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黎立即扭頭:“你們怎麼來了?”
“我、我們出來找唐峭和沈師兄……!”殷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殷曉在一旁用力幫他拍背,“你有沒有看到他們,他們、他們一直沒回來……”
“別擔心,他們沒事。”崔黎語氣平靜,莫名讓人感到安心,“你們還有力氣嗎?有件事,我想交給你們去辦。”
殷雲聞言,連忙問道:“什麼事?”
崔黎看了身旁的荊小玉一眼,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符箓,遞給殷雲。
“這是護身符,你們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將這張符貼在地上,然後再把村民們帶過去,他們就能脫離危險了。”
“哦……好!”殷雲依言接過護身符,焦急地看著崔黎,“崔師兄,那你呢?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我還有事。”崔黎道。
“好吧……”殷雲見他神色平靜,不好意思再多問什麼,於是牽起殷曉的手,小心地捏緊護身符,認真道,“那、那我們走了。”
崔黎:“嗯。”
殷雲鞠了一躬,拉著殷曉轉身離去。
崔黎靜靜看著兄妹二人消失在黑暗中,這時,荊小玉突然從他身旁探出腦袋。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她信誓旦旦地說。
崔黎:“什麼意思?”
“普通人怎麼可能掏出那種東西?”荊小玉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我聽說有種人叫道士,會修仙,還會捉妖,你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道士吧?”
崔黎聞言,也不反駁,而是淡淡地看向她:“那你呢?你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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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荊小玉茫然地眨眨眼睛。
“你的演技確實很好,但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崔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目光疏冷而嚴厲,“你的身上沒有靈線。”
金線遍布整個村子,所有村民都平等地被常禹吸走了靈氣,這種情況下,荊小玉沒理由會逃過一劫。
除非,她不是村民——她是常禹的同伙。
荊小玉面露驚訝,她像是沒聽懂崔黎在說什麼一樣,奇怪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見他神色堅定,這才慢慢收起臉上的訝異,露出一個俏皮又遺憾的笑容。
“什麼嘛,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我迷倒了呢。”
崔黎:“你想多了。”
“真是無趣的男人。”
荊小玉聳聳肩,靈活地一翻胳膊,手腕頓時從崔黎手裡抽了出來。她向後一躍,拍拍手掌,一柄長劍從她手心浮現。
“不過,這也是你的優點啦。”她握住劍柄,笑道,“要打嗎?”
崔黎見狀,從容結陣,兩把鋒利短刃隨之出現在他的身側。
“來。”他取下短刃,神色不變。
那頭,兄妹倆正在奪命狂奔。
二人不敢耽誤,馬不停蹄地在村裡尋找安全的地方。然而村子的上空到處都是金線,隻要有這些金線存在,就談不上安全,兄妹倆在村子裡繞來繞去,很快感到了挫敗。
“怎麼辦……”殷雲看著空中的金線,臉色有些蒼白,“找不到安全的地方……”
他不想給整個隊伍拖後腿,但現在這個狀態卻讓他束手無策。
村子裡到處都是金線,村民們也都倒下了。再這樣下去,村民們的靈氣很快就會掠奪殆盡,他們的敵人也會變得越來越強……
一想到那樣的後果,殷雲就急得不行,捏著符箓的手指也不自覺收緊。就在這時,一直盯著他的殷曉突然叫了一聲。
“阿雲……快看!”
殷曉抬手指向他手裡的符箓,殷雲聞言,隨即低頭一看——
被他捏在手裡的符箓,此時正在閃閃發光,光芒像呼吸般起伏,連符紙都微微發熱,奇異到令人無法忽視。
“這是……什麼情況?”殷雲懵了。
“貼……貼!”殷曉迫不及待地說。
殷雲:“貼哪裡?”
“這裡!”殷曉指著二人的腳下,無比認真。
“先等一下……”
殷雲不敢輕舉妄動,於是拿起符箓,又仔細看了看。
符箓依然在發光,光芒越來越亮,溫度也越來越高,仿佛在催促著什麼。
殷雲捏緊符箓,皺著細眉,想了想,向前走出幾步。
符箓的光芒隨著他的走動略微暗了些許。
殷曉見狀,又向左走出幾步。
符箓的光芒變得更黯淡了,熱度也漸漸降低。
殷雲又依次試了幾個方向,符箓的反應越來越弱。
最後,他又回到殷曉所在的位置,符箓重新亮起光芒,熱度也再次升了起來。
“阿雲……”殷曉眼巴巴盯著他,“你在……幹嘛?”
“我在試。”殷雲思索道,“看來就是這個位置了,雖然我也不能確定……”
但這個位置對這張符箓來說,一定是特別的。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判斷對不對……但事已至此,隻能盡力一試了!
殷雲下定決心,半蹲下來,將符箓貼到地面上。
一瞬間,大地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符箓亮起刺目的白光,與此同時,無數金色的光線從皲裂的地縫裡射了出來。
“阿雲!”
殷曉連忙抓住殷雲,兄妹倆緊緊抱作一團,很快,震動停止,那些刺目的光線也消失了。
兄妹倆睜開眼睛,殷雲連忙看向地上的符箓。
符箓消失了,地面上隻剩下一點紙灰。
殷曉抬頭看著天空:“阿雲……線沒了!”
殷雲聞聲抬頭,這才發現,空中那些密密麻麻的金線,居然也一同消失了。
夜空下,常禹突然吐出一口鮮血。
連接在他身上的金線瞬間消失,失去了源源不斷的靈氣,他如同斷線的飛鳥般墜落在地,用來防身的骷髏被刀光劍芒迎面擊散。
“看來陣樞已經被找到了。”
“也被破壞了。”
黑暗中,唐峭與沈漆燈提著刀劍慢慢走近,二人的身形被月光鍍上一層銀光,看上去寒冷而肅殺。
“但是還沒有完全解除,對吧?”唐峭道。
“當然。”沈漆燈輕笑。
常禹躺在地上,雙手不斷結陣,卻無法阻止二人的腳步。
他越來越驚恐,結陣的雙手不住顫抖,臉上的表情近乎絕望。
怎麼會這樣?
他已經用上了全村的靈氣,依然無法打敗這兩個人,不僅如此,還被他們壓著打……
他不是已經變得很強了嗎?他不是已經得到了足夠的靈氣了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常禹崩潰地看著越來越近的二人,嘶聲大喊:“荊小玉,救我——!”
話音未落,兩道寒光劃向他的脖頸,他的眼睛睜大,頭顱應聲落地。
唐峭與沈漆燈對視一眼,突然提氣轉身,迅速趕向另一個地方。
此時,崔黎已經受傷,正捂著右腿跪倒在地。
“居然這麼快就死了,看來廢物就是廢物,給他再多的資源也沒用。”荊小玉嘆氣,收起手中劍,“我也要走啦。你要和我一起嗎?”
崔黎皺眉,右腿流出汩汩鮮血:“我不會讓你走……”
“真是令人心動的發言。”荊小玉羞澀地笑了一下,而後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啦,咱們道不同。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
崔黎瞳孔微動,卻沒有言語。
荊小玉不再看他,而是畫地為圓,低聲誦咒。被她畫出的這個圓突然拔地而起,節節攀高,如同一座石臺般升到了空中。
崔黎面露急色,然而傷勢嚴重,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升至半空。
“我走啦,崔黎,後會有期!”
荊小玉站在石臺,對著下方的崔黎揮了揮手。
她欣然一笑,撕開傳送符,正要走進傳送陣,兩道寒光突然劃過她的身體!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荊小玉身形不穩,抬頭看向來人。
唐峭與沈漆燈緊隨其後,瞬移到她的面前。
二人連放話的環節都跳過了,誰也不讓誰,出手極快,眼看著又是兩道寒芒襲來,荊小玉臉色慘白,連忙哀聲呼救:“主人!”
在她身後突然出現一道半人高的裂縫,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拎起她的後領,輕輕向後一扯,將她拖進了裂縫裡。
裂縫消失,唐峭與沈漆燈來不及後撤,二人同時落到石臺上,刀劍相擊,發出清脆的錚鳴。
“比試還沒有結束,”沈漆燈眨了下眼睛,“對吧?”
唐峭回答得毫不猶豫:“對。”
說完,她一躍而起,長刀劈下,沈漆燈抬劍格擋,短短瞬息之間,二人身形仍然停在原地,兵刃交接聲卻已響起幾次。
清冷月色下,刀光與劍芒衝撞、對擊。劍芒浩蕩瑰麗,刀光煞氣森然,四周空氣裡盡是冷肅的鋒芒,風聲獵獵,錚鳴不絕,在繚亂而鋒銳的光影交錯中,石臺發出危險的晃動。
然而刀光劍影中的二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這一點。
揮砍、格擋、劈刺……這是他們第一次用兵器交鋒,每一次刀劍相交都會發出驚人的震動,這種震動順著刀劍反饋給他們,幾乎要與胸腔內的心跳相互重疊。
略為可惜的是,由於腳下的石臺隻有方寸大小,唐峭的很多招數都施展不開,所幸,沈漆燈也是如此。
唐峭很快意識到,這樣打下去,很難分出勝負。
於是她手腕一翻,作勢刺向沈漆燈的眼睛。
沈漆燈抬劍一擋,劍刃遮住了他的視線,唐峭看準時機,立刻放出藤蔓。藤蔓像蛇一樣襲向沈漆燈,沈漆燈揮劍砍斷,唐峭隨即欺身而上,將他逼到了石臺的邊緣。
一剎那,二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沈漆燈站在邊緣,看著面前的唐峭。
他們距離月亮太近了。
月光下,少女的眼瞳剔透,面容皎潔,黑發像鍍了一層銀光,隨著她的動作柔軟地垂落下來。
她的額上沁出晶瑩的細汗,呼吸略微急促,臉頰透出血色,整個人散發出誘人的氣息。
沈漆燈眼睛很亮:“你要把我推下去嗎?”
唐峭微微湊近他:“這就要看你怎麼選了。”
認輸,她自然會退後。若是不認輸,那她也不介意再進一步——
沈漆燈一瞬不眨地看著她,眼中映出她略帶笑意的臉。
他抬起空著的那隻手,撩起唐峭的一縷發絲。
“好吧。”沈漆燈輕嘆一聲,“既然如此……”
話音未落,他突然猛一收手,抱住了唐峭。
唐峭微一蹙眉。
沈漆燈緊緊摟住唐峭的腰,將她壓向自己,同時松開劍柄,天宇開霽墜落下去,他伸出這隻手,也抱住了唐峭。
現在他們完完全全地綁在一起了。
二人的體溫傳遞給彼此,唐峭與他緊緊相貼,幾乎能聽見他胸腔裡的心跳。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危險的姿勢。
如果說原本還是她壓制沈漆燈的狀態,那麼現在,就是他們兩個互相壓制的狀態了。
冷風呼嘯,石臺發出細微的晃動,唐峭看著下方如同螞蟻般渺小的人影,心跳不由又加快了些。
這個高度,摔下去必死無疑。
唐峭不由蹙眉:“松手。”
沈漆燈語氣輕松:“你覺得我會松手嗎?”
這個難搞的家伙……
唐峭聽著耳邊的風聲,忍不住抬眸看他,鼻尖擦過他的下颌:“再不松手,我們就要一起掉下去了!”
沈漆燈聞言,愉快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