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蒙今日之所以敢來,就是篤定謝懷不會告訴方黎。
謝懷是被厭睢強-迫的,他性格清高孤傲,又與厭睢有著師門血仇,怎麼可能甘心從於厭睢?所以就算不答應自己,也決計不可能向著方黎。既然如此,為何要說這句話?
都蒙定定看著謝懷半晌,隻見謝懷神色冷淡,瞳孔泛著漠然之色,雖說著這樣的話,卻半點情緒也看不出……
都蒙蹙起的眉緩緩松開,謝懷是不可能告密的,他隻是不相信自己,在出言試探自己罷了。
都蒙微笑:“本座知玉儀君心中有顧慮,但本座真心實意,如今也唯有本座可以幫你,玉儀君不要急著拒絕,可以考慮好了再告知本座。”
說著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謝懷冷冷的收回視線,垂下眼眸,指尖尚殘留著信符燃燒留下的餘燼……你可知道,都蒙已經出手了?
………………
烏衣寐鐵血手段,將摧心門大清洗了一遍,區區兩日的功夫,就將都蒙在這裡的勢力連根拔起,安插-進了自己的心腹。
有這樣一個得力的手下,方黎無所事事、遊手好闲,直到又過了兩日,得到了烏衣寐的密報。
烏衣寐留在浮丘山上的暗衛傳訊來,說都蒙暗中見了謝懷,但因不敢靠的太近,並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
原著中,烏衣寐因擔心謝懷魅惑厭睢,欲除謝懷於後快,於是言語之中處處暗示,謝懷和都蒙暗通款曲……但這次,烏衣寐隻是一五一十,不帶半分主觀顏色的匯報了這件事。
雖然隻是很小很小的變化,但方黎感到十分欣慰,相信在他的引導下,烏衣寐不會再自尋死路的。
烏衣寐說完就靜靜站著,等待方黎的吩咐,雖沒有聽清都蒙和謝懷的談話,但謝懷為人光明磊落,想來也不會答應都蒙,自己能想得到的,尊上定然也想得到,自己若是添油加醋搬弄是非,許會讓尊上為了謝懷厭棄自己……
尊上最是不喜自己針對於謝懷,他便要好好的藏起自己的心思,至少不該在這種事上自作聰明,一再忤逆尊上,讓尊上對自己生出嫌隙。
方黎支著下巴思索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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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中厭睢也是從烏衣寐處知道了這件事,厭睢雖然心裡清楚,謝懷不可能與都蒙同流合汙,但卻依然氣勢洶洶的回去,質問謝懷,謝懷自然不屑於同他解釋,於是咳咳咳……又是一段激烈的強-制愛。
這件事除了制造了一次矛盾衝突,給了厭睢一個花式吃肉的理由,對劇情走向沒有產生任何影響,在方黎看這完全屬於——無效劇情。
這段時間他和謝懷相處和-諧,既不打算啪啪啪,也不打算強行制造誤會,無效劇情能省就省,方黎不打算找謝懷對峙,不過按照進度,自己也該回山了。
方黎笑著起身道:“我們回去吧。”
反正曲慶鎮的事情也告一段落,這次出手不但震懾了一些蠢蠢欲動的人,還狠狠剜了都蒙一塊肉,可謂是一舉兩得,再待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
一刻鍾後,方黎就回到了浮丘山。
他將烏衣寐打發走了,一個人往偏殿的方向去。
如今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自己,當然得去謝懷那裡轉轉,以示恩寵,而且這不是還帶了禮物嗎?再不送出去就要放壞了。
謝懷這些天一直深居簡出,這魔宮沒什麼隱秘之處,方黎的性子他也摸清了,為了盡早恢復修為,他幾乎閉門不出。
這一日傍晚時分,冷清的偏殿忽又熱鬧起來,謝懷緩緩轉頭向門口處看過,果然看到方黎急匆匆而來。
他衣袍上隱有風塵僕僕,應該是未曾落腳,就直接來自己這兒了。
謝懷喉嚨裡溢出一聲冷淡低笑。
怎麼,還以為都蒙上了勾,便不打算演了呢。
方黎一走進門,就見謝懷神色冷淡,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散發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他不由得怔了下,自己出門不也就一個星期嗎,怎麼就好像一朝回到解放前?
自己做了什麼得罪謝懷的事情了嗎?
方黎少見的迷茫了片刻,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得罪謝懷的事情做的可多了,一個巴掌都數不完,謝懷冷淡才是常態,他不喜歡自己不需要理由!
方黎從儲物戒指裡拿出皺褶的油紙包著的水晶糕,打開往前一推,輕咳一聲道:“臨仙州的特產,給你帶回來的。”
謝懷垂眸凝視著桌上的糕點,表情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
呵,一點小恩小惠便想收買他?何其虛偽。
方黎小心翼翼的覷了謝懷一眼,也覺得自己可能敷衍了點兒,唔……反正自己過來看望謝懷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方黎伸手就要拿走水晶糕,準備麻溜的走人,結果剛剛伸出手,就見兩隻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摁了油紙的一角。
方黎動作一頓:?
謝懷沉默片刻,將水晶糕拿了起來。
這水晶糕用料粗陋,做功拙劣,香氣過於甜膩,謝懷皺眉吃了一口,入口幹巴巴的,著實難以下咽……可笑,他們臨仙州哪裡有這樣的特產,這魔頭怕不是被人騙了吧。
方黎茫然看著謝懷。
他以為謝懷會當做看都沒有看到一般,亦或者冷酷無情的扔掉,然後給自己一個你有沒有點自知之明的眼神,結果……謝懷隻是既嫌棄又勉為其難的……吃了一口?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罷了,管他什麼意思呢,不重要,就在方黎準備離開之時……
謝懷緩緩抬起眼眸,清冷淡漠的看著他,一字字開口:“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情蠱(令他從此都離你不得非你...)===
你這次離開,不就是為了迷惑都蒙嗎,不可能不知道都蒙來過,為何不問?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
謝懷定定看著方黎的雙眼,仿佛要從那雙眼中,看出他心中真實思緒。
方黎沉默下來。
他故意裝作無事發生,就是不想走這段為吃肉而吃肉的無效劇情,萬萬沒想到他都不提,謝懷竟然會主動提起……
要知道原劇情裡面,面對厭睢的質問,謝懷可是連話都懶得回一句的,他既看不上都蒙也看不上厭睢,在他眼裡二者沒有任何區別,死活爭鬥更是與他無關,從始至終都超脫事外、冷眼旁觀。
按理說隻要自己不問,謝懷是不會開口的。
可是,他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為何要主動提起這件事?
方黎心中疑慮,但表面卻繼續裝傻,挑眉輕笑:“我該問你什麼?”
謝懷一眼就看穿了方黎,並不打算讓他糊弄過去,淡淡道:“都蒙過來見我,要我同他聯手,一起殺了你。”
方黎:“……”
糊弄不過去了啊……
方黎索性懶洋洋的往後一靠,戲謔的笑:“怎麼,你要和都蒙一起殺我嗎?你連我都不屑一顧,難不成就看得上都蒙了?”
謝懷薄唇一抿,看入對方雙眼。
膚色蒼白眉目狹長的男子,唇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漫不經心的狂妄笑語之下,是不假思索的篤定,脫口而出這樣的話……他堅信以自己的為人,絕不會與都蒙同流合汙,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是這樣相信自己。
即便不問不看,也信自己。
這是否,也算是另一種信任呢?
謝懷忽然低聲笑了,就連方黎都確信自己不會做的事,自己卻還要多此一問,他竟還不如方黎灑脫。
既一切都在你意料之中,那你……
謝懷沉默了許久,緩緩開口:“那你可知,都蒙真正的心思。”
方黎頓時渾身都繃緊了,眉心蹙起,神色凝重起來,談話進入到了他未曾料想的階段!都蒙野心勃勃眾人皆知,說起這個也就罷了,但都蒙喜歡你這事怎麼也和我說啊?
我們什麼關系啊?
不至於談如此深入又私人的話題吧?!
恍惚之間,他竟有種和好兄弟喝著啤酒撸著串一起討論誰誰誰追誰誰誰的錯覺……
方黎緊緊皺著眉,思來想去,他認為隻有一種可能性,因為自己的放水,導致謝懷和自己之間沒有原著那般劍拔弩張,雖然並不改變他們之間你死我活的敵對關系,但表面卻看起來還好,還能心平氣和的說幾句話,不至於一見面就和仇人般水火不容。
以謝懷清高孤傲的性格,得知都蒙喜歡他,定會覺得惡心的吧?所以這是在隱晦的提醒自己……不希望都蒙繼續來打擾他?
而自己身為一個舔狗,一個單相思追求者,一個佔-有欲極強的霸道魔尊……在聽到自己喜歡的人,有其他追求者時該作何反應?
方黎霍然站起來,冷笑一聲:“就算他對你有意又如何,你休想逃離本尊的手心,這輩子都隻能是本尊的人。”
謝懷:“……”
方黎見謝懷似乎被鎮住了,終於覺得在對話中勝了一籌,揚起下巴補充道:“他若敢真對你出手,本尊定要他生不如死。”
謝懷徹底沉默。
他怔怔的看著面前的男子,仿佛因為都蒙對自己有意,而真的很生氣憤怒的樣子……但此刻謝懷卻隻覺得荒謬極了,這人運籌帷幄洞若觀火,連都蒙的一舉一動都預料到了,仿佛沒有什麼不在他算計之中,卻唯獨在這件事上犯了糊塗,竟看不出都蒙有意的是他……
許久,謝懷垂下眼眸,低低笑了一聲。
也罷,那些骯髒醜陋的心思,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
方黎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寢宮,外面什麼都好,就是床睡不慣,還是魔宮的床最舒服。
系統猶豫了很久,欲言又止的開口。
【系統:我覺得謝懷的表現不對勁,我擔心劇情會偏離。】
方黎卻不甚在意,漫不經心的道:“無須擔心,就算他現在因為我對他還不錯,暫時沒有那麼迫切的想殺我,但你別忘了,他可是被我封了修為,囚-禁在這裡的……如今的和睦隻是表象而已,過程不重要,隻要最後的結果不變就行了。”
謝懷可絕不是那種能靠“強制”出愛的人。
【系統:可是你怎麼能保證結果不會變……】
方黎笑了:“想讓一個人愛你很難,但想要讓一個恨你卻很容易,所以放心好了。”
系統:……?這樣麼?
系統還欲再問,但方黎卻不打算繼續解釋,往床-上一躺就睡了。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魔僕早早的候在外面,不敢發出絲毫聲音,直到方黎起來了,才恭恭敬敬的俯首道:“尊上。”
昨日他回來前,就發出號令,今日召集魔門議事。
這會兒眾魔修應該已經到了。
但方黎半點也不急,他在兩個魔僕的伺候下更衣洗漱,才不疾不徐的去偏殿邀謝懷同往。
魔宮的大殿中,眾魔修站在下方,神色復雜,低聲議論。
他們已經等了幾個時辰了,今日尊上到底還來不來?不是尊上召集他們來的嗎?自從玉儀君來了魔宮,尊上無心公事已很久了,從不主動召見他們,這次也不知道有什麼重要事情……
正在討論的時候,他們就看到尊上攜著玉儀君來了。
這般情景他們如今已見怪不怪,誰能想象,一個月之前他們還在憤憤不平呢?現如今哪天謝懷不在場,他們反而要不習慣了……
一想到有謝懷在場,什麼事都幹不成,也不知尊上召他們做什麼?難不成是沒事尋他們開心?
也不是沒可能啊……
方黎慵懶的倚在椅子上,視線一掃,掠過站在最前方的都蒙,唇角勾了勾。
都蒙神色冷漠的站在那,身軀如山嶽挺拔,銳利目光不避不閃。
方黎收回視線,斜斜支著身子,涼涼開口:“本尊此次下山,聽聞九霄山的牛鼻子們不太-安分,四處遊說其他仙門,欲要聯合正道仙門攻打浮丘山,還大言不慚要滅我浮丘山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