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鳴,你爸爸不是故意填錯你戶口上的生日的,他隻是暫時忘記了。”
不。媽媽,他隻是不在意。
他從未在意過。
眼前的景色略顯著模糊,他緊咬牙關,最後胡亂摸了一把臉,眼神歸於平靜。
**
這幾天路星鳴都沒有來學校,電話打不通,宿舍也是長久無人。
劉彪虎他們好像對這種狀態見怪不怪,都沒有表現的太過著急。隻有雲知,每天上學都會看著他空空如也的座位發呆,放學後會用他留下的備用房卡打開他宿舍的門,進去把裡裡外外打掃個遍,之後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獨自難過。
施主不回來,肯定是遇到麻煩了~
雲知想幫忙,但是無能為力,除了每天給他發語音,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她打不起精神,就連遛狗時都蔫蔫的不樂意和塞翁失馬聊天,耳機裡聽得歌都是《悲傷太平洋》。
兩條狗崽感受到她心情不好,一改以往不再拉著他街頭跑酷,乖順走在身邊特別聽話。
現在是晚上九點。前些天才下過雪,如今地面凝結成冰,因為氣溫下降的過於厲害,街頭上也沒多少人。
雲知正慢悠悠走著時,失馬腳步突然停下,下一秒拉著雲知往前俯衝,塞翁也失去往日沉穩,跟在失馬身邊跑,一邊跑一邊不住的汪汪叫。
雲知的小身板毫無抵抗之力,她拉禁牽引繩,感覺寒風在耳畔咆哮,風刃割臉,刮得皮膚生疼。
“停下!停下!不能跑!”雲知吐出飛舞進嘴巴裡的假發,不住嘶吼喊著停。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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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翁失馬停了,大尾巴在屁股後面甩。
“不能這樣跑,地上那麼滑,會摔倒的。”雲知哼哧哼哧喘著粗氣,耐心教育著狗子。
“汪!”失馬壓根沒聽,眼睛發亮看著前面,見雲知半天沒動彈,失馬直接咬住她手上繩子,拉著她往前走。
雲知困惑抬頭,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底。
她還沒來得及驚喜,就見三個人團團將路星鳴圍在中間。
“聽說路少被驅出了家族?以後可沒人罩著你了,看你還有什麼傲氣的資本。”
這話一次不差傳到雲知耳朵。
三人哄笑,路星鳴始終不為所動。
她攥緊狗繩,眼底慍怒,忍無可忍的帶著狗子上前,擠開他們擋在路星鳴身前,在幾人驚愕的矚目下揚起下巴:
“我罩著!”
三個字鏗鏘有力。
他們面面相覷,頓時愣住。
看著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雲知,路星鳴先是微微愕然,隨之抿唇低笑,雙手自然而然搭放在她單薄的肩上,輕應聲附和:“對,她罩著。”
得到迎合,雲知身板挺得更直。
“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為難他,我就放狗咬你們了!”
腳下的塞翁失馬配合的弓身呲牙,眼露兇光。
兩隻狗體型龐大,威風凜凜,更別提被養的油光水滑,就算五個人在這兒可能都不是它們對手。幾個小流浪瞬間都慫了,狠話都沒放的倉皇逃離。
他們狼狽逃離的背影讓雲知發笑,對著三人離開的方向做了個鬼臉後,慢慢轉身正面向路星鳴。
他們差不多一周沒有見面,雲知明明是想念他的,也有一堆話想和他說,可真正見到時,腦海中隻剩空白。
她不自覺扣緊牽引繩,臉蛋上滿是不加掩飾的局促。
路星鳴垂眸望她,片刻蹲下身捏了捏失馬那肉呼呼的臉蛋,“抱歉,我最近在忙一些其他事,所以沒看你們。”
他的話是對著塞翁失馬說的,卻是給雲知聽的。
“以後我都不會再離開了,希望我的小可愛不要生氣,好不好?”
他捏著失馬的大耳朵,狗狗舒服打了呼嚕。
他們之間玩的很開心,路星鳴臉上的神情也是從未有過的放松愉悅。
雲知看看狗子,又看看路星鳴,不知怎的有些吃味。
她鼓起腮幫,強行蹲在兩條狗中間,不覺間放軟語調:“你也摸摸我嘛……”
她撒嬌,並且自覺把腦袋瓜子湊了過去。
路星鳴忍俊不止,隔著毛乎乎的帽子在她腦袋上拍了拍,最後指尖下滑,用摸過狗臉的手在她嬰兒肥的臉蛋上掐了把,順便還把狗毛蹭在了雲知鼻尖。
她欣喜難掩,衝路星鳴露出兩個小酒窩。
“你吃飯了嗎?”
“吃了。”
“那你明天就能去學校了?”
“嗯。”
簡單的日常對話後,雲知把塞翁的繩子松開送到他手上,兩人慢慢悠悠向李爺爺那裡走去。
路上靜寂。
路星鳴忽然出聲:“你怎麼不問我之前去哪兒了?”
雲知說:“你有你的個人空間,我沒在必要叨擾你。”她睫毛輕快的顫了顫,“不過你要是想說,我也可以……”
路星鳴開口打斷:“我和父親斷絕關系了。”
雲知一怔。
“外公給我留下一些遺產,這些天都在忙財產的事,還有遷戶。因為一直跑在外面,經常忘記給手機充電,並不是故意不回復你的信息。”
他語氣平靜,像在訴說家常便飯那樣平凡簡單。
雲知在少年眼底看不到任何情緒,像夜裡的湖泊一樣,無波無瀾沒有喜怒哀樂。
雲知總感覺路星鳴是難過的,隻不過被他很好的掩藏起來。
她嘴巴笨,不會安慰人,著急上火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好聽的。
雲知抓耳撓腮,半天深呼口氣打定主意。
“施主。”
“嗯?”
雲知挺起胸膛,慷慨赴義。
“你、你要親親嗎?”
說完,她緊張兮兮地嘟起了紅紅的嘴巴。
路星鳴定定凝視,眼神逐漸熾熱。
在這樣的目光之下,雲知很快很快呼吸紊亂,明明是冬日,她卻感覺手腳心發燙。雲知眼神不安閃爍,依舊維持著仰頭嘟嘴的動作。
終於。
路星鳴捏起了她下巴。
雲知身子一顫。
他長睫半斂,雙唇緩緩向她嘴唇逼近。
怦怦怦。
雲知心跳更快了。
路星鳴五官逼近,雲知刷的下把雙眼緊閉,哆哆嗦嗦著等待接下來的未知。
然而——
無事發生。
他狐疑半眯起一隻眼,眼神正四處亂飄著,路星鳴曲起手指在她額頭一彈,嗓音低沉:“你的主動獻身讓我很開心,不過現在太早了些,隻能日後讓你再佔便宜。”
雲知摸著腦門,悶悶不樂“喔” 了一聲。
他不由低笑,大手攥緊她冰冷的五個指頭。
**
路星鳴脫離路家的消息很快傳遍,圈子裡不乏一些流言蜚語,往日覬覦他的人在此刻全部露出本性。西區的一些學生不敢明著表現,畢竟十班那群大佬還都跟路星鳴混著;東區就不同了,背地裡滿是對路星鳴的不屑與貶低。
韓厲去廁所抽煙時,剛巧撞見幾個高年紀的在門後頭議論。
“那個路星鳴仗著家裡為虎作伥,現在沒了路家撐腰,他屁都不是!”
“我聽說路星鳴是私生子,他媽給他爸戴了綠帽。嘖,我要是路總,也把他趕出去。”
“嘿,今晚上我們堵一波唄?叫上校外那幾個,上次他可把我們收拾慘了。”
韓厲眯了下眼,叼著煙直接把廁所門踹開。
脆弱的廁門虛虛晃了兩晃,韓厲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向那兩人走近。
韓厲的突然出現讓二人懵了兩下,隨後諂笑:“厲少你來的剛好,我想路星鳴那事兒你也聽說了,我們要是現在……”
“老子他媽的和你們熟嗎?”韓厲按著那人腦袋扣向洗手臺,五官猙獰起,語氣滿是狠厲,“今兒心情不好,你說我用這煙在你嘴上燙個洞怎麼樣?”
兩人臉色瞬間變了。
“厲哥,別……別啊,我們這也是為你好。”
“滾!”韓厲一腳踹過去,掐滅煙頭,指著兩人冷冷警告,“再讓我聽見你們背地裡說三道四的,小心我讓人割了你們那兩張臭嘴。”
他臉色不善,丟了煙,吊兒郎當晃出洗手間,徒留兩人在原地呆若木雞。
韓厲一路擺著張臭臉,過路人不敢惹,好哥們也不敢問,直到放學,韓厲獨自去西區闲逛,他害怕被人看見,偷偷摸摸極力躲避著人群。
眼看全校的人走光,韓厲硬是沒見他那個姑姑和路星鳴從裡頭出來。
煩。
不會是被人揍了吧?
蹲這兒的時間略長,韓厲耐不住肚子餓,最後朝校門口看了眼,起身去後街覓食。
天冷下後,往日熱鬧的步行街也沒幾個人,他正準備買一盒小丸子時,瞥見一行人從身旁走過,韓厲約莫著為首的人有些眼熟,他努力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最後想起那人好像是隔壁體校的校霸,叫什麼劉莽,半年前找路星鳴麻煩,結果被路星鳴揍了頓不說,還被扭送到了警察局,此後學業徹底荒廢。
韓厲預感不妙,悄悄跟了上去。
“打聽好了,路星鳴這幾天都在西街活動,這個的點我們剛好能堵住他。”
果然,這幾個人想找路星鳴麻煩。
韓厲磨了磨後槽牙,大步上前,訕笑著打招呼:“呦,莽哥出獄了?恭喜啊。”
一伙人盯著韓厲看了好一會兒。
小弟湊到劉莽耳邊:“老大你認識?”
沒等他回話,後面人就說:“這不是誠南西校區的韓厲嗎!?上次揍你那事兒他也一起摻和了!”
頓時,眾人視線變得危險起來。
韓厲嘴角的訕笑變成尬笑,最後歸為緊張,他小步後退,正要撒丫子跑時,三個人按倒他開始一陣猛踹。
韓厲抱著頭,心底不住聲的暗罵。
他隱約覺得上次是和路星鳴約架,結果這個劉莽橫插一腳,當時他真的就是湊熱鬧,主犯完全是路星鳴,哪成想這麼久還記得。
韓厲被踹的連咳幾聲,最後找準機會抓上其中一人大腿,把他拉倒在地上,騎在他身上重拳出擊。
韓厲下手狠,目光兇惡宛如惡犬。
對方被震懾的靜止了五秒鍾,很快全部湧上,韓厲不敵,被推搡退至牆角。
他除了防備外毫無招架之力,那條原本受傷還沒好利落的腿又挨了幾腳,他疼得悶哼,咬牙沒叫出來。
“你不是和那個姓路的不和?怎麼現在逞起英雄了?”
對面嘲諷。
“你要不考慮入我的伙?新仇舊恨找那個姓路的一起算了。”
“我都聽說了,路星鳴被趕出路家,就算真把他弄死,他家人也不會管,你也不用擔心攤上什麼責任。”
他們越說越過火,甚至想教唆著韓厲一起。
韓厲唾罵一句:“呸!路星鳴比你們幾個強多了,老子才不和你們一道呢!”
他是和路星鳴不和,但不代表著會聯起手給路星鳴下絆子。
不道德,也不符合他偉光正的作風。
說完這話,韓厲便閉緊眼睛,準備挨這一頓揍。可是意想之中的拳打腳踢並未傳來,耳邊一陣哐哐啷啷的響動,同時還有痛呼和倒地聲,偶爾伴隨幾句狗叫,一片混亂之後,時間靜謐下來。
同時,少年清洌洌的嗓音穿至耳邊:“誰準你們欺負我侄兒的?”
韓厲正茫然著,感覺到臉上湿意。
有東西舔過來了。
操!他不會失身吧?
求生欲讓韓厲快速睜眼,然後與一雙黑汪汪的眼睛對了正著。
他盯著狗子。
狗子盯著它。
三秒後,失馬按在他身上一陣狂舔。
“啊啊啊啊啊啊,大爺的你別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