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剩下老弱病殘,賣不出去了,也不給醫治,自生自滅,賣他們還不值個買藥錢。
人命在這世道,不值錢,沒人權,特別苦。
既然是奴隸,維持個不死就行了,一天隻有一餐飯,湯露,不,現在的花露,隻分到一塊巴掌大的黑乎乎的雜糧餅子,樣子粗糙至極,捏了捏還特別硬,一看就是昨晚剩的餅子。
現在九月末,天氣微涼。
十幾個人分到後,都在狼吞虎咽的吃,一天一頓,這一頓還隻能吃個半飽,天天挨餓,看到食物,眼睛都綠了,下等奴隸就是這待遇。
花露也餓得飢腸轆轆,跟著這些人一樣,咬了一口。
她牙口極好,結果一口下去,居然卡在餅子上了,她愣是沒咬下來一塊,最後用手使勁向下掰了掰,才用牙掰下來一塊,她在嘴裡搗了搗,皺起了眉,嗯?這餅子是什麼怪味?
有點酸,還餿了吧唧的。
她真是用盡畢生之力,才囫囵地咽了下去,結果,結果它卡在了嗓子眼……
咽了好幾下,也沒下去。
花露:“呃!咳……”想咳出來,結果卡在那兒,上不去下不來。
最後還是旁邊一個女人,看她這樣子,知道是嗓子嫩,恰著了,上手就拍了她一下,那麼一震,終於,那塊雜面餅下去了。
嗓子磨得火辣辣的。
這身體,啥也沒有,就是嬌氣。
“謝、謝謝。”花露眼眶都噎紅了,什麼破餅,這哪是餅,這是比磚頭還粗粝,專門喂牲口的糧吧?
拍完的那個婦人,眼巴巴地看著她手裡的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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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露:……
她找了找記憶,原主來到這裡三天了,這種餅居然沒有吃過,拿到手不是扔給別人,就是扔地上了。
花露其實也嬌氣,也嫌棄,但還沒舍得扔地上,主要是眼前這狀況,這餅恐怕都沒幾塊可以吃,如果餓得實在受不了,她覺得她還能啃兩口。
不過看著對方渴望的眼神,片刻,她把餅遞過去了。
“謝……謝。”對方一把拿過去,然後塞給了右手邊的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拿到餅就往嘴裡塞,一點都不嫌棄她咬過了有口水,且,那麼小的孩子,咽得順暢,並沒有卡住。
花露:……
這時,一個管廚的婆娘,手裡拿著一個剛出鍋不久的白色麥香饅頭。
走過來遞給她,見她沒拿,她吊梢著眼問:“咋?不要?”不要還省了,說完就要收回來。
花露趕緊拿到了手裡。
所以人都知道這女人長得好,能賣到錢,所以自從來這裡,這兩天,每天一個白面饅頭養著。
十幾個人都羨慕地看向花露。
古時的面並不白,有點微黃,蒸出的饅頭也是微黃的饅頭。
但是看著松軟,還有一陣陣麥香味兒,聞著是挺香的。
花露現在很餓。
但她的手又很髒,一捏饅頭五個指印。
這裡可沒有水給奴隸清洗,花露隻能捏著不動,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轉了個身,低頭小口咬著饅頭,餓的人,是沒有自尊的,管它的,先吃了再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雜面餅對照組,還是這時候的面確實香,一股香甜的麥香味兒,咬一口都能撕出面的筋脈,有勁道極了。
好吃,香。
剩下沾了她手指髒的地方,她沒吃,還猶豫時,就被人搶走了。
……
這院子裡現在的奴隸大概三十幾人,關了兩個屋子,還有好幾個打手專門看著奴隸。
“這個世界,販賣人口,竟然是合法的嗎?”她氣憤地問,她看著管著奴隸的全是些身強力壯的男人,大門口還站著人,想跑,沒門,尤其他們故意餓奴隸,人飢餓的時候,根本沒力氣,跑都跑不動,為了不消耗,平時都坐著躺著一動不動,這些人看起來太可憐了,之後賣給誰,什麼命運,都是未知數。
系統:“……”合不合法,它都在。
“這處境太糟糕了,沒想到穿成個奴隸,而且就要被賣了,穿成個落難千金就算了,變成奴隸這算什麼?上個世界成了孤兒,我以為是最慘的,沒想到,還有更慘的等著我。”她一邊觀察有沒有逃跑的契機,一邊氣得吐槽。
“對了,這個世界男主是誰?”
系統:“宿主,你今天就能見到了,他要買個媳婦兒,好好表現,加油!”
花露氣憤:“滾蛋,加@#¥……油!”
系統:……
哦不,它哭了,宿主學壞了,她已經罵人很順暢了……
那條街上,牲畜站一邊,人站一邊,太陽下,就那樣站在那裡,任人挑選。
花露站在最邊上,旁邊有兩個人正盯著她。
既然這裡能遇到男主,她也就沒想跑,當然,想跑也跑不了。
被看得死死的。
穿到古代,處處都新奇,別的奴隸站在那兒,面如死灰,麻木絕望,可她吃了個饅頭緩過來後,眼睛開始靈活轉動,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這條街巷,是很普通的一條街,來來往往不少人,無論穿著還是衣飾,還有婦人頭上包著藍底白花的頭巾,相當的古香古色,就跟電視劇裡演的場景,有七分相似吧,其它三分……主要是古人,真的有點矮,古代民間建築,真的很簡陋,沒有劇裡那麼顏色光鮮。
街上有來買牲口的,也有過來買人,有富人帶著丫鬟,也有牙婆帶著客人,有穿著不錯的絲綢衣人家,也有粗布短衫的農家人。
花露一臉好奇地打量著他們,走過一個人,她就從頭看到尾,再走過一個人,她再看一遍。
她在民國認識了旗袍。
在這邊,又認識了漢服,粗布衫不太好看,但絲綢衣還是很美的,而且她最喜歡古時的腰帶,可以把女子的腰肢束起來,束得細細的,腰帶的款式也特別多,還掛著叮叮當當的玉佩。
玉佩?
她好像看到了一隻乳白色的玉佩,正在向她走來,還一閃一閃。
那玉佩正貼在一個穿著金絲軟煙羅襦裙上。
花露眼前一亮:“呀,我的金手指來啦!”
系統:……
每個世界,她都能“揀到”金手指,絕了!有錢,任性,它默默躺平。
花露的目光看向那個玉佩的主人。
是一個鵝蛋臉的婉約美人,身邊還有管家和丫鬟。
正向賣奴隸這邊走過來,遠遠聽那丫鬟道:“管家,這些事讓府裡婆子來就好了,小姐這麼嬌貴,怎麼能來這麼臭哄哄的地方,這地上你看看還有牛糞,平白汙了我們小姐的鞋。”她邊說邊掩住口鼻,又是牲口又是奴隸,個個又髒又臭,哪有富貴人家來這種地方。
一邊的管家道:“聽說將軍府就要來人訂親了,以後小姐進了將軍府,還要替將軍掌管府宅內的事務,買賣奴僕這些就算不經手,也要懂得怎麼選才好……”
那位穿著金絲軟煙羅衣衫的小姐,聽著厭煩。
旁邊的丫鬟替小姐說道:“我聽說那將軍是個隻有力氣的蠻夫,平日隻懂喊打喊殺,長得可嚇人了,粗人一個,哪配得上咱們小姐。”
管家:……
何婉柔也不過是個縣令之女,人家將軍是朝廷大員,與人家比,縣令之女微不足道,提了這麼好的親事,他家小姐居然還嫌棄,別人撞破頭都碰不上。
他是不懂了。
何家的小姐長得確實漂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平日自視極高,看不上武夫,隻喜俊俏兒郎。
何婉柔在一排奴隸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最邊上,花露的臉上。
哪怕被抹了灰,哪怕髒兮兮,也難掩其絕色。尤其那眼晴,顧盼生輝,也正看著她。
而且看臉形,也是鵝蛋臉,看其穿著,身上雖然很髒,但質地料子都不是普通人的穿著,也許是哪個落難千金,或者是哪個罪人官宦人家的小姐。
她思量半天,她思慕白家兒郎,隻可惜郎君一直未中功名,父親不同意,可她絕不會嫁入將軍府,她隻願與白家兒郎雙宿雙飛,白家兒郎也心悅她。
她瞧著這奴隸與她身量差不多,個頭也差不多,臉盤也差不多,倒是可以代替她。
一旦提親,他父親是絕不會拒絕的,對方是救了他們一家的恩人,他父親是打著報恩的旗號,非要強摁她嫁人,就算是恩人,也不必要她以身相許吧?那將軍若真是真以恩挾報,她是頂頂瞧不起。
不如把這女子買了收在府裡,若是要嫁,就讓父親認她做幹女兒,嫁過去吧,反正她是不嫁的,若要強逼,她就隻好李代桃僵,然後與白家兒郎雙宿雙飛。
何婉柔打定主意,先離開此地,然後差管回來買,不要讓人看見,悄悄帶進府裡……
花露現在又流汗又幹渴,嗓子幹到刺痛,沒有水,隻能忍著,此時見到那一閃一閃的寶貝,就想起了那些仙花仙果,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眼巴巴地一招手。
隻見那乳白有光的玉佩,白光一閃,倏然投到了她手腕的紅線中。
她看了眼周圍,那幾個看管奴隸的人嫌曬,正坐在遮陽的牆跟角處,看著的也是奴隸們的背影。
而來來往往的行人,偶爾有目光落在她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