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嘉走上前:“師父。”
易凌子摸著胡子:“為師死了這麼多年了,也沒什麼東西好給你。奚嘉呀,你是怎麼和我徒兒認識的呀?怎麼就在一起了呀?”
奚嘉一聽就知道,易凌子這是誤會了。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解釋一下真相:“師父,我和葉大師有婚約。”
易凌子挑起眉頭:“誰給你們定的婚約?”說完,轉首看向岐山道人:“岐山你這臭老頭,還給我徒弟定婚約?美得你的,你有什麼資格給我徒弟定婚約啊。”
岐山道人一聽就怒了:“好你個易凌子,你莫不是腦子有貓病吧!老夫何時給你徒弟定婚約了,你自己給葉小友找的媳婦,莫賴在老夫身上。還老夫要羨慕你?老夫為何要羨慕你,一百個紅顏知己了不起咯?老夫現在有四個孫子,六個曾孫,你有麼?你有麼有麼有麼!”
易凌子這輩子紅顏知己很多,卻沒一個走到最後。聽到孫子,他頓時就紅了眼:“岐山你個混球,貧道今天不打死你,貧道和你姓!”
岐山道人:“你來啊你來啊!別以為老夫看不出來你現在是鬼魂!”
“讓你汙蔑貧道,貧道何時給鏡之找了個男人當媳婦?你當貧道眼瞎麼!貧道現在是鬼魂又如何,你敢與貧道一戰麼。無相青黎!”話音落下,易凌子翻手就召喚了無相青黎。
無相青黎正待在葉鏡之的口袋裡乖乖地躺著,突然被這麼一召喚,它先是愣了會兒,接著想想好像覺得這個聲音挺耳熟的,還是飛了過去,飄浮在易凌子的掌上。
岐山道人一看到無相青黎,立刻往後連跳三步。他舉起桃木劍,哆哆嗦嗦地說:“老夫……老夫才不信,你都成鬼魂了,還能打人!”
易凌子笑眯眯:“老匹夫,上來試一試。”
岐山道人:“你過來!”
“你過來!”
“你過來!”
易凌子:“你先汙蔑老夫的,自然是你先過來。”
岐山道人當然不肯承認這種事:“你才是胡扯!你自個兒去問問你徒弟,奚小友是不是你給他定的婚約,是不是你自個兒承認的徒弟未婚妻。老夫看你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就是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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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凌子冷笑道:“還敢提我的乖徒兒?那也行,貧道就讓你死得痛快點。來,鏡之,告訴這個糟老頭子,你這未婚妻和為師有沒有一毛錢的關系,是不是為師給你定下的?”
葉鏡之恭恭敬敬地說道:“是。”
易凌子哈哈一笑:“老匹夫,聽到了吧,我徒兒說‘是’。你給我乖乖……”聲音戛然而止,易凌子轉首看向葉鏡之,目瞪狗呆地看了一會兒,又快速地轉過頭,看向奚嘉。他的目光在奚嘉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接著視線默默地往下滑,滑到了奚嘉的胸口。
嘉哥趕緊捂胸:“……”有貓病啊!大男人你看個什麼胸!
易凌子臉上的笑容僵住,過了片刻,他收回無相青黎,神色平靜,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鏡之,為師倒不知道,你何時學會說謊了。你小時候為師是如何教導你的,不可說謊,尤其不可對為師說謊。難道你都忘了嗎?”
聽了這話,葉大師得多委屈啊。葉大師認真回答:“師父,我沒有說謊。”
易凌子怒目相視:“還在狡辯!”
葉鏡之取出了那塊玉白色的泰山石,奚嘉見狀,明白他的意思,也取出自己隨身帶著的那塊血紅色的泰山石。兩人各自拿著一塊泰山石,輕輕地這麼一合並,葉鏡之抬起頭,看著瞠目結舌的易凌子,道:“師父,嘉嘉確實是我的未婚妻,他就是。”
易凌子看到這種情況,哪裡還想不起自己當年遇難前,剛剛給徒弟定下的那門親事。
這件事說起來很復雜。易凌子在這古墓裡待了十九年,他整天闲著無聊,隻能沒事數數石頭、想想自個兒這輩子做了什麼事。這一想,就想到自己曾經給徒弟定了門很重要的親事,又一想,想到自己居然沒說清楚這門親事到底是什麼。
如此一來,易凌子便理所當然地認為:“怎麼可能?為師當年根本沒把這件親事說清楚。當年為師與那女孩的父親說,一個月後將會帶著徒弟上門,給他親自說這門親事。但後來為師與這千年旱魃同歸於盡,根本沒去找那人。對方自然找不到你,為師也沒將這件事詳細告訴給任何人,鏡之,你怎麼可能找到當初的那個女孩?”頓了頓,易凌子靈光一現,冷冷地看向奚嘉:“小友,這塊泰山石,確實屬於你?”
奚嘉當然知道易凌子在說什麼。易凌子本就對他抱有懷疑,畢竟任何一個長輩,隔了十九年,突然看到小時候傻乎乎而又單純好騙的弟子帶了個男人來看他,還口口聲聲說是未婚妻,肯定不會輕易相信。
奚嘉也沒生氣,他準備開口解釋,但葉鏡之抬步攔在他的身前,抬首道:“師父,嘉嘉就是我的未婚妻。”
易凌子瞪直了眼:“你說是就是?那萬一他不是呢?”
好像被搶了心愛寶物的孩子,葉鏡之一字一句地肯定道:“我就要嘉嘉。”
易凌子突然有點心累:“……”徒兒大了,不由師父啊!
這件事讓一旁的岐山道人和陽澤看得目瞪狗呆,全場也隻有奚嘉明白事情緣由。看著葉鏡之攔在自己身前,反駁易凌子的模樣,奚嘉忍不住翹起了唇角,出聲道:“師父,具體事情您不要著急,我想應該是這樣的……”
接下來,奚嘉把自己是極陰之體,四歲時候收到泰山石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他又說了自己和葉鏡之相遇的經過,以及兩人現在確定是戀愛關系。
聽完了這些話,易凌子:“……”
陽澤很給面子地沒有說什麼,隻是輕輕地笑了笑。岐山道人則朗聲大笑起來:“易凌子!你個老家伙還敢說自己不是眼瞎,你看看你,老眼昏花到這種程度,至今還以為你當初看到的那個小孩是女娃?哈哈哈,笑死老夫了,老夫出去以後就給‘鬼知道’投稿,絕對值五萬積分,哈哈哈。”
奚嘉一聽,趕緊記下:對,這件事也可以投稿!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到這個時候,易凌子還狡辯道:“你是極陰之體?貧道所見的極陰之體,十九年前就已經陰……氣……衝……”
易凌子:“……”
奚嘉將取下來的舍利又戴了回去:“師父,這下您明白了嗎?”
易凌子轉首看向葉鏡之,道:“好徒兒,為師和你說一說,這千年旱魃的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奚嘉&岐山道人&陽澤:“……”
敢不敢不這麼明目張膽地轉移話題!!!
易凌子活了六十多年,死後又在古墓裡待了十九年,哪裡肯承認自己當初老眼昏花,把男孩看成了女孩。
其實這件事易凌子心裡也苦啊。
把嘉哥認錯成女孩的事情,有沒有覺得很耳熟,是不是好像也有人認錯過?
沒錯,半年前,燭照真人也把嘉哥認成了女孩,並且投稿給“鬼知道”。因為他口口聲聲說嘉哥是女孩,“鬼知道”還拿這件事當把柄,死活不肯賠償十萬積分,到最後隻賠了兩萬積分,隨便打發了燭照真人。
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玄學界的這群大師隻認陰氣不認人!
燭照真人還算自食其果,他當初是匆匆看了奚嘉一眼,沒敢多看。當時的奚嘉身高一米八,雖說長相清秀,光看臉可能會當成女孩子,但正經地去看,絕對不會錯認。至於易凌子,那就是真的冤了。
嘉哥小時候長得是真漂亮。
小臉圓眼,翹鼻小嘴,一雙大大的眼睛好像洗幹淨的葡萄,水水嫩嫩,說是小姑娘絕對沒人懷疑。而且四歲的嘉哥,因為陰氣太重,之前一直沒和同齡人玩過。見到易凌子的時候,嘉哥害羞腼腆,躲在父親的腿後,隻敢怯生生地露出一張漂亮的小臉蛋,偷偷摸摸地瞧著易凌子。
這活脫脫一個漂亮害羞的小女孩,說是個男孩,誰信?
再加上那麼重的陰氣,易凌子想當然地就認為嘉哥是個小姑娘了,於是喜滋滋給徒弟定了親。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奚父收下了泰山石:“大師,此恩無法報。您救了嘉嘉的命,請問大師想要什麼,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易凌子一摸胡子:“你這孩子今年四歲?貧道有個徒兒,今年六歲,正當年齡。不如就定個娃娃親吧,哈哈哈。”
奚父一愣:“大師的徒兒是個女孩?”
易凌子擺擺手:“男孩。長得俊俏,又很乖巧,在家裡特別懂事,家務活全是他幹,燒菜可好吃了。而且潛力很好,以後絕對是玄學界第一人。怎麼樣,這買賣不虧吧,貧道下個月就帶徒兒,登門拜訪!”
奚父趕緊道:“男孩?那這兩個孩子怎麼可以定娃娃親?”
易凌子想歪了:“其實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過兩年都到二十一世紀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就不對,現在都講究自由戀愛,貧道也懂。所以你別急,貧道不是說了,下個月帶徒兒來看看麼。到時候兩個孩子要是也很投趣,不是很好?”
奚父百思不得其解,還想再說,易凌子卻收到了連晨真君的墨鬥傳音,笑哈哈地轉身離開。
這件事,奚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師的徒弟是個男孩子,他家嘉嘉這麼可愛,肯定也是個男孩子。為什麼兩個男孩子,大師說要定娃娃親?大師這麼厲害,怎麼可能看錯性別?
在家裡等了一個月,奚父都沒等到易凌子。又等了兩年,奚父恍然大悟:“原來大師根本不想要報酬,隻是隨口騙我,借機離開!大師果真是大師,高風亮節,無私奉獻!”
於是,嘉哥就聽自家父親誇了玄學界“高風亮節”的天師十幾年。
往事無需再提。易凌子厚著臉皮,死皮賴臉地轉移話題:“貧道在這古墓裡待了十九年,也終於知道了一些門道。岐山,你可知道為什麼這明明是一座四百年前滇省土司的墳墓,裡面卻有一隻千年旱魃?”
這件事困擾了岐山道人十九年,他哪裡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易凌子長嘆一聲:“這是一座雙重墓啊!”
眾人突然一驚。
奚嘉不知道雙重墓有什麼特別的,但是他知道,華夏一直有句話叫“死者為大,入土為安”。一個人無論生前犯了多少罪過,死後自然有十八層地獄去等著他,活著的人沒必要再過多苛責。這句話不一定正確,可入土為安,活著的人還是要尊重死者的屍體,不要隨意輕賤。
既然這是一個雙重墓,必然有先來後到。後來的那個如果是不知道還好,如果知道了這裡本來就有一座墓還在人家的墳墓上再蓋一座墳墓,那就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