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黑洞洞的,還很小,通個風都不便利,光線就不必提了,漏雨還潮,摸一把牆壁沾一手的泥。
四個女知青,回房間各種收拾了自己的床鋪,江露也取出江母給她帶的吃的,路途遙遠,她一個女孩子東西多了提不動,就隻給她帶了些兩包紅糖,還有一包油紙包著的桃酥餅幹,但因為路上擠壓已經碎成小塊了,剩下的一包綠豆糕,火車的時候江露吃了一塊,還剩七塊,也已經擠變形了,剩下的就是糖,有奶糖和花生糖,都是需要糖票買的高檔糖果,還有種糖瓜。
另還有江母給她的五百塊錢和一些票據。
江露看著這些東西,都是江母給她準備火車上吃的,江露嘴刁,就吃了一點,不好吃就不想吃了,已經放了三天,壓變了形,那她就更不想吃了,於是招呼其它三個喝粥喝得一臉菜色,一起過來的女知青。
“我這有桃酥和綠豆糕,你們要吃點嗎?就是有些壓碎了。”最小的那個十六歲的小知青,見到江露手裡的紙包,立即眼前一亮:“要!”其它兩人也聚了過來。
江露把紙包都打開,放到旁邊舊得掉漆的桌子上,三人全圍了過來,“哇,綠豆糕!江露,你還有吃的呢,我火車上都吃完了,帶得也不多。”另一個女知青,坐下後,用手捻著小碎塊往嘴裡放,“好吃!沒有壞。”
其它人也紛紛伸手,這次過來的四個女知青,隻有江露和趙鈴家裡的條件好一些,實際上趙鈴家裡的條件也隻是普通而已,父母都是工人,隻不過她家裡孩子少,隻有一個哥哥。其它兩個女知青,兄弟姐妹就多了,條件都不太好,否則也不可能來這麼北邊的地方下鄉。
綠豆糕和桃酥哪怕在家裡的時候,也不是天天都能吃的,對她們來說,也是很貴的零食了,桃酥雖然壓碎了,但一點也不影響它好吃的口感,裡面還有香噴噴的果仁,幾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哎呀,吃點得了,別給江露都吃完了,她還沒吃呢。”趙鈴說道。
其實東西不多,綠豆糕隻有七塊,每塊隻有手指那麼長一方,一共口兩的量,桃酥也隻有八、九塊,碎開後除了渣更少,三個人吃幾口就沒多少了。
江露不愛吃的東西,她也不是很在意,她願意拿出來分享,就是給她們了,早上的飯不好吃,她就不吃,別人以為她會餓,她有恃無恐,因為她的綠珠裡有更好吃的東西,別人都吃不到。
昨天隊長給知青點分勞保東西的時候,也分了幾個新來知青的口糧,裡面有些山芋幹還點玉米,江露用手指捏了一顆玉米粒,扔到了那團綠壤中。
今天早上看了一眼,長出了一顆翠綠翠綠的像玉雕的玉米樹,隻有半米來高,上面結了三個玉米團,隻比手大一點點,江露闲著無事摘下來剝開,裡面藏著一隻金玉寶寶,大小一隻手就能握住,小巧玲瓏。
小玉米寶寶上面的玉米顆粒,金光燦燦,仿佛有光澤流轉,撥下一粒放在手心,如黃玉雕成,晶瑩剔透,放到嘴裡輕輕一咬,一股濃鬱的玉米香氣湧了出來,沁人心肺,綠壤種出來的玉米和普通的玉米十分不同,雖外表有五分相似,可內裡千變萬化,薄皮下不是米肉,而是一團黃液,一咬破,入口即化。
江露一連吃了十幾粒,口鼻留香,全身舒爽,她心裡開心地道:“這真是個好東西,揀到寶了!”
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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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十分懷疑,某人出發前挨個世界撒,否則怎麼哪裡都揀到?又不是大白菜。
“怎麼突然有股香味?”幾個正在吃桃酥和綠豆糕的三個女知青,好像聞到了什麼,不停嗅鼻子,太香了,這是什麼?
“好像是煮玉米,誰在吃玉米嗎?昨天我看到隊長拿來的口糧有玉米。”
“那是幹玉米粒,再說煮玉米哪有這麼香?”
“誰在偷吃啊!”
江露立即眼觀鼻,鼻觀心,這些普通的什麼奶糖、糕點、桃酥、蛋糕,你們隨便吃,她眨一下眉頭算她輸,可是綠壤空間裡的東西,那可不行,概不分享。
十幾顆她就飽了,十分滿足拍了拍肚子。
第二天,灼日烈陽,天一晴江露就開始幹正事了,男主在哪兒呢,她有種預感,遇到男主後,她在這個世界就會好過多了,所以鄭清河啊鄭清河,你到底在哪兒呢。
昨天她跑去找了在這邊待了幾年的男知青。
“鄭清河?”那個男知青很熱心,他不知道,但他幫著江露找了好幾個老人打聽,最後都搖了搖頭,“沒有印象。”
“真沒聽說過這個人。”
“姓鄭?大隊沒有,縣裡好像有個領導姓鄭,忘記是哪一位了,上次看到名單有這個姓,你不如問問隊長?他肯定知道。”
找男主從來沒順利過,江露問的時候也沒有抱多大希望,新的知青剛來,可以休息一天,她跟其它人打聽了隊長家,就提著東西,順著知青房子的小路往前走,知青住的地方離大隊還有點遠,要下個山坡,小路七扭八歪。
江露一邊走,一邊取了一枚蛇莓果,放到嘴裡,輕輕一咬滿嘴果香,手上沾到了粉紅色的果汁,她怕蹭到自己雪白的白襯衫上,急忙甩了甩,又在樹邊葉子上擦了擦。
然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邊哼著歌,邊細細品味果子的香甜,還沒走幾步,她就發現花間採蜜的蜜蜂開始追著她跑,一開始隻是一兩隻,她沒有在意,很快,又遇到三隻,五隻在她身邊轉,她也沒慌,隻是跑了一會想甩開它們,結果幾隻蜜蜂對她窮追不舍,陸陸續續跟著有八、九隻了,一小群,嚇得江露花容色變。
她還沒有見過這種特別兇的野蜂,而且飛得特別快,一路追著她跑,都追到她耳邊了,這次她慌了,邊跑邊甩辮子,甩得辮子都散了。
直到看到前面路上有個人,她跟見了救星一樣,跑過去求助,“同志,有蜜蜂跟著我,幫我……”江露嚇得眼淚汪汪,有一隻蜜蜂已經停在她額角上,她也不敢動,聽說動了會蟄人,她都快哭了,也沒仔細瞧這人是誰,隻一個勁的朝他奔過去,希望他能幫她趕走。
那個人聽到她求救,回過頭,立即快步過來,伸手就將攬到了懷裡,用身體幫她遮擋蜜蜂護住她,然後揮手幫她驅趕,一邊揮,一邊用手去擋她跑得發紅的臉頰。
江露下意識地就往他懷裡拱,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埋在這個懷裡,此時此刻她覺得這懷抱莫名的寬闊又溫暖,好像她的避風港,她隻要埋進去什麼不管就行了,難得的是身上的氣味還好聞,是她喜歡的青草味。
果然,他隻揮了幾下,蜜蜂就散了,然後頭頂就傳來了冷淡的聲音:“你已經有對象了,怎麼還往男人懷裡拱?”
第25章 貌美知青4
江露一路嚇得驚慌失惜,害怕被蜜蜂蟄到,一路飛奔,哪裡注意到對方長什麼樣子,隻求無論什麼人幫她趕一趕,就感激不盡,她一開始也沒想往人家懷裡撲,是對方見到了,主動過來就把她護在懷裡,是他先動的手。
害怕的時候,有個人主動出來幫你擋風遮雨,救你於水火,還立即幫你驅趕蜜蜂,懷抱又那樣溫暖,那真的小心髒都被妥帖安放,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女人毫無抵抗力,江露就那樣自然而然的拱進他懷裡,尋求他的庇護。
可現在就有些尷尬了。
冤家路窄,她遇到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李援朝。
江露眼淚還在眼眶中要掉不掉,她抬頭看著他,他穿著背心,手裡拿著件外衣,露出的肩膀和手臂,這麼近的距離看著,肌肉線條分明,剛才護住江露的時候,手臂攬過她,那肌肉硬邦邦,那觸感,猶如磚頭一樣,就特別有安全感。
這可真是穿衣顯瘦,脫衣肌肉啊。
不過因為江露對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所以也就看看,不太想誇他,她抹著淚珠,揉著發紅的眼睛,從他懷裡退開,剛救她於危急,她也不想跟他鬥雞眼,心裡不高興,悶悶地說:“謝謝你,李同志。”她真是嚇到了,到現在還沒回過神。
看著她沾在睫毛上的淚珠,說完一句就低頭不語的模樣,和突然空蕩的懷抱,一種莫名的空虛感襲上心頭,李援朝心裡又開始煩躁,看了她一眼,想轉身走,卻沒走。
“你要去哪兒?”他移開視線,站在那兒,語調平平的問。
江露哭過後,用手抹了幾下,臉蛋看著可憐兮兮,頭發辮都散了,細滑柔軟的頭發毛還支稜起來幾處,偏偏小臉兒又明眸皓齒,花顏朱唇,就算狼狽也好看,一哭一笑皆動人。
“我想去隊長家。”她吸了下鼻子,被蜜蜂追哭了,想起來真丟人,但那種腦袋額頭被蜜蜂停在上面的感覺,真嚇得她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刻,哪還有什麼理智,不管怎麼樣,這個李援朝剛才救了她,她還挺感激的,雖然第一印象不好,但好像,似乎是個好人。
“走錯路了,從知青後面的路下坡,直走,不要拐到別的路上。”他說了一聲後,看了她一眼,這才轉頭就走。
江露被蜜蜂追怕了,看到李援朝要走,也不管他上哪去,趕緊小跑跟上去,蜜蜂很喜歡追她,路邊遇到了,還是會跟著江露,但李援朝都不動聲色的用手裡拿著的衣服趕走了,江露就一路留在他身邊。
她一邊走一邊四處看,試圖跟他搭話:“李同志,你這是去哪兒啊?”
“回大隊。”
“哦。”她跑到他身邊,仰頭看了看他臉色,目光在他臉上溜了一圈:“那肯定路過隊長家吧?”
李援朝頗為冷漠地看她,“你找村長什麼事兒?”
江露這時已經從害怕中緩和過來,瞧著他這副冷冰冰的語氣,就想起縣裡她剛來的那天,那時候她瞪著他,他還一臉不知所措的扭開臉呢,大概覺得自己理虧吧,就有幾分遷就她的樣子,又是幫她拿行李,又是鋪衣服,殷勤得很。
想想之前,再看看現在,這差別也太大了點。
江露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轉。
她這麼一看過去,李援朝又離她遠了點。
江露:……
她身上莫名有一股幹幹淨淨的清幽暗香,隨著她雙腿走動間,就傳到李援朝的鼻子裡,他已經二十三了,不是小孩子,他知道那是女人的體香,可這香味不像胭脂,不像香膏,而是一種特別誘人,特別幽深酥骨的女人香,對他而言簡直就是致命誘惑,一聞到就會渾身躁熱,他深吸一口氣,壓下了腹間的蠢蠢欲動,直接和她拉開了距離。
“也沒什麼事,李同志,我就是想跟村長打聽個人。”江露見他走得越來越快,她也一路小跑跟上去,“你走慢點嘛。”她語氣又輕又嬌,自己都不自覺地在向他撒了個嬌。
他還真就吃這一套。
李援朝聽她這麼說腳下一頓,微微放慢了腳步,“你要打聽什麼人?”
江露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顏,她道:“打聽一個男同志,姓鄭,鄭清河,你認識嗎?”
“鄭?”他立即想到了昨天馬車上她說的話,她的男朋友姓鄭。
“鄭清河?你對象?”他扭臉看她。
“哈哈,怎麼可能。”
江露馬車上那為了打發流氓對她的不懷好意,她就信嘴胡謅說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不過倒也不是無地放矢,盲目亂來,這麼說也是有依據的,畢竟曾和那個叫鄭佑平的,曾經有過交集,而且鄭清河是男主,也姓鄭,那以後她的男朋友必然也姓鄭啦,她也沒有說錯,所以她就張嘴一來。
但她現在不能明說鄭清河就是自己的男朋友,這個年代,話是不能亂說的,沒有的事說成有,一旦傳到鄭清河耳朵裡,被笑話倒無所謂,留下什麼不正經的印象,那可就糟糕了。她還是很期待和男主第一次見面,大家彼此都很體面,對於對方的外貌都很滿意,互生歡喜,然後慢慢發展,隻要不像昨天卡車那種糟糕到摸屁股的窘況,就再好不錯了。所以不必要的誤會,就要扼殺在萌芽裡,姓鄭就姓鄭,但她現在絕不承認是鄭清河。
她含含糊糊,像嘴裡含著糖似的道:“我就是幫別人打聽的……你認識嗎?”江露說完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著他,她倒不是見人就亮晶晶,主要是她眼睛天生含露,迎著光,眼波流轉間皆是風情,在眼角,在眉梢,就是不在她的控制內。
“不認識。”她笑得再美再甜,此時此刻也換不來李援朝一個好臉,但他很快又問了句,“是你對象讓你打聽的?”不知為什麼,他對鄭這個姓,沒有什麼好感。
“哎呀,我問的是鄭清河。”說一個謊就要無數個謊來圓,江露煩了,“你怎麼老是說我對象我對象的,你要是好奇他,我可以告訴你啊。”
“他高大威猛,英俊瀟灑,腿長一米八。乾坤無敵,帥的掉渣,迷倒千萬少女。他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人稱一朵梨花壓海棠。唉,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才好,就是兩個字,完美……”鄭清河啊鄭清河,快點出來吧。
還沒說完,李援朝掉過身,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哎,李同志,等等我……”
知青點是在一個小山坡上,到大隊要下山坡,多走幾步就到了。
江露一路小跑追著他跑下來。
“這邊沒有花草,也沒有蜜蜂。”李援朝一言不發,直到下了山坡,才停下腳步對她說了一句,說話的時候,下颌線還繃得直直的,他道:”前面紅瓦就是隊長家,別再跟著我了。”
“好好,到了嗎。”江露終於從小路走出來了,立即露出一抹笑:“那行,謝謝你,李同志。”
然後就看到李援朝臭著臉,瞥了她一眼,低聲說了句:“招蜂引蝶。”
江露懷疑耳朵壞掉了,“你說什麼?”
李援朝轉身就走。
江露不是沒聽到,她聽到了,她反問那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