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門外提著袋子站著那兒的人,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許久後,他果斷地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江露晚上3點就爬起來了,可能真的怕再見到她現在害怕見的人,沒有馬車,兩個小時的山路她也不嚷著腿疼了,走到火車站,趙鈴簡直累得要死,她帶得東西有點多,最後爬上了火車座位,再也不想動了。
三天兩夜的火車,趙鈴要回家了,她興高採烈,江露卻坐在那兒,捻著手指情緒失落,到最後,她都沒敢看李援朝的臉色,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表情,甚至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面對他。
江露循著記憶回到了江家,江家住二樓,二樓三戶人家,她家在右面,開門進去,中間是一個大的客廳,放著一組沙發,擺放著玻璃茶幾。
江母一開門,見小女兒回來了,高興壞了,張羅著去買了菜。
江露打起精神,洗了澡,在自己的房間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看到江母正在廚房炒菜,她走了進去。
“江華……姐姐呢。”
江母含笑著看了眼小女兒,這次回來她還以為小女兒會又瘦又黑又小呢,北面回來的知青都是這樣的,沒想到自己小女兒回來一趟,不但沒黑,反而胖了點,看起來比家裡的時候更好看了,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嬌豔,終於一臉長開了的樣子。
“你姐在鄭家呢,中秋不回來,今年就咱們三個人過。”
“哦。”江露想了想,“那個鄭家除了鄭佑平,還有別的孩子嗎?”她記憶裡沒有多少鄭家信息。
提起鄭佑平江母就不高興了,對她兩個女兒挑三揀四的,處了這個扔了那個,還以為她這丈母娘不知道呢,“你再別惦記他了,我女兒將來肯定能嫁個更好的。”
“就是問問嘛,鄭家真的沒有別的孩子嗎?”江露锲而不舍追著道。
“不就鄭佑平一個兒子嗎?”江母說完想起什麼,“對了,你姐前些日子回家裡說了一嘴,說是她婆婆年輕時候有個兒子,六歲的時候病死了,這兒子是鄭家最忌諱的事兒,一提名字她婆婆就翻臉,都是那個鄭佑平告訴你姐的,讓她千萬不要提,她還說她那婆婆最不好伺候,連對佑平都沒個好臉兒,她就更別提了,日子在鄭家過得難受,我就說她活該,對她好的她不嫁,非要死乞白賴的跟著鄭佑平,當初第一眼我就不看好他,別看他爸是首長……”
“六歲病死了?”江露手裡撥著盤邊的勺子,心不在焉地問江母:“那,那個小孩兒叫什麼啊?”
“你姐說過,我沒記住,好像叫……叫什麼清河?”
第30章 貌美知青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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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清河?”心不在焉的江露,立即直起了頸背,注意力集中起來。
“可憐呢,死的時候還是個六歲的孩子,為這事兒你姐說,她婆婆都有點不正常了,看到孩子就有點歇斯底裡,提起她死的兒子就發瘋懟人。”
江露本來心不在焉,眼睛立即靈活了起來。
她問系統:“出來,鄭清河死了?”
系統:“並沒有!繼續攻略。”
江露忙問江母許女士,“那他在哪兒病死的?昌河縣嗎?”
“我怎麼知道哪兒病死的,你以為你媽什麼都知道呢。”江母一邊掀開鍋看看鍋裡的湯汁收好沒有,一邊看了江露一眼,“一回來就問鄭家的事兒,你是不是還沒放下鄭佑平呢。”
“我沒有,就是好奇。”江露立即搖頭否認,鄭佑平是誰,她真不熟悉,她真不認識。
“都是你姐回家跟我念叨,就提了個名字,其它沒聽她說,再說了,人都不在了,你好奇這種事做什麼?”
“算了。”問江母也問不出什麼,江露已經盤算著什麼時候去鄭家打聽下消息。
江家下鄉的小女兒回來,晚飯做得特別豐盛。
為了犒勞小女兒江露,江母做了大餐,什麼油爆大蝦、蒜香排骨,香菇魚片,紅燒茄子,加上紫菜蛋花湯。
江母知道女兒不吃肉,隻挑裡面的蔬菜吃,她又拌了幾道涼菜,炒了個素豆腐幹豆芽,再做個甜食。
江父在報社做領導,級別很高,別的單位的人見了江父天然帶著三分討好,輕易不敢得罪,畢竟是個單位都想上報紙,都想被江父安排一下,這都是極光榮的事,得罪那是不可能了,都捧著。
有人捧著容易傲,但江父這個人在外不逞官威,在內對家人很好,不像江母,對小女兒偏心沒邊,他對兩個女兒都很好,而且和江母感情也融洽,江母生完江露,傷了身體,江父體諒她,沒有再生育,哪怕沒有兒子,隻有兩個女兒,他也很滿足,這在這個年代,在男同志裡面都是難得體貼妻女的人。
兩個女兒也都喜歡爸爸。
吃完飯,江父還給小女兒發了零用錢,他從書房抽屜裡,取了個信封,遞給江露:“拿去買衣服穿,剩的自己留著買喜歡的東西。”她這個女兒最愛美,s市新出的裙子,都要買來穿,這次下鄉可苦了這孩子,好父親立即把存的小金庫拿出來給她。
江露接過來一看,信封裡裝著三百八。
……
第二天江母就拉著小女兒去了國際商場,二樓需要外匯券,江母手裡存著不少,都是留給江露的,江露挑了幾套基礎款內衣。
江母去付款的時候,她看到了旁邊掛著的一件男士風衣,軍綠色,有點像軍裝,料子看著還不錯,她忍不住摸了摸,心裡想著這件李援朝穿著應該很好看。
她看著衣服入神,就有售貨員過來了。
江露今天穿了件白襯衫,下面是條藍色半身裙,腳上一雙白色涼鞋,頭發編了兩個辮子,辮梢是用白色帶藍花的絲帶綁著,顯得特別清純可愛,她眼睛專注地看著那件男裝。
售貨員看衣辨人,笑著過來問:“同志,要買這件衣服嗎?”
江露一下子回過神來,“哦。”她又看了看那件衣服,“不用了,謝謝。”
江母的眼光很高,她親自給女兒挑衣服,選了一件黃底白花的襯衫,剛從港口那邊流行過來的料子,顏色鮮嫩好看,又給女兒挑了最近很時興的斜紋料水藍色褲子,配上一套,女兒試了下,穿起來很美。
江露整個人纖細窈窕,但有肉的地方都很飽滿,加上腰細腿長,曲線誘人,穿什麼都美,江母又給她配了雙淺色小皮鞋,售貨員都誇道:“這一套,真般配。”
把攢著的外匯券花完後,江母這才心滿意足地帶著女兒離開了商場。
江露算著時間回來的,回家隻能待兩天,明日中秋,她若去鄭家打探鄭清河的消息,有點不方便。
“媽,我想去看看姐姐,再買點東西給她。”
“買什麼東西,她什麼也不缺。”江華這胎不穩,一直躺在床上,已經半個月沒回家,江母也有點擔心,而且,小女兒回來一趟,於情於理是得去看看姐姐。
江母想了想,還是備了些禮,帶著江露去了鄭家。
鄭家早年住過家屬院,現在搬到了軍區,軍區門口站著的兵衛,個個荷槍實彈、全副武裝,高度戒備,見到有人走近,立即敬禮,然後冷若冰霜地請來人出示證件。
毫無人情可講,江母來過,知道流程,直接將證件遞過去,說明情況。
衛兵拿著證件確認無誤,一通電話通知了鄭家,在門口做好登記後,兩個人才進了軍區大院。
鄭家在軍區住的地方獨門獨院。
一走進去,眼前一亮,客廳非常大,外面一個大客廳,裡面還有個小客廳,小客廳大概是平時用餐的地方,有餐桌,置物桌上,還擺著一架手風琴。
雪白的鍵盤,一看就有人經常擦拭保養。
“你姐的那個婆婆,早年留過洋,就愛好這些東西,她原來家裡還有架鋼琴,後來……不是遇到事了,被老鄭給處理了,你姐這婆婆還在家裡鬧了好幾天,你姐說,她婆婆命好,有公公護著,否則就她那作勁兒,早就被人下,放了。”
江露點了點頭,走去小客廳的時候,她看到大客廳的牆上,一個角落掛著個全家福照片。
她仔細看了一眼,一男一女,女人手裡還抱著一個小男孩,男孩大概隻有四、五歲的樣子。
“這小孩是鄭佑平嗎?”江露問。
江母看了一眼,“不是,這就是我說的那個鄭家病死的第一個兒子,這都多少年了,她婆婆還把當年那孩子照片掛大廳牆上,來回走都能看到,你姐說她天天看這個心裡堵著慌……”
江母說話也不敢太大聲,隻用氣音跟江露小聲說,生怕被別人聽到。
江露目光又放回到小男孩身上,他就是鄭清河?她試圖從那個男孩的臉上找出他長大後的樣子。
可惜,小孩子的臉沒有長開,還是圓嘟嘟,從照片看就養得很好,像知識份子家庭的孩子。
“許主任,您怎麼有空過來了?”她們正站在客廳說話,一個聲音傳入耳中,說話聲音偏高傲清冷。
江露一回頭,就看到二樓樓梯處走下來一個女人。
她睜大了眼睛,江母一直說,你姐姐的婆婆怎樣怎樣,婆婆這個詞,給人的感覺那就是年長者,不能說多老,但絕不年輕了,可這個江華婆婆,出人意料的年輕。
看著最多三十來歲。
很漂亮,人看著也很有魅力,她留著齊耳的短發,短發的發梢似乎燙過,微微向內卷曲,有種復古的時尚感,上身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衫,一條咖啡色的格子裙,腳上踩著一雙淺花紋布拖。
撞衫了撞衫了,江露身上恰好也穿著一件白色襯衣,下面一條藍色的裙子,腳上踩著一又淺色牛皮小涼鞋。
兩個人至少衣服風格上有六分相似。
氣質上,都是很出眾的那一類人,就是人群中,格外不同,讓人一眼就能看到你。
撞衫了不可怕,誰醜誰尷尬,難得的是,誰也沒醜,這個鄭家年輕的婆婆,一股成熟女人風,特別有文藝氣質,而江露,穿著偏學生風,有種純潔嬌俏的風情。
成熟和青春,從來不是對立的,而兩個階段各有不同的美。
“張老師,你看,這不中秋節了嗎,我特意帶點禮來,看望看望你和老鄭,順便帶我家江露過來看看江華,她這次回來,隻能在家裡待兩天,想著明天過節也不方便過來打擾……”
甭管背後怎麼議論,江母場面話還是說得客氣,她將提著的東西交給跟過來的保姆,然後和那位格外年輕的親家客套。
江華的婆婆,是工農兵大學的老師,叫張娜。
為人那就一個冷字,冷歸冷,人家還冷得有文藝範兒,江華跟她媽背後沒少說這個婆婆的壞話,年紀都快四十了,還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她這個兒媳婦打扮得還好看,在家裡眼皮都不夾她一下,和她說話愛搭不理的,還是個大學老師呢,一點禮貌都不懂。
江華一肚子的不滿,也沒人可說,隻好回家跟江母吐槽,江母心裡有數,這種事不好管,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已經嫁到人家家裡了,住在人那裡日常這些雞毛蒜皮,就要靠自己的經驗磨合了,總不能為這麼點小事,娘家打上門去給女兒撐腰吧。
何況還是江華自己死乞白賴的要嫁,受了委屈能怎麼辦?忍著吧。
江母覺得鬧翻臉才是下策,兩家處好關系,才是對女兒最好的幫助,他們這樣的家庭,都要臉面,隻要不做得太過份了,能過去就都能過得去。
“太客氣了,許主任,來就來,還帶禮過來,明天我讓佑平她們過去看你們。”你來我往回個禮,應當應份。
“別別別,明天中秋,合家團圓,讓佑平在家裡好好過個節,別折騰了。”
張娜看到江母,冷淡的表情倒是露出絲笑意,江華為人一般但她父母倒是不錯,江仲光報社的級別很高,圈子裡都知道他人品很好,這個許主任也是個八面玲瓏,會做人也會做事,人品都是可以的。
說著說著張娜的目光就看向了江母旁邊的江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