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村?那不是殷雲和殷曉的家鄉嗎?
唐峭有些震驚:“你們認識殷雲殷曉嗎?”
“殷雲殷曉?”人群中霎時響起一個激動的聲音,“你見過他們?他們現在沒事吧?”
唐峭循著聲音望去,看到一個女子從人群裡擠了過來。
她看起來已經不年輕了,但眉眼與殷家兄妹卻很相似,即使作村婦打扮,仍然秀美出眾。
唐峭:“你是殷雲他娘?”
“我是!”女子連連點頭,焦急道,“他們怎麼樣了?他們還好嗎?有沒有被抓來……”
唐峭安撫道:“放心,他們在天樞,那裡很安全。”
殷母聞言,這才舒了口氣。
但她很快又露出擔憂的表情。
“孩子,你是阿雲和阿曉的朋友嗎?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外面那些人把你抓來的?”
唐峭點點頭:“我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所以被他們帶來了。”
她頓了頓,又問:“你們呢?你們不是傀儡師嗎,為什麼會被他們關到這裡?”
“正因為我們是傀儡師,所以才會被他們抓來。”殷母深深嘆氣,“那個烏翦也是傀儡師,她需要大量的傀儡線,而如今整個修真界,隻有我們能為她制作這麼多的傀儡線……”
原來是這樣。
唐峭繼續問:“那他們有沒有虐待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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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沒有。”殷母搖了搖頭,“但她也沒說什麼時候能放我們走,我們擔心……”
她話沒有說盡,但眾人臉上都露出了恐懼不安的表情。
誰知道他們會被關多久呢?
一月?一年?還是一輩子?
唐峭想了想,平靜地說:“你們不要多想。先在這裡生活,不要反抗他們,過不了多久,天樞就會派人來救你們了。”
“真的嗎?太好了……”
殷家村的村民聽到她這麼說,頓時歡喜振奮起來。
隻有殷母依然一臉愁容,她看了看唐峭身旁的觀月人,低聲道:“孩子……你也要小心啊。”
唐峭輕輕頷首。
與殷家人道別後,唐峭很快離開此處。
她一回到上面,地道便自動閉合,花瓶也恢復了原本的位置。
觀月人緩緩道:“你說那些話,不怕我告訴姬蒼?”
“那你就不會將我引來此處了。”唐峭抬眸注視他。
觀月人低低一笑,沒再多說,拂袖離開了。
唐峭站在原地,靜心思索他此舉的用意。
可能是想讓她感到恐懼,可能是想讓姬蒼加強對她的禁錮,也可能是想用她來牽制姬蒼的力量……
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麼,都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唐峭捏緊儲物袋,轉身下樓。
司空缙追著沈漆燈一路出了天樞,正打算強行叫住他,沈漆燈突然停了下來。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隻黑色的镯子,接著幹淨利落地劃破手指。鮮血順著指尖滴到镯子上,镯子倏地活了過來,變成一條細細的小蛇,靈活地攀上了沈漆燈的手腕。
司空缙一眼就認出了這隻镯子。
和唐峭手上那隻一模一樣,分明是對镯!
司空缙立馬衝過去:“你小子幹什麼呢?”
沈漆燈側眸瞥了他一眼:“找方位。”
司空缙明顯感覺到他的態度冷漠了不少。
這家伙……
司空缙沒跟他計較:“那你找到了嗎?”
沈漆燈沒有回答,抬手捏住小蛇的七寸。
小蛇霎時張嘴,血紅的信子化作一股黑霧,升至半空。
黑霧翻騰著向西南方彌漫而去。
“那裡。”沈漆燈抬手一指,天宇開霽瞬間出鞘,帶著他向黑霧翻騰的方向飛去。
這是一點都不等他啊。
司空缙心下無奈,隻好也拔出如晦,迅速跟上。
二人一前一後,跟著黑蛇指示的方向翻山越嶺,一路疾行。
夜色降臨,黑霧終於在一片深林中消散。
司空缙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麼趕過路了,停下來的瞬間,他甚至有點恍惚。
“就是這裡嗎?”他從如晦上一躍而下,迅速打量四周。
周圍都是茂密幽深的叢林,沒有靈力活動的跡象,如果唐峭真的被人帶到了這裡,多半是被藏到了更深的地方。
沈漆燈神色陰冷,眉眼間透出濃鬱的戾氣:“被阻斷了。”
“我來看看。”
司空缙雙手結印,以他為中心,一道淺金色的光芒瞬間延伸出去,輻射了整座山林。
“有人在這裡設置了結界。”司空缙摸了摸下巴,看向沈漆燈,“你覺得我們把這一帶都轟平的話,結界會不會消失?”
空曠的行宮內,扶稷大步走了進來。
“陛下,天樞的人找來了。”
姬蒼微微抬眼:“你能對付嗎?”
扶稷沒有立即回答。
這副殘缺的身體遠不如過去,再加上沒有九御在身邊……
姬蒼看出了他的猶豫,又問:“張宿呢?”
扶稷低聲道:“還在上面。”
“讓他下來。”姬蒼略一沉吟,“順便讓唐峭過來。”
第69章
扶稷皺眉:“陛下, 不能放她出去,她會趁機逃走的。”
“沒事,讓張宿看好她就行。”姬蒼不在意地揮揮手,“更何況, 我們遲早都要用到她。還是說, 你打算現在就殺了她?”
扶稷沉默了。
說實話, 就算真的殺了唐峭,以他現在的狀態, 也很難駕馭九御。
他死後, 神魂一直埋在窮玄秘境,除了秘境裡的日月變幻, 外界發生了什麼, 他一概不知。
如果不是這次意外復活,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陛下與烏翦、張宿他們竟然是那樣的結局。
一世梟雄,最後竟被摯友偷襲而死……
扶稷感到深深的悲憤與不甘。
一切都怪他。如果當初不是他厭倦了殺伐, 早早離開了陛下,陛下不至於孤立無援, 更不會死在周滿芳的劍下。
扶稷面露愧色,雙手握拳, 在姬蒼面前單膝跪地。
“陛下,都是我的錯。當年如果我沒有離開您, 事情也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你我之間, 不必說這些。”
姬蒼起身,走到扶稷面前,將他扶了起來。
“當年我對周滿芳毫無防備, 無論你離開與否, 結果都是必然。”
扶稷聽到他這麼說, 肩膀頹然地垂了下來。
“況且這樣也不錯。”姬蒼豁達一笑,“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兄弟倆還能以這樣的方式重逢,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陛下……”扶稷還是無法釋懷。
“好了。”姬蒼拍拍他的肩膀,“你既已厭倦殺伐,就將此事交於張宿。他睡了那麼久,也該活動活動了。”
“是。”
扶稷低低應聲,起身施禮後,快步走了出去。
唐峭給他開門的時候,能明顯看出他的心情很沉重。
她想不出他有什麼好沉重的,難道是發現了她之前進入地道的事?
唐峭不動聲色地問:“有事嗎?”
扶稷冷聲道:“陛下讓你過去。”
唐峭依然沒動:“什麼事?”
“你們天樞的人找來了。”扶稷深吸一口氣,“至於具體什麼指示,陛下會親自告訴你。”
這麼快就找來了?
唐峭很驚訝。
距離她被抓來這裡才過了不到一天,而且這個地方一看就很隱秘,是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過來?
難道是夜行使?還是司空缙……
雖然內心疑惑,但唐峭並未多問,而是順從地跟著扶稷一起去見姬蒼。
行宮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弦月從水中升起,桃花隨風飄拂,飛旋著散落在幽暗的水面上。
唐峭看到姬蒼的身旁多了一個人。
是一個身材瘦高的青年男子。他有一頭耀眼無暇的雪發,發間伸出崢嶸頭角,眼瞳泛著暗金,看向唐峭的時候,有種非人般的疏離與傲慢。
唐峭總覺得他頭上那對瑩白如玉的角有點眼熟。
“就是她?”青年開口了,語氣很是嫌棄。
姬蒼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唐峭:“天樞的人已經找來了,我要你和張宿出去迎戰。”
唐峭遲疑道:“陛下,你知道我也是天樞的人吧?”
“我當然知道。”姬蒼神色不變。
唐峭決定把話說清楚:“陛下,我是不會幫你對付天樞的。”
“別忘了你現在的處境!”扶稷冷聲呵斥。
唐峭向他投去一瞥:“我記得比你清楚。”
扶稷被她噎了一下,正要繼續警告,姬蒼忽然抬了下手。
扶稷霎時噤聲。
“我沒讓你對付天樞。”姬蒼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不過,既然聊到這裡了,我們不妨敞開天窗說亮話。”
他注視著唐峭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需要你為我復仇。”
他說的是“需要”,而不是“想要”。
唐峭蹙眉:“復仇的對象是天樞?”
“不,是周滿芳的後人。”姬蒼道,“當然,除了周滿芳,還有其他一些人……”
他的神色有一些懷念,夾雜著細微的憎恨,但更多是刺骨的寒意。
“所以你是想讓我加入你們?”唐峭問。
“隻是暫時,等事情結束你便可離開。”姬蒼神色坦蕩,仿佛是在平等地談判,不會讓人產生分毫不適,“相應的,我也會給予你力量——作為你幫助我的報酬。”
唐峭垂眸沉思。
聽起來確實是不錯的交易。
畢竟她現在是任人宰割的狀態,他完全可以直接殺人取刀,卻還是選擇了這種迂回又麻煩的方式。
他似乎想讓她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事。
帝王風度正是如此,恩惠與威嚴並存,讓人無法拒絕。
然而唐峭卻很清楚,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抬起視線,平靜道:“我明白了。但外面來找我的人——”
“逼退即可。”姬蒼道,“隻要對方不動手,張宿自然也不會傷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