟掉武器下跪:“帝君,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