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調了一下電視屏幕,嗶嗶嗶按了半天菜單,嚴肅地道:“介紹下,我前天買的PS4 pro。”
顧關山:“……”
客廳的燈光暗了下來,天光陳黯,顧關山安詳地放下PS4手柄,抬頭看了看時間。
沈澤吃驚地問:“……你都不害怕的嗎?”
顧關山道:“我當然害怕了,但是對你的憤怒戰勝了對《生化危機7》的恐懼,所以可以大殺四方——現在我餓了。”
畫面上血肉橫飛,喪屍被二號玩家砍得到處都是,沈澤震驚地看著顧關山——她穿著條碎花連衣裙,坐得筆直,脖頸線條幹淨又漂亮,完全看不出剛剛的心狠手辣。
她看了一眼表,平靜地說:“這個遊戲的概念設計的確很厲害,不枉它火了那麼多年,但是現在看來有點缺乏新意了,現在恐怖遊戲的潮流是把血腥與別的元素結合,什麼中世紀風啊,什麼蒸汽朋克啊,這樣才能衝開玩家的安全區……哎呀,沈澤,下午五點半了。”
沈澤一怔,望向鍾表,他的胃瞬間絞緊了,剛剛隱約的飢餓感蕩然無存,什麼都吃不下去。
顧關山從超市裡買回來的塑料袋裡抓了罐飲料,單手開了蓋兒,手好像有點兒抖。沈澤暫停了遊戲,手心開始出汗。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如春雷一般。
半個小時後,一切都將塵埃落定,他想。
志願報了,試也考了,就差最後一步——出成績了。
老實說,沈澤的確沒什麼把握,怎麼說他都差著二十,從六百五到六百七的二十分,是一個巨大的鴻溝。
一個幾十萬人的省份,文科裡,隻有區區的不到一百人能考到六百七,卻有上千人能考到六百五十。
那考到六百五的上千人已經是尖子中的尖子,那六百七的一小撮人——是尖子中的龍鳳。
沈澤自己毫無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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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憑什麼?憑沈澤高三最後那一年的不要命?可這一百人裡頭,誰不是從高一一入校的那年就開始將布條綁在了頭上,壓榨著自己的時間,將自己的青春摁在了那張小書桌前?
沈澤比那些人好在哪裡?他又憑什麼考得比這些人好呢?
……
顧關山似乎意識到沈澤的緊張,伸出手,握住他汗湿的手心,低聲道:“……沈澤,別害怕。”
沈澤沒有說話,將自己的筆記本翻了出來,打開了查分通道。
顧關山又握了握他的手,說:“……沈澤。”
沈澤嗯了一聲。
她喝了一小口飲料,指了指他家陽臺上堆著的沈澤帶回家的——高三的復習材料。
那是非常非常厚的一摞,在昏暗的燈光裡皺巴巴的,受了潮,書頁卷起,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不算端正的字跡,沈澤一筆筆將它寫了上去。
顧關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喃喃道:“……你憑那個,就有考得好的資格。”
——憑努力,憑你那一年的不要命,憑你塌下的一顆心。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顧關山將那罐飲料喝了大半,沈澤在時針指向六點的那一瞬間,點下了查詢的按鈕。
他填了準考證,名字——
查詢。
沈澤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他鼓膜都咚咚作響,心跳沿著他的肋骨,沿著他的骨縫和頸椎,沿著颞骨和骨肉一路敲擊著聽小骨,他幾乎以為自己靈魂都要剝離自己的身體了——
——查分通道繁忙。
沈澤:“……”
顧關山哈哈笑了起來,依偎到他的肩膀上,喃喃道:“查分的人太多了,通道擁擠。”
沈澤難堪地說:“我緊張。”
顧關山在他肩上蹭了蹭,一隻手抓住了沈澤的衣服,迷迷糊糊地說:“別緊張……我在呢!你再點一下呀。”
沈澤咽了口口水:“……嗯。”
他又輸了自己的名字和準考證號進去,心髒幾乎都要跳出胸腔了,夜幕降臨了這座城市,遠處又有人唱起了歌兒,一切都猶如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落雨的傍晚——
在那個傍晚裡,瀏覽器跳轉到一個雪白的界面,那個小圈圈轉了又轉,最後出現了一絲藍豔豔的顏色,接著,又出現了一行行的數字。
考生姓名:沈澤
總分:673
語文:135
沈澤那一瞬間,懵在了電腦前。
他肩膀上依偎著的姑娘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沈澤呆呆地望著屏幕,過了會兒,又去看自己肩膀上趴著的女孩子,顧關山迷茫地看著屏幕,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般。
她怎麼能生得這麼可人疼?
顧關山小聲喊他:“阿澤……”
沈澤嗓子發幹:“嗯……?”
然後顧關山爬起來,親了親他的嘴角。
夜色濃鬱,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雨,荼蘼落盡,是一個傍晚昏暗的客廳。
那個吻湿潤又柔軟,女孩身上有股鼠尾草的香,沈澤腦子嗡的一聲,瞬間動情到眼睛都發了紅,呼吸都粗了。
“你還親,親什麼親?”他捏住顧關山的下颌,惡劣地問:“你這是來找我撒嬌了?怎麼抱著我不放?”
顧關山模糊道:“不、不是……”
他侵略般地吻回去,啃咬姑娘的嘴唇,顧關山招架不住地往後摔,摔在了地毯上,沈澤危險地捏著她的小脖頸,問:“嗯?”
顧關山迷迷糊糊地、委委屈屈地哽咽起來:“可、可是我怕呀……”
“我怕……”顧關山瑟縮著躲開電視機屏幕投出來的光,電視機屏幕上是那個她大殺四方的生化危機7,她含混地喊人:“阿澤……”
她很少喊阿澤二字,但喊的時候都柔軟又溫暖,語氣充滿了全然的依賴和信任。
沈澤順著視線看過去,卻發現紅光之中,玻璃茶幾上擺著一罐被擰開的飲料,喝了幾小口,大約是她握的時候都在發抖的緣故,金屬罐身都被捏得有些癟。
——那罐飲料不是飲料,是他買給自己喝的青啤。
第80章
沈澤看著那罐啤酒呆了一瞬間,他問顧關山:“你……你喝之前,都不看看的嗎?”
顧關山含混又羞澀地說:“可……可是我害怕,想喝東西,我就沒有看外面的罐子……”
沈澤:“……”
他拿起那罐青啤晃了晃,發現那罐青啤最多少了三分之一罐,那個小混蛋卻已經喝得臉紅了,還在委屈地嘀嘀咕咕:“一點也不好喝,你到底買了什麼,沈澤你根本不會買東西——”
沈澤一皺眉頭,要訓她:“你不是說你討厭酒味麼,你——”
顧關山一眨眼睛,眼睛裡就都是水,躺在地上看他:“……不要兇我,我害怕。”
沈澤:“……”
顧關山迷迷糊糊地蜷縮到他身邊,說:“不要兇我。”
沈澤心都要化了。
她頭發散亂著,一頭秀發披在腦後,面孔白皙,眼睛裡帶著水含著情,溫柔而純真地望著沈澤。
“阿澤……”顧關山模糊而小聲道:“我害怕喪屍,也害怕這種遊戲。”
沈澤艱難道:“你……你隻要說出來我絕對不玩……”
“但是我對你生氣了。”顧關山認真地說,“你把我拖到你家來玩遊戲,我就要玩得比你還兇!”
沈澤:“……”
沈澤嫌棄地問:“你今年五歲吧?”
顧關山伶牙俐齒地回擊:“我五歲你三歲!我都不玩!”
沈澤對著她的腦門就是一彈:“傻嗎!”
顧關山委屈地揉了揉腦門,說:“……可是我害怕。”
他順從地躺在了地毯上,伸手將顧關山抱在了懷裡,一手將查的分數發給了自己的父母。顧關山在他懷裡非常的老實,都說人喝了酒會變成另一個人,顧關山則變成了一個很乖的小混蛋。
夜幕降臨,客廳裡非常的黑,連查過分數的電腦屏幕都暗了。沈澤的手機叮地一聲響起。
他爸回短信:不錯,有獎勵。晚上自己解決,張阿姨回家晚,我和你媽明早回家。
沈澤:“……關山。”
他搖了搖顧關山,顧關山也不回答,就往他懷裡鑽了又鑽,像是生怕他把自己揪出去。
沈澤鼻尖都是那個姑娘的氣息,淺淡又冰涼。她脖子上還噴了一點香水……是什麼味道?她為什麼噴?是不是要勾引什麼人——
——如果是的話,她成功了。
顧關山嗚咽起來:“你……你做什麼呀……”
沈澤說:“這裡不行……張阿姨等會兒就回來了,起來,你男人帶你去醒醒酒。”
顧關山點了點頭,沈澤將顧關山一把抱了起來,一路抱回了自己的房間,丟到了床上。
沈澤的房間裡尚算整潔,床褥也新鋪過,窗臺上養著他從學校搬回來的——他們的小多肉。顧關山在他床上安心地蹭了蹭,門咔噠一聲落鎖。
沈澤壓著顧關山親吻,顧關山幾乎被吻得喘不過氣來,溫柔地親吻她的額頭。
他一邊親一邊拉開連衣裙的後背拉鏈,顧關山迷迷糊糊地,一聲聲地喊他阿澤。
沈澤幾乎想拆開她,一口口吃進去——卻又舍不得。
他對顧關山有著最暴虐的欲望和最溫柔的愛情。
他將顧關山那條連衣裙扯到腰間,她哪哪生得都好,這裡也好,那裡也好,沈澤喜歡她喜歡得都要瘋了。
黑夜裡,沈澤將顧關山逼得哭了出來。
她生澀得像一張白紙,沈澤愛惜地問:“你十八了嗎?”
顧關山哭著點頭,迷迷糊糊地喊他阿澤,沈澤於是捂著她的嘴揉她,親吻她,她的連衣裙早不知道被搞到哪裡去了,夜空放晴了,一輪圓圓的月亮。
沈澤粗啞地呼吸著,一邊去袋子裡摸套子,他喘著粗氣翻找著那個塑料袋,顧關山仰躺在他的床上,柔軟又溫暖地喘息著,信任地仰望著她的沈澤。