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如同搭臺唱戲,妹妹唱了紅臉,姐姐就唱白臉,總得有人冷厲發聲,一一敲定細枝末節。
謝慎辭面對連番拷問,自己還坐在別人家裡,不時見楚嵐和石勤來添茶倒水,別提有多孤立無援,總覺得稍微多說一兩句,就有被一家人綁架的風險。
漫長交流後,他選擇轉移矛盾,面色平靜道:“不然我們回公司再聊?如果您不放心的話,可以跟她來趟善樂,也看看我們的劇場,聽負責人說說情況。”
“總是我紙上談兵,印象也不夠深刻,沒準影響你們的判斷。”
楚雙優瞧他如此好說話,她瞄一眼身邊的妹妹,又道:“你們公司談合同能帶外人?”
部分公司忌諱籤約帶律師、經紀人,畢竟制定合同容易有偏向性,真要細究起來,簡直沒完沒了。這就像影視公司籤藝人,經常直接甩出霸王條款,擺出“愛籤不籤”的架勢。
“親人肯定不算外人。”謝慎辭有理有據道,“我們是正經公司,隻要您不隨意向外泄露條款,遵守保密協議,她籤約時找人確認合同內容,也算不上違規行為。”
楚獨秀小聲地問道:“姐,你有空麼?”
“可以。”楚雙優頷首,“正好你先回燕城,我回南城處理完事情,再飛去海城跟你碰頭,看看他們公司內部什麼樣。”
最後,三人達成協議,返回海城再談。
楚獨秀回燕城論文答辯,楚雙優回南城處理事務,隻有謝慎辭直接回海城。
善樂文化,醒目的Logo張貼在會議室門外,正是光彩奪目的麥克風和太陽花。
時光飛逝,楚獨秀籤約談判的日子如期而至,由經驗豐富、態度果決的楚雙優代其出面,迎戰主管公司藝人經紀及財務的商良。
剛開始,一群人齊刷刷地坐在會議室,楚獨秀和楚雙優坐在長桌左邊,謝慎辭和商良坐在長桌右邊,旁邊有幾個藝管部門的員工,還有日常協助商總的助手,浩浩蕩蕩要將屋裡坐滿。
楚雙優面對眾人卻並不怯場,她不卑不亢地追問細則,遊刃有餘地挑揀著漏洞,甚至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毫不留情地殺了個片甲不留!
會議剛過一小半,商良就察覺不對,不料楚獨秀看著脾氣挺好,竟從家裡帶回一個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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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即揮退闲雜人等,隻留能夠拍板的高層,硬著頭皮展開第二輪磋商。
無休無止的談判,不光是對智慧的考驗,甚至是對體力的煎熬。
這場籤約會議從上午持續到下午,一群人就在中午匆匆吃頓便飯,楚雙優還能見縫插針地進攻,妄圖探明商良及善樂底線。好在商良頭腦清晰,沒被輕易套出價來。
最後,楚獨秀和謝慎辭都被趕出會議室,隻留下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二人。
待到日暮時分,天色逐漸發黑。楚雙優和商良終於從屋裡出來,盡管雙方唇槍舌戰一整天,但告別時稱得上體面,還假惺惺地笑著握手。
楚雙優:“謝謝商總,合作愉快。”
商良:“哈哈,哪裡,我才是要感謝你們選擇善樂。”
楚雙優晃晃手中的紙袋子,笑著招呼妹妹,顯然心情不錯:“走吧,我們到旁邊籤字。”
楚獨秀忙不迭跟上,她回頭看一眼商總,卻沒瞧見對方表情,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匆匆跟著姐姐離去。
會議室門口僅剩商良和謝慎辭,滿腔的怨氣爆發,堪稱巖漿噴湧。
“難怪你不跟她談。”商良氣憤道,“你早知道她合同不好談,所以把爛攤子甩給我吧!”
他就知道謝慎辭不安好心,難怪對方不肯在文城談判,原來在那邊碰到地頭蛇,沒準在人家地盤上都說不出硬氣話!
“沒辦法,你也知道我大學績點,本來就不擅長這方面,人家在連勝集團任職,更大的公司都見過,我拿什麼跟她們談?”
謝慎辭信誓旦旦道:“肯定要派我們公司成績最好的人。”
商良:“……”
第65章
◎果然貴的就是不一樣。◎
春末,繁花絢爛的季節,卻隱現一絲暑氣。柏油路上,兩側林木鬱鬱蔥蔥,有小洋樓藏匿其後,不時聽到自行車叮鈴,跟燕城的風景截然不同。
海城空氣遠比燕城潮潤,連帶城內綠意更多,就是不知夏季氣溫,是否像冬天般難熬。
微風一吹,涼爽襲來,楚獨秀連忙抓緊帽子,生怕它被春天偷走。她在街頭漫步一大圈,仔細欣賞海城的風景,總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論文答辯、收拾宿舍、借出存款、籤約善樂、奔赴海城……無數雜務恨不得將人壓垮,現在事情都解決得差不多,她才有機會闲逛一會兒。
楚獨秀聽取路帆的建議,租住善樂文化附近的公寓,刷卡進門,安保不錯,配備管家處理雜事,加上在房補範圍內,自己承擔的房租不多。
據說,公司不少人住過此處,作為剛來海城的過渡場所,也有員工至今租在這裡。
屋內就是開間,面積並不大,有獨立衛浴,開放式廚房,能容納1-2人居住,除了不通煤氣、電費較貴外,沒有其他缺點,交通相當便利。
王娜梨也租在樓裡,但跟楚獨秀不同層。她還發來自己的門牌號,邀請好友過來玩,無奈楚獨秀回燕城忙碌,一直就沒顧得上。
現在,諸事紛紛落定,楚獨秀緩慢運輸,打算靠燕城出差往返,將學校最後的行李陸續搬來,趕在畢業前徹底清空宿舍,正式在海城扎營。
街上,楚獨秀看了眼手機,距離開會還有點時間,打算步行到善樂文化。
順著小徑往前,眼前豁然開朗,繁華商區映入眼簾。有棟高度適中的樓,懸掛有太陽花圖案,正是善樂文化的辦公場所。
樓外有一道鐵門,攔截著外來人員,需要人臉識別通過。
“楚獨秀?”
楚獨秀正要進門,忽然聽到呼喊,連忙迷茫地回頭。隻見不遠處有三四個女生,她們兩眼放光,看上去神情激動。
楚獨秀不認識對方,愣道:“你好?”
“哇哇哇——”其中一人聽見她說話,更是興奮得找不著北,“你能給我們籤個名,不是,合張照嗎!?”
原來是節目觀眾嗎?
“……好的。”
“謝謝謝謝!”
一群人嘰嘰喳喳地圍住楚獨秀,紛紛衝上前跟她合照,甚至新奇地問東問西。
“你怎麼在這兒?籤約善樂了?”有名女生掏出手機,貼著楚獨秀拍照,又連珠炮般地八卦,“不在燕城演了嗎?”
楚獨秀被問題砸得暈頭轉向,一時不知該回答哪個,瞬間就支支吾吾起來。
好在有人出現,及時解救了她。
北河不知從何蹿出,將楚獨秀撈了出來,領著她往公司裡走:“朋友們,鄉親們,公司趕著開會,不好繼續耽擱!我們先走一步,待會兒扣錢了!”
幹脆利落地打岔,轉移眾人的注意。
楚獨秀和北河迅速鑽進鐵門,隔著欄杆跟女生們揮手作別,接著一路小跑往辦公樓衝。
跑到樓門口,兩人都氣喘籲籲,總算能歇息兩步。
“你膽子真大啊?”北河佩服道,“正門都敢走!”
楚獨秀迷惑:“以前不就是走這個門?”
她曾經來過善樂文化,當時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北河擺手:“別提了,這段時間天天有人來蹲,聽說都出現什麼站姐了。”
楚獨秀睜大眼:“真的假的,但我們也沒顏值給人拍吧。”
籤約時,楚獨秀和楚雙優乘車進來,直接駛入停車場,沒有在外面停留,自然不知道情況。
她沒料到單口喜劇演員都有站姐,有人欣賞明星顏值,拍照出圖還能理解,但單口喜劇演員靠才華,拍照又有什麼意義?
難道拍脫口秀演員大腦磁共振圖像,欣賞那些幽默、智慧的神經纖維?
“總之,今時不同往日,節目又黑又紅,也算出圈了吧。”北河道,“新人王……不對,新王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了!”
楚獨秀汗顏:“北河哥,咱們是社會主義國家,都已經離開節目,別搞帝王將相了。”
“好吧,歡迎新同事,踏進善樂大火坑。現在籤約完,可以暴露了!”
北河攤開雙臂,肆無忌憚道:“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恭喜你即將為愛發電、燃燒青春,被偉大的單口喜劇事業活活累死。”
楚獨秀:“……沒事,我有醫保了。”
兩人走向電梯,準備去會議室,一路闲聊起來。
“聽說你的合約差點把商總熬死,帶了個談判專家,愣是將他殺穿了。”北河興致勃勃道,“我們私下還討論你來不來呢,畢竟搭上連勝集團,何必跑來小微企業。”
總決賽過後,楚獨秀和程俊華去向何方,無疑是善樂內部最好奇的事。其他演員早在節目期間,就靜悄悄地完成籤約,除了聶峰返回燕城外,王娜梨、小蔥等新人都選擇了善樂。
誰都知道二強選手的合約不一樣,就像北河、路帆等老人,同樣會享有公司優待。所有人都睜大眼觀望,要是金字塔頂尖的演員願意來,其他演員也會對善樂更有信心。
最後,楚獨秀選擇了籤約善樂。
“那不是我姐的公司不要我嘛。”楚獨秀開玩笑道,“學歷都夠不上人家敲門磚。”
“扎心了。”北河樂了,“沒事,跟我們一起擺吧,你學歷在公司夠用了!”
今天不是工作日,樓裡的員工不多,會議室外基本沒人。
北河熟門熟路地帶她往裡走,順勢就經過長長的櫃臺。兩座金色獎杯擺在上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當即吸引楚獨秀的注意。
楚獨秀停步,轉身折回去,仔細打量獎杯:“這是……”
她隨手拿起一座獎杯,握起來沉甸甸的,設計精心又別致,上面寫著“第二季《單口喜劇王》年度冠軍”。
北河聞言回頭,見她擺弄獎杯,流露出一絲窘迫,忙不迭解釋道:“決賽不是一團亂麻,獎杯都沒有給我們,我和路帆後來回公司,就把自己的拿走了,隻剩……”
隻剩冠軍和亞軍的獎杯沒人拿。
“聽說商總聯系大……”北河摸了摸鼻子,小聲道,“聯系程老師了,但他沒有回復,最近也沒演出。”
楚獨秀摸了摸兩座獎杯,她不知為何湧生悵然,明明已經跨過那個坎兒,但回想起總決賽的風暴,心湖依舊泛起層層波瀾。
或許,遺憾的不光是沒領獎,而是領獎的人也丟了。
“你要拿走嗎?”北河道,“都帶走也可以,反正沒人敢拿。”
“先放這兒吧。”楚獨秀放下獎杯,輕聲道,“等程老師來公司,我倆重新battle一下,再決定誰該拿哪個。”
北河無奈地撓頭:“這都是什麼地獄笑話。”
程俊華會不會再來善樂,估摸都是未知數,尤其楚獨秀籤約了。兩人被非議波及,同在一個屋檐下,怎麼想都怪怪的。
楚獨秀一笑:“人活著總要有盼頭。”
她堅信,決賽暗淡的燈總會亮起,決賽離開的人總會歸來。
會議室內,善樂高層及骨幹齊聚一堂,商議公司未來的發展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