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嵐原本能機關槍般爆發很久,現在卻說不出來了,情緒一下子就平復。
四周一片沉寂。
良久後,楚嵐率先打破沉默:“好,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去參加那什麼比賽吧。”
楚獨秀一愣。
“但我有一個條件,你要真像你姐說得那麼厲害,那就拿個第一名回來,到時候你想幹嘛幹嘛,我也懶得再管你了。你愛考公考公,愛講那什麼秀都行,我不插手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老了,我不懂。”
楚嵐狠聲道:“可你要還像以前一樣,混一混就完了,什麼名堂都沒有,那就老實回文城上班,別再跟我提這些有的沒的。”
第27章
◎這是我司吉祥物。◎
大年初六,機場內人滿為患,都是匆忙返工的人員,門口更堵得水泄不通。
一家人開車抵達機場,石勤從駕駛座下來幫搬行李,楚獨秀和楚雙優推著箱子,準備離開文城。
“爸,你別下來搬了,我們自己能行。”楚雙優站在後備箱邊制止,卻被父親先一步奪過箱子。
石勤將行李箱推過去,笑道:“就這麼一次機會了,等你倆回學校,下次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楚嵐坐在副駕駛,她在車內落下窗,靜靜看著車外三人。
耳邊時不時有車輛鳴笛聲,楚獨秀握著行李箱杆,站在臺階上等待姐姐。她的行李不算多,不需要搬運時間,一邊盯著父親的動作,一邊偷瞄副駕的母親。
前幾天,兩人在家中大吵一架,做出拿下第一的約定。
楚獨秀那天回了一個“好”,她們後續就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宛若春節期間的和平協議,不想繼續驚擾闔家團圓的氣氛,直到大年初六離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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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勤搬完行李,重新回到駕駛座,準備開車回家。楚雙優手裡挎著包,推著行李箱上臺階,跟等候許久的妹妹會合。
石勤揮手道別:“那你們路上小心!落地在群裡發個消息!”
楚雙優:“行,你們回去吧。”
楚嵐盯著姐妹倆,好久都沒有說話。
楚獨秀垂眼,主動開口道:“媽,我們進機場了。”
“飛吧,都飛吧。”楚嵐道,“嫌我們煩了,都想自己去外面闖。”
楚獨秀沒有看到母親的神色,對方已經快速地側過頭去,幹淨利落地說完臨別贈言。
姐妹倆在車外招手,然後結伴往機場走,偶爾回頭看一眼父母。
車內,石勤察覺身邊人的狀態,他忙不迭抽了兩張紙巾,眼疾手快地遞過去:“哎呀,哎呀呀呀。”
機場內,楚雙優的起飛時間早,她和楚獨秀完成安檢,就火急火燎排隊登機。
楚獨秀跟姐姐告別,又獨自在機場溜一圈,坐在候機大廳觀察落地窗外的飛機。
跑道上,一架架飛機陸續滑行起飛,如同海面衝天而起的海鷗,伴隨著震蕩的嗡鳴聲,很快就鑽進雲層翱翔。
楚獨秀腦袋裡有點亂亂的,一會兒冒出程俊華的話,他說“單口喜劇是可以比較的嗎,用五分鍾的表演定義是否幽默,這件事是正確的麼”,一會兒冒出謝慎辭的話,他說“現實是大眾不知道單口喜劇,更談不上理解,先被外面人發現,才能解決接下來的事”。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世界是彩色的,沒法討論對錯。
總要存活下去,才有力量掙扎。
停機坪的巨型飛機,在陽光照耀下,展現流暢又凜冽的機身線條。片刻後,它在跑道上疾馳而去,猛然仰頭衝向藍天,如同刺破雲霄的大鳥。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飛出第一,但總要飛出去,才能有後話。
海城,五十名選手重新齊聚,酒店位置卻有所變化。
這一回,節目組訂的酒店不在聞笑劇場旁邊,反而靠近郊區的影視基地。基地內有寬闊的演播廳,節目的舞美人員在此奮戰許久,早就將《單口喜劇王》第二季的舞臺搭出。
尚曉梅等工作人員春節沒休息,反復核對錄制流程,連年夜飯都在演播廳旁邊的餐廳吃。
《單口喜劇王》是善樂文化的品牌節目,沒有人能承擔它垮臺的風險,或者說第二季節目遇冷,沒準就代表公司將遭遇寒冬。
酒店內,楚獨秀拉著箱子進門,感受到節目組的嚴陣以待。
大堂內保留春節張燈結彩的布置,角落的黑板上畫著善樂的太陽花Logo,旁邊點綴花裡胡哨的“加油”文字,看上去有工作人員曾在此熬夜戰鬥。
周圍,不時有戴工作牌的人來回穿梭,一邊打電話聯絡工作,一邊匆匆往演播廳趕。
楚獨秀被這種“賭上手中全部”的氛圍所感染,連帶憂愁都淡去,忽然覺得沒什麼。
一切都能走過去,凡事都能扛下來。
房間內,王娜梨同樣抵達,正在收拾行李箱,將衣物塞進櫃子裡。
“香腸吃得慣嗎?”王娜梨興致盎然道,“我後來才覺得給你留太多,沒準家裡人吃不慣,到時候消耗不過來。”
“吃得慣,我們家有四口人,年夜飯那天吃了,都說挺好的。”楚獨秀好奇道,“好像幾種腸味道不一樣。”
“對,都是我老家特色!”王娜梨道,“你要是覺得好吃,等我節目淘汰了,坐車回家後,還能給你寄。”
“……那倒也不至於,家裡還有不少,你好好比賽吧。”
“但聽說突圍賽隻留二十五名,又是一半的淘汰率,我上次排名三十四,真不一定能繼續錄。”王娜梨長嘆一聲,接著臉色又轉晴,“不過,酒店房間不會變了,我就算真被淘汰,可以蹭你房間住,聽你們講開放麥。”
正式節目錄制後,選手們會在演播廳和聞笑劇場往返,在演播廳裡聽取賽制及進行錄制,等到比賽後期命題賽的環節,再拿著新段子去劇場練習,通過開放麥來完成備賽。
當然,每回命題賽的題目不同,有些人也會拿出老段子,不一定在錄制期現寫。這都是路帆等人的經驗之談,北河就是怕彈盡糧絕,初選賽才會公然擺爛。
兩人收完行李,還聊起先導片。
“對了,你有看先導片上線嗎?”王娜梨掏出手機,激動道,“初選賽前三名的視頻也被上傳了,你的開放麥下面評價不錯呢!”
“已經上傳了麼?”楚獨秀忙不迭湊過去,她春節在家忙於爭取機會,都沒顧得上觀看先導片。
“上傳好幾天了,北河哥還專門發一條微博,轉發了先導片視頻,然後配文是‘自閉,勿擾’。”
北河初選賽的劃水表現,被他的微博粉絲公開嘲笑,恨不得天天在評論區扎他的心。
程俊華同樣轉發微博,評論區畫風就端莊許多,基本是表達震驚及進行贊美,都是深知他行業地位、嗷嗷大叫的單口喜劇資深愛好者。
楚獨秀和王娜梨腦袋挨在一起,開始觀看節目先導片,視頻內容大致是第一季總結、第二季概況、初選賽選拔及冠名商介紹。
楚獨秀望著手機,震撼道:“他們怎麼連初選賽闲聊都剪進去?怎麼收聲的?”
屏幕上,楚獨秀、王娜梨和小蔥並排坐著,正是蔥姜蒜組合,在交流比賽感受。
王娜梨同樣發惱:“而且這光線把我們拍得好醜,都給舞臺上的人打光了,咱們就黑黢黢的。”
相比當事人的無語,評論區卻一片歡樂,紛紛叫嚷著“這是三人相聲組來脫口秀砸場嗎”、“初選賽撕頭花也可以放出來,愛看”,或者“我懂了,這是選秀節目氣氛組,咱們單口喜劇出息了,也會搞綜藝人設劇本了”。
節目先導片播放結束,後面還有三條開放麥視頻,依次是程俊華、楚獨秀和北河的表演。
盡管楚獨秀的名次不是第一,但點擊和評論量竟然最高,視頻上的彈幕多到爆炸。
[沒見過的新人,但感染力好強。]
[她演得比第一好,我在隔壁不敢說,害怕被罵。]
[好牛的播放量,我懂了,她要是選秀的話,主要靠直拍逆襲,直拍的王!]
[這是哪兒的演員?為什麼第一季不來錄?]
[燕城的線下新人王,講脫口秀不到一年。]
[大楚興,燕城王!]
楚獨秀作為新人,初選賽好評率極高,簡直如一道霹靂閃電,硬生生驚豔眾人的眼。
王娜梨興致勃勃地念彈幕,楚獨秀聽得都不好意思,趕忙催好友關掉彈幕區,又切換微博搜索節目動向。
《單口喜劇王》官博一連發送好幾天預熱海報,居然還選取楚獨秀初選賽的創意,搞了一個“單口喜劇華山論劍”,通過地域來介紹本屆參賽選手,將其劃分為峨眉派、天山派、丐幫等。
或許,官博同樣發現楚獨秀的數據出眾,他們認為是優秀的宣發亮點,也來蹭一波開放麥視頻的熱度。
楚獨秀望著喜劇武俠海報,驚道:“他們竊取我的創意!這是我開放麥的段子!”
王娜梨幫腔:“沒錯,打官司,律師函警告!讓他們賠錢,讓他們傾家蕩產!”
兩人說完就笑作一團,知道彼此在逗樂嘴炮,都為先導片的開門紅歡喜起來。
楚獨秀和王娜梨在房間看完網上視頻,竟還在酒店裡撞上節目組宣發人員。
郊區酒店被節目組徹底佔領,參賽選手就有五十名,更別說其他工作人員,制作團隊就超過兩百人。這裡有善樂的員工,也有鈴果視頻的人,還有項目制工作者。
現在,大堂角落都有工作桌,時常有人坐那兒議事。
“獨秀,娜梨!”尚曉梅高聲道,“你倆來一下!”
楚獨秀和王娜梨往外走,突然就被旁邊人叫住。她們回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尚導和謝總,還有幾個端著筆記本電腦的工作人員,正坐在椅子上全神貫注地打字工作。
一群人好像在開會,藏匿在角落裡,要是不出聲的話,很難被路人發現。
“尚導,謝總,怎麼了?”
楚獨秀和王娜梨茫然地走來。
“她們是宣傳組的,你倆有沒有微博?”尚曉梅介紹起旁人,笑道,“我們官博會持續宣發,偶爾可能要@參選選手,也可以給你們搞個認證。”
王娜梨:“我們剛才還看官博了。”
“真的嗎?感覺怎麼樣?”尚曉梅雙眼發亮,“這次的數據不錯,比第一季最初強。”
“尚導,為什麼官博會發‘單口喜劇華山論劍’?”楚獨秀跟尚導交熟,膽子也稍微大一點,偷偷道,“你們隻付了我表演的錢,用我的段子進行商業用途,是不是該再付點宣傳費?”
王娜梨附和:“就是就是。”
楚獨秀:“不發我宣傳錢也行,你們補給宣傳組吧,就當我掏錢買通工作人員,讓她們以後發圖都幫我美顏。”
宣傳組當即爆笑出聲,她們捧著筆記本電腦,起哄道:“就是就是,應該加錢!”
尚曉梅樂了,拍腿道:“哎呀,什麼錢不錢的,獨秀你看咱倆的交情聊這些……”
楚獨秀反打感情牌,哀聲道:“就是我們有交情,你才該幫助我,爭取我的利益!”
尚曉梅:“……”
“這樣吧,節目經費比較緊張,我用別的東西來還錢。”尚曉梅思索片刻,她四下瞄一圈,忽然瞧見身邊人,幹脆一指謝慎辭,“這是我司吉祥物,不然你把他帶走,就當我還債成功,抵掉你的宣傳費!”
謝慎辭正低頭看文件,突然就被人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