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露露,這是你姐姐的婆婆,工農兵大學的老師,姓張,你叫張阿姨。”
“這是我小女兒,江露。”
“張阿姨,你好。”
從見到張娜,江露就沒有移開過眼晴,江母介紹人的時候,她才回過神,急忙打了招呼,還伸出了手。
張娜從頭到腳看了她一眼,然後握了下她的手。
入手柔弱無骨。
張娜手就很軟,張娜的媽媽說過,她手這麼軟將來肯定能找個疼她的夫君。
果然,她找到了老鄭,一直寵她到現在。
眼前這個許主任的小女兒,那小手比她的還軟,軟得好似沒骨頭。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江家的這個小女兒,都說江家雙姝皆美,她見過江華,隻覺得一般,不過是剛剛能看而已,想必另一個也不會強到哪裡去,結果今天這麼一見,倒是驚豔到她了。
小姑娘的臉蛋兒,這身條兒,那小腰細得隻有一小把,胸上和屁股卻有肉的很,很是會長,雖然穿著襯衫和長裙,可絲毫掩蓋不了這姑娘出色的好身材和外貌。
這姿色可比她們家的大女兒好多了,江華連和她妹妹放在一起比的資格都沒有,不知道怎麼會傳出江家雙姝皆佳麗的傳言。
也隻有鄭佑平那眼光,才能看得上江華了。
她的眼光向來很高,但這姑娘的美她一眼就很中意,如果她有個這樣的女兒就好了,心裡惋惜,可惜是人家的女兒。
張娜微微翹唇笑了下,雖是真心誇贊,卻又顯得有些高傲地說:“許主任,你這個小女兒,將來能找個不錯的對象。”
這話江母最愛聽,立即笑容滿面:“張老師,就是會說話,那我不客氣,就借張老師的吉言了。”我這大女兒沒嫁好,我這小女兒怎麼也得嫁個她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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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江露覺得張娜不知道哪裡有點面熟,直到她看到眼前這個女人露出地笑容,她微微張了下唇。
那個笑……真的好像李援朝啊,笑起來翹起的嘴角弧度,都很像。
她開始懷疑自己滿腦子愧對李援朝,現在看誰都像李援朝了。
江華和鄭佑平的房間在二樓,二樓有四個門,江華在北面的房間,她正吃著鄭家保姆給送上來的面。
她現在一點油星都不能碰,保姆就用黃瓜絲和青菜下了碗清淡面條,上面撒了點蔥花,江華才勉強吃了兩口。
江母和江露進來的時候,她正坐在床上皺著眉往下咽。
看到江母的時候還開心的笑了一下,直到看到江露,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在農村下鄉?”江華見到江露哼了一聲,“爸媽在家裡擔心得睡不著覺,你在那邊倒是過得不錯,還吃胖了。”她陰陽怪氣道。
尤其看江露不但沒有曬得又黑又瘦又小,反而更白、更嫩、更嬌豔、更美了,她的心就似堵上了似的。
她又想起了自己幾年前無意間揀到的珠子了,就因為送江露去火車站,她的珠子才丟的。
失去後,她又恢復了原貌,她本來的長相就隻有勉強清秀,如今又懷孕了,吃不好睡不好,臉色焦黃憔悴,與現在的江露站在一起,看起來恐怕要老個十歲。
當初鄭佑平見到她失去珠子的樣子,好幾次都想跟她分手,如果不是她和鄭佑平早有了關系,而他又不敢讓她鬧上鄭家,最後被迫無奈才答應跟她結了婚,她差一點就算計一空,雞飛蛋打了。
現在一想起來她就暗恨,她覺得江露天生克她,江露沒出生的時候,她才是家裡父母的寵兒,等到妹妹一出生,江母就變了,一心都是這個小女兒,每次買回來的衣服和吃的,她這個姐姐都是拿妹妹挑剩下的,母親誇妹妹的話一籮筐,到她這裡就沒有一句好話。
她看著江露那臉蛋像珍珠一樣白,再想想自己幾天都不敢照鏡子的臉色。
她目光陰沉不定,鄭佑平本來就對她有怨言,有一次竟然還說,“我怎麼看著你跟以前越來越不一樣了,以前皮膚滑不溜手,現在……”不說細皮嫩肉,他都覺得有些粗。
如果他再見到現在的江露,隻怕要恨自己當初眼瞎。
她的目光盯著江露,越發不善起來,跟她演什麼姐妹情深,還過來看她?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剛才吃進肚子裡的面,她又想吐了。
江露知道江華討厭她,她也不在意,該打聽的還是要打聽的。
“江華,我看到樓下大廳掛著照片,鄭佑平原來還有個哥哥啊?”江露邊說邊看了眼江華的屋子,椅子都包綿的,s市最新款,櫥櫃也做得最新的款式,一看就是最近才做的,平時還有保姆做三餐,收拾家務,在鄭家,江華至少物質上,是舒服的。
江華怨恨地看了江露一眼,但她再討厭妹妹,也得在江母面前裝一裝,她撇了撇嘴:“死了的人掛在大廳,真晦氣,你還提來幹嘛,故意讓我不舒服?我這胎不太好,懷疑就是那個死了的孩子搗得鬼。”害得她現在門都不敢出,就怕撞邪,哪有死了的人還掛大廳的?她婆婆怕不是有病。
“我跟佑平說,他還勸我忍一忍,說那個照片都放那麼多年了,家裡也一點事都沒有,他爸還一連高升,搬到軍區了呢。他懂什麼,那東西最喜歡衝撞小孩子,何況我剛懷……是他們家的寶貝金孫!”
江華立即“噓”一聲,伸手就隔空打幾下江華,“你說什麼胡話,小聲點,讓你婆婆聽見……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迷信!”
江華“嘁”了一聲,“還不是像你了。”
“鄭佑平的哥哥當年病死在哪兒?你知道嗎?”江露問。
江華不耐煩,“你問這些幹什麼?”
“問就問了,你知道就說說,你妹妹特意來看你,跟你說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
江華哼了聲:“我也沒讓她來看我,我怎麼知道他哥死在哪兒……佑平又沒說過,就說死在北邊……”她想了想,好像提過,“死在北邊……昌河?昌河縣。”
說完她還愣了下:“這不是就江露下鄉的地方?”
江露腦子裡正在轉啊轉,好像有一條線馬上就要連在一起了,但就缺了點什麼,鄭清河六歲的時候病死了,系統說沒死,說鄭清河就在昌河縣。
她在昌河縣打聽了兩個多月也沒有打聽到,那就是鄭清河活著但換名字了,那為什麼沒死,鄭家說病死了呢。
病死在昌河縣,會不會鄭家人當時以為病死了,後來又活過來了?
如果是這樣,那就糟糕了,她要到哪裡去找人,人海茫茫,換了名字,不知道樣貌,就算一個縣,那也大海撈針啊。
“時間不早了,媽你趕緊帶著妹妹走吧,我要睡一會呢。”江華怕鄭佑平回來,再看到江露,沒說兩句就急著趕人,江露明天過完節,就回北邊繼續插隊,她心想趕緊在那邊找個人嫁了,別再回來了,看到她就鬧心。
江華看她狀態不是很好,也就沒說什麼。
走的時候江華像是想起什麼,還問江露:“你從北邊回來,帶沒帶桃子水果?”上次在家裡吃到的,她現在還念念不忘。
“啊,你妹妹帶了三個桃子,不過,我和你爸昨天吃了。”
江華瞪大了眼睛:“就帶了這麼點兒?沒我的份?江露,你還是我妹妹嗎?你不知道我懷孕了嗎?帶回來的東西,居然沒有我的份?你還來看我?”
江華生氣地說:“你衝你妹妹發什麼火,桃子水果供銷社有,你想吃讓鄭佑平去買,你妹妹剛還買了一袋吃的拿過來,你竟然這麼跟她說話,還有沒有個姐姐樣子。”要不是體諒她懷了,她都想打江華兩下,在家裡的時候還好,怎麼來了鄭家,懷了個孕,跋扈了這麼多,真以為自己成了首長兒媳婦,肚子裡揣了金孫,世界都要圍著她轉?誰慣著她這毛病。
江母和江露下了樓,張娜正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本文藝氣息很濃的話劇本子在看,走得時候起身送江母出門,出了鄭家樓下的院子,在拐角鐵柵欄那裡,遇到了匆匆回來的鄭佑平。
鄭佑平一米八的個子,穿著一套綠色的軍裝,戴著個眼鏡,五官尖削,文質彬彬,有些男生女相,他看到江母的時候還愣了下,這個丈母娘可不常來。
“佑平回來了?”江母招呼了一聲,鄭佑平看著文化氣質重,實際眼高於頂,一般人他瞧不上,看不上的招呼都不主動打,所以江母一直覺得他人不行,不同意女兒嫁。
“媽,來看江華啊。”回了一句後,他看向了江母身後的江露,一下子愣住了。
江露沒有跟他打招呼,隻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給她的印象就是,跟那位張老師好像不太像,無論是五官還是輪廓,可能是像他爸吧。
看完一眼後,就沒有興趣地移開了視線,微風吹過她辮子上纏著的白色絲巾,柔軟飄逸的絲巾帶過一陣香氣,那香氣飄到鄭佑平鼻尖,聞著沁人心肺,迷魂奪魄,飄飄欲仙。
送人出門準備回去的張娜,就看到鄭佑平站在門口,盯著已經走遠了的母女倆背影,眼睛發直。
張娜收起了臉上殘餘的笑意,拉下了嘴角,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真不知道像了誰了?她懶得看一眼,轉身進了院子。
……
某邊境,一輛往返兩國的列車,正在急速行駛中。
車裡的人蓬頭垢面,個個神色疲憊卻精神亢奮,嘴裡說著路途的見聞,腰包裡裝得鼓鼓的,其中一個車廂裡,一排椅子上坐了五個身強力壯的大漢,周圍的人離他們遠遠的。
幾個人個個身高不低於一米八五,最高的一米九二,一看就不缺營養,身上都是壯碩的肌肉,拳頭比饅頭都大,這麼幾個人往那一坐,誰看了都不敢惹,其中一個光頭望了望四周,從懷裡拿出了一把錢。
數了數給其它四人分了一圈,五天四夜,一人分到了一千多。
個個眉開眼笑,隻有其中一個低著頭拿到錢,看也不看的放進懷裡,臉上面無表情,目光沒有焦點。
“援朝,你這次怎麼沒在家過節?出來趕這趟活?之前還跟我說,這段時間不出來了,轉眼就在車上熬了五天?”那光頭大漢拍了拍他的肩膀,晃了晃他。
當年李援朝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跟著光頭,他們那時候餓得走投無路了,最後跟著人逃票跑上了這輛列車,抱著也許國外日子比國內會好過些,至少不會餓死的念頭,然後就發現了新世界,也賺到了第一筆錢。
後來慢慢組織了十幾個人,全國各地地做了倒爺,想各種渠道,將國外的糧倒進國內,國內的新鮮貨倒出國外,各大黑市背後組織都有他們的人蹲點收購,也有人組織車隊,身強力壯能背得動貨的就跑國外這條線,國內雖然形式不好,但小心一些總體還算安全,國外這趟列車才是最危險的,被出來倒貨的人稱為死亡列車。
雖然賺錢,可是兩國交界,屬於三不管地帶,這些人帶著錢貨聚集在此,就像一隻隻大肥羊,每一站都充滿了兇險,你不知道下一波進來的人是幹什麼,流寇猖狂,說搶就搶,說打人就打人,若運氣不好,遇到搶匪,東西被搶了,損失慘重還是輕的,若是因為聚眾鬥毆而被兩邊的警力圍剿,再亂槍掃射,那真的死了都白死,在這裡的人,沒有人權,沒有任何保護。
想賺錢,沒有點膽子,沒有幾分應變能力,來了就是送死,這地方可從來不缺死人。
但隻要不死,多少能賺點錢,一個月出來跑兩趟貨,多的時候三天能分到一千多塊,少的時候隻有三五百塊。
“嗯,有點事,現在沒事了。”
“幹特娘,你上一次沒來就對了,那一趟我們遇到了一小波搶劫的,貨都被搶光了,差點小命都沒了,那毛子的子彈差不點就送我上西天,還好我命大,彎腰躲進了人群裡,小汪,唉,他沒了。”
一個才進來的十九小孩兒,來了兩次就沒了,讓人唏噓。
登上這趟列車的人,都是在刀尖上舔血,一不小心,就玩完了,聰明的做了幾次就不做了,貪的最後都送了命,他們幾個是做得時間最長的,也是最有經驗的,因為合作得好,都熟悉,都是老手,體格也壯,有力氣,有一股狠勁兒,所以一般人不敢惹他們,這才賺了點錢。
那個光頭攬著李援朝道:“這邊越來越嚴了,看來也做不久了,本來我們計劃半年後……現在準備計劃提前,五天後就在這裡,咱們好好幹上一票,武器都準備好了,幹完每個人分至少這個數。”他用手比了比,“怎麼樣,援朝,這次跟我們一起幹吧,你也不想以後一直這麼危險的在這裡來回跑吧,我們做完這一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以後再也不來了,到時候拿到了錢,去大城市,住城裡的房子,娶城裡的媳婦,有花不完的錢,就玩不完的女人……”
李援朝看了他們一眼,他當然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這一輛列車,裡面至少有七成是倒爺,倒爺每回過來,都帶著大量的貨和現金,要不這邊劫匪猖狂,要不說這裡危險呢,每一次出來堪比死亡之旅,完全拿命在賺錢,這一次賺一千,下一次搞不好墳頭草都高了。
他們的計劃,李援朝知道,就是幹最後一票,搶一條列車。
一列車上的人,手裡有多少錢,收集起來那絕對是筆巨款,既然別人能幹,他們為什麼不能幹?他們不僅要幹,還要幹票大的,還有比倒爺更了解倒爺的嗎,現在槍弄到了,刀也弄到了,聚集了幾十人,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叫李援朝加入進來,那是看在他跟了自己這麼多年,帶他發財走一波,是給他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