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推門而出。
他一出來就看到站在門口的方黎,微微一怔,然後微笑問道:“阿琰怎麼在這裡?”
方黎擔憂的問:“師兄你沒事吧?”
師兄揉了揉他的腦袋,溫柔雙眸中浮現淺笑:“師兄能有什麼事,不用擔心,這些都和你無關。”
方黎一聽這話就不再想了,反正那些事他也不懂,師兄說沒事那就沒事,他笑道:“師兄,我們今日還練劍嗎?”
師兄微笑頷首:“好。”
又過了幾日。
丹山門門主重萬山來訪。
丹山門是五大仙門之一,鶴蘭州方圓萬裡都是丹山門的地盤,重萬山更是靈仙界赫赫有名的高手,但他卻一直和師父是莫逆之交。
時常來這裡和師父對弈。
方黎看到過重萬山很多次了,習以為常,重萬山偶爾看到他,也會頷首微笑,看起來沒什麼架子的模樣。
他看到師父帶著重萬山去了他的屋子,兩人品茶對弈,重萬山還帶來了新年禮物,師父說不用這麼客氣,但重萬山說當你若不是你救我,我可沒有今日。
推辭一番,師父還是收下了禮物。
重萬山在這裡待了一下午,眼看天色晚了,便起身告辭,師兄代替師父送重門主下山。
方黎慢悠悠的坐在屋檐邊上,嘴裡叼著田心草,雙手一枕靠在屋檐上睡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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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逝。
他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有一天夜裡。
寂靜的山上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方黎意識到不對勁,立刻翻身-下床去找師兄,師兄也在找他,神色焦急不安,師兄說:“師父讓我們過去。”
方黎跟著師兄去了師父那裡。
師父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神色悲慟,他復雜的看了兩人一眼,嘆了口氣,說:“今日終於還是來了,隻是沒想到,沒想到會是他……”
師父沒有多說,他將黑白玉符拿了出來,白色的交給了師兄,黑色的交給了方黎,道:“你們分別帶著玉符離開,記住,切記不可讓玉符落入心術不正之人手中。”
說著便轉身讓他們走,立刻走。
方黎意識到不對勁,還想要問師父怎麼回事,但師兄已經拉著他離開,師兄眼神一凜,說:“你往後面跑,我往側面跑,記住,小心點不要被發現了。”
方黎想要和師兄一起,不想分開,但他記著師父的話,此刻隻能含淚答應,又問:“那逃出去後,我該怎麼找到你呢?”
師兄沉默了片刻,道:“如果師兄活著,會去找你的。”
時間無多,方黎不敢再耽誤,他牢牢記著這句話,轉身就往山後奔跑。
他跑著跑著回頭看了一眼。
往日幽靜安寧如世外桃源的扶風派,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師父親自抵擋重萬山,與重萬山打的天崩地裂,卻被重萬山斃於劍下,方黎想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們不是莫逆之交的好友嗎,怎麼可以就這樣翻臉無情?
他想不明白。
他隻知道自己一定要跑出去,但是他修為還是太低了,饒是他這段時間這麼努力,這麼努力了……但和丹山門的高手比起來,依舊弱小無比,跟著重萬山來的丹山門修士,最低都有著元嬰期的修為。
方黎很快就被追上了。
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絕望的閉上眼睛,但是關鍵時刻,一道白衣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他怔怔看著眼前人。
師兄擋住了那個元嬰期修士,回頭對他說:“快跑。”
師兄分明可以走的,卻又專門回來救他,他不想丟下師兄一個人走,但不能辜負師兄的心意,此刻多耽誤一秒鍾,就是陷兩個人於死地,隻有他跑了,師兄才可以盡快脫身,所以他轉頭拼命的往前跑。
他拼命的跑啊跑啊……
跑到了後山,這裡竟然也有一個丹山門修士守著,擋住了後面的路,他舉著玄鐵劍就衝了過去,他雙目發紅充血,一往無前的往前衝,此刻他已無路可退,他以為對方的劍會貫穿自己的胸膛,但是就在那一瞬間,身上陡然爆發出一陣青色的光芒,將對方的長劍給生生震碎了!
方黎愣了愣,懷中的竹符碎了。
是師兄給的護身符。
師兄又救了他一次。
他咕嚕嚕躲開了那人滾下了山崖。
對方依然再追。
他渾身都是傷,腿也摔斷了,他拖著斷腿在山崖下躲避,好在這裡他最熟悉了,不知道來了多少次,很快找了個山洞躲了起來,而丹山門的人將這裡搜了好幾遍,都沒能尋找到他的蹤跡。
他縮在黑暗的山洞裡。
身邊唯有玄鐵劍,和黑色玉符。
他緊緊握著手中的黑色玉符,用力到手指咯咯作響,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來……哪怕師父不曾多說過一句,哪怕師兄也從未責怪過他,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是他從聖尊遺跡中帶回了黑白玉符。
是他帶回了這個禍害。
師父因他而死。
師門所有的人都因他而死。
偏偏最該死的他,卻活了下來。
他低低的笑。
酸澀的液體順著臉頰流進嘴巴裡。
他不知道丹山門的人走了沒有,他根本不敢出去,一直一直躲在山洞裡,渴了就喝地上的泥水,餓了就吃溜進來的老鼠,但他不能出去。
他不能被找到。
他已經犯了那麼多的錯,這件事他一定要做到,寧死都不能讓丹山門的人——得到黑色玉符。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他抱著手中的玄鐵劍,喃喃低語:“你都好久沒有理我了,如果我死了,你就另找個主人吧。”
他說:“我太沒用了。”
身上的傷口因為沒有處理,開始腐爛發臭,他可能就會這樣死在這裡,他把黑色玉符埋在土裡,希望自己死後不會被人發現……
隻是師兄呢?
師兄有沒有脫險?
當時走的匆忙,都來不及回頭看。
師兄說過隻要他活著,就會來找自己,可是這麼久都沒來,是不是死了……
都是他的錯,如果那一日,他沒有去追那頭狼就好了,都是他的錯,他的錯……
他渾渾噩噩的坐在那,絕望如同潮水,一點點將他徹底淹沒。
他在等待死亡的降臨。
也許死了,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恍惚之間,一個白衣染血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白衣男子撥開洞口的雜草,對他伸出了手,眼神溫柔,還有著擔憂之色:“我找到你了。”
他怔怔看著眼前的人,這一刻,無法用言語形容他的心情,他的身軀在顫-抖,死死的看著面前的人。
師兄渾身都是血,不過還好,師兄沒有死,師兄還活著,他果然過來找他了……
他就知道,師兄一定會找到他的。
每一次在他絕望要放棄的時候,師兄總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終於緩慢的伸出手,抓住了白衣男子的手,白衣男子寵溺的看著他,隨即眉頭一皺,道:“你的腳受傷了。”
他的腳在逃跑的時候摔斷了,這些天都沒有治療,早已痛的沒有知覺了,師兄嘆了口氣,一把將他背在了背上,沉聲道:“我帶你離開。”
他伏在師兄的背上,感受著師兄的溫度。
他們躲過了丹山門,對嗎?
可是……
隻剩下他和師兄了……
他緊緊摟著白衣男子的脖子,仿佛害怕眼前一幕,是幻影從他眼前消散……
一股強烈的不真實的感覺從心頭浮現。
這一幕分明就是他渴望的……
他希望師兄能活著找到他,現在師兄活下來了,找到他了,這就是他心底最深的奢望,是他幻想了一次又一次的場景,現在真的發生了,為什麼,卻好像心底空落落的,像是踩在懸空之地上。
他閉上眼睛。
眼前驀地閃現師兄被一劍穿心的一幕。
他睜開眼睛。
是師兄背著他行走在寧靜山林間。
到底哪一幕才是真的?
方黎額頭開始隱隱作疼,玄鐵劍又開始不住震顫,似在他的腦中聒噪吵鬧。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讓他覺得奇怪,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山路顛簸,白衣男子背著他,一步步行走在山路上……
忽的,他聽到師兄問了他一句話:“阿琰,黑色玉符你藏在哪了?”
===黑化(原來他不過是個替代品...)===
“阿琰, 黑色玉符你藏在哪了?”
師兄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方黎愣了一下,腦中的疼痛頓時變得劇烈起來,玄鐵劍的溫度陡然變的灼熱, 眼前視線似乎被什麼重疊。
一幕是刀山火海。
一幕是安寧寂靜。
方黎的眼神掙扎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氣, 忽的緩緩開口:“黑符就在我的身上, 師兄難道忘了嗎?”
白衣男子將他放了下來, 回轉身,神色溫柔的望著他,輕聲道:“是嗎?阿琰再想想。”
白衣男子清雅面容上掛著溫柔淺笑, 一如既往,他注視著你的時候,讓你不由想向他敞開心扉,毫不猶豫告訴他所有事, 向他傾訴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